老爸说的没错,自己太天真。敏儿苍白的脸,失去所有光彩,小小的手掌紧紧握着,任简想成为帮助妹妹的医生。但现在,距离那样的梦想,其实非常遥远。或许,是自己太自私,单纯的,想逃避继承父亲的事业,讨厌经融生意,所以,敏儿天真的一句“如果哥哥是医生,药就不苦”成为自己逃避一切的借口。
尚民的父亲微微簇着眉头,示意大家暂时离开敏儿的病房。一次小小的风寒感冒,就会随时危害敏儿脆弱的心脏。“必须尽快动手术。”无论是资金,还是技术,都没有问题。但敏儿属于特殊的RH阴性血型,万分之一的稀少存在,医院没有足够支撑手术的血液。
任简无力地倚靠在纯白的墙壁上,任由身体瘫倒在冰凉的地板,第一次知道,自己的无能为力,不仅无法治疗敏儿,甚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病情一秒一秒地耽误着,却完全没有办法。夏彩说的没错,自己不过是个笨蛋哥哥,说什么要成为医生治好妹妹,不过是自私的理由,逃脱老爸束缚安排的借口。
长长的充满着刺鼻药水味道的走廊里,一阵阵匆促的脚步声,最后,停落在自己面前。任简慢慢抬起苍白的面容。“我可以输血给敏儿。”
优娜美丽的嘴唇紧紧抿住,乌黑的大眼睛里充斥着朦胧的水气。无论是任简,还是一同前来的尚民,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优娜颤抖的嘴角,突然浮现的一丝微笑,让任简心惊胆战起来。
因为优娜的帮助,敏儿完全手术的血液总算充足。任简长长舒张一口气,感觉全身的力量都在瞬间消散了。老爸黑着脸说在敏儿手术期间,要常常到医院陪伴,别让妹妹在手术的时候还要挂念着不争气的哥哥。
“那个不争气的前缀是多余的吧。”任简还是忍不住反驳起来,其实,大家都松了口气,任简也知道,自己一直太任性,擅自从家里跑出来也好,说什么绝对不继承事业也好,其实都给家人添了许多麻烦。
只是,柳夏彩怎么办呢?任简突然刷地站起身来,一副往外跑的姿势,却被优娜一把拽住了白色袖子。“任简哥,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离开那里,搬回家去。”优娜不甘心地告诉自己,任简哥只是同情柳夏彩,不会喜欢上她的。但是,任简坚定地挣脱自己的手,急速向外跑去的样子告诉自己,他在担心柳夏彩,他要回去找柳夏彩。
优娜愤愤地扔下手中止着血的棉花,柳夏彩是抢不走裴优娜的东西的。父亲很快就会带着母亲回到韩国来,亲自向伯父伯母提出两家联姻的事情,订婚也是迟早的事情。
原来,夏彩已经成为你不能不管的人,无法丢下的人,尚民透着落地的走廊玻璃,望着任简在夕阳下奔跑的身影。希望你的公主,没有被其他王子殿下带走吧。但是,如果不出预料的话,英熙和金雨哲绝对不会就那样放着受伤行动不便的夏彩独自在家的。
晚风卷起,夏彩那家伙一定等得快长出蘑菇了吧,或者,已经饿得肚子直唱歌?因为突然接到老爸十万火急的电话,太担心敏儿的情况,一时竟忘记告诉夏彩就直接飞奔出来。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说清楚,包括优娜的话,一定让那丫头伤心了吧。虽然自己也常常喊她粗鲁的野蛮乡下丫头,但是,那样的柳夏彩,也很可爱。任简想告诉她,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并不只是童话。只要灰姑娘不是个笨蛋,不要在午夜十二点逃跑,王子一定会牵起她的手一直起舞,一直幸福的。
空落的客厅,还有明显收拾过的房间,夏彩的衣服用品,几乎都不见了。柳夏彩!你这个笨蛋!难道因为肚子饿,就这样从我眼前消失吗?任简躺倒在沙发上,失神地望着天花板。
错过的夕阳
雨哲嘴角,是苦涩的笑容,轻轻用温暖的手,覆盖在夏彩哭红的双眼上。心中疼痛着,如果自己能够牵住夏彩的手,就一定陪着她,走到落日的时分,不会丢下她独自伤心。所以,安任简,你错过的夕阳,我是不会放手的哦。
英熙坚持着一定要帮自己收拾行李,带自己回到金家照顾。“呀!夏彩,安任简那家伙根本靠不住!还是,你,真的喜欢上他了?”英熙最后的一句话,明显压低了声音,但等候在房门外的雨哲还是听见了。
空气里许久的沉默,夏彩并没有肯定,但也没有解释。舍不得,与其说是喜欢上了安任简,倒不如说是舍不得离开这个跟安任简唯一有着维系的“家”。不知为何,有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强烈地告诉自己,如果离开了这里,自己跟安任简,或许就真的变成陌生人了。
夏彩害怕,害怕好不容易靠近的距离,会变得更遥远,害怕好不容易感受到的温度,会急剧下降到让人寒冷颤抖。
“啊?流氓二号?哼,是吗?麻烦你告诉安任简,夏彩有我和雨哲哥照顾!”太阳渐渐收敛了白天的耀眼和绚烂,英熙快速地收拾着夏彩的行李,对着响起的电话那头大声宣言着。夏彩突然觉得疲倦,不是任简吗?任简到底在做什么?也对,他并没有义务需要照顾着自己,或者一定要陪伴着自己。
实在有够丢脸,但是莫名其妙的,当英熙提着装满自己所有行李的袋子走下楼梯,当雨哲学长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自己,温柔地犹如王子般关心自己的时候,夏彩无法控制那些拼命涌出眼眶的泪水。那扇门,被轻轻关上,这里,是夏彩在首尔的家,充满了任简的声音气息,让独自在外漂流的夏彩能够安心地度过每个日夜。
原以为,这样偶尔小吵小闹,看似不融洽,却非常轻松的生活,能够一直陪伴着自己,直到梦想实现,直到见到妈妈。可是,现在突然要离开,即使只是暂时的,甚至,坐上英熙家的汽车时,夏彩还伸长脖子望着街头,希望任简的身影能够突然出现,然后,告诉英熙,他会照顾自己,然后,一起回到那个属于他们的“家”。
“啊,对不起学长,我真是太失礼了,哭完又睡着了。”夏彩知道,刚才自己像傻瓜一样,失望地哭泣的样子,一定可笑极了。甚至,自己似乎在谁温暖的怀抱里沉沉睡去。一睁开眼睛,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已身在金家大宅里,而雨哲,正一脸温柔地望着自己。
“夏彩,我说过的,你是我最美丽的风景,所以,没关系的,在我面前,如何哭泣撒娇,依旧非常美丽。”雨哲将视线转向窗外,火红的夕阳,正慢慢沉落,与地平线融为一体,渲染了天边所有的云彩,为它们披覆着最美丽的霓裳光彩。
灰姑娘即使爱慕王子,也无法成为公主。但如果是被王子喜欢上挑选上的灰姑娘,自然就会成为所有人羡慕的最幸福的公主。夏彩当然明白这个道理,雨哲学长,是多少女孩子向往憧憬的王子,自己不过是凉泉村最平凡的风景,却偶然地映照在他寂寞的心里。可是,为什么无法感到幸福,感到喜悦呢?
英熙悠扬的钢琴声,通过长长的回廊,弥散在空气中,安任简,你错过了最美丽的夕阳,如果我能够成为你眼中最美丽的风景,是不是就会闻到幸福的芬芳呢?夏彩漫过窗外的树木,任目光游散到远方。雨哲学长的心意,眼前随手可触的风景,自己无法回应,却贪恋着那遥远不可及的云彩。
柳夏彩,你真是天底下最笨的丫头,夏彩不禁在心中自嘲着。
将愿望刻下来
“哥哥哥哥,下次带夏彩姐姐一起来看敏儿好吗?”任简轻轻地将插满小雏菊的花瓶放到敏儿窗头,身后却突然传来敏儿微弱的声音。惨白的脸上却努力绽放着笑容,敏儿比自己更坚强乐观。已经打过电话去确认,夏彩确实被英熙带回家去,也就是,被金雨哲带回家去了。任简烦躁不安,但却毫无办法,自己根本没有资格说要接回夏彩,凭什么呢?因为每天到医院照顾陪伴敏儿,模特的工作请假了,学校也请假了,这样的自己,拿什么去照顾受伤的夏彩。
优娜更是每天例行公事般地到医院报道,随时跟踪任简的行踪,直到任简收拾行李完全搬回家住,优娜才放下心来。首先,让任简哥离开那个地方,远离柳夏彩,过不了几天,任简哥就会明白,哪里是他该停留的地方,谁才是值得他留恋的人。
任简慢慢拉开白色窗帘,让温暖的阳光稍微照射进来,敏儿的手术时间已经定下来,本来是应该答应她任何要求的。但是,现在,连自己都没有勇气面对夏彩,想见她,却不敢向前走去。
“夏彩姐姐最近很忙,等敏儿做完手术,再找她好吗?”任简试图解说,敏儿略带着失望,但还是轻轻点头。每次鼓起勇气,想打电话去询问夏彩的情况,都非常不幸地被韩英熙那个刁瞒的家伙接了电话,一个劲地让自己不要再打扰夏彩,夏彩的事与自己再无关系。
是吗?柳夏彩你这家伙,就真的那么没良心吗?只因为搬走了,离开了那个“家”,就可以把人也忘记了,至今为止发生的一切一切,就可以当泡沫似的丢进大海蒸发干净吗?任简放下电话,越想越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