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幔帐,青丝阁,伊人挽纱,如梦如呓……
入夜十时,黛雾迷漫,萦绕整个劫枭城。这座旷世闻名的宫城掩没在 这一方暮色里。青砖红瓦,高墙叠殿,这的确是建筑史上的一个奇迹。劫枭城的存在的确让劫枭雄霸天下的地位更加稳固。劫枭城的护城河叫恋江,是一条蜿蜒流长的江河,没有人找到过它的源头, 唯有川流不息的生机时时涌现……良久不绝……听说它的背后有一个美丽而温婉的故事……
“咚、咚”
“什么人深夜扰人清梦。怜心,你去瞧瞧。若无大事,莫扰本宫。”一个美艳而纤弱的女子说。女子年过三十,却仍是艳丽如昔。的确,美貌可以掩饰一切,很少有人会相信她是劫枭城里至高无上的女主人,因为她是……
“禀皇后娘娘,门外幽嫔求见,说有要事相叙。”侍女怜心说。“何事如此着急。一个小小的嫔也如此不知自重,赶她走。”
怜心见状忙说:“娘娘,她说是关于那件事的……”
“那件事?”皇后面色一变,眉宇掠过一丝恐慌。呆滞良久,方才开口,仍是威言厉语,“让她进来吧……”
红阁门,惹清风,落叶知春秋……一个身着华衣,体态万千的妙龄女子袅娜地扯翻着裙角,小家碧玉的碎步踏破秋风的尘埃。幽若雅然一笑,艳绝四方……
“拟好此诏,明日就此执行。”劫枭,劫枭城的王。他威严、英俊、风流……他是少女心中的那一片迷梦,一入宫门深似海,与劫枭相伴一生也注定了悲剧的一生。
“皇后自入宫以来,贤良淑德,这样未免……”议政大臣插言道。
劫枭厉声说:“我欲立雯妃为后,不可!我欲废后,也不可?!”
“当然不可,”皇后推门而入,足下清脆作响。“臣妾给大王请安。”
劫枭谈色大变,心下大骇。“皇后你,你怎么来前殿了?”
“恐怕我不来以后也没有机会再留在劫枭城里了。”皇后灿灿一笑。
劫枭大骇,心中狐疑万千,何人告诉皇后我在此商议废后,又出于什么目的,是与皇后交好还是仇视雯妃?还是另有目的……劫枭转笑,说:“皇后的话好奇怪。”
“不奇怪,怕是见怪不怪了。夜深了,诸臣退下吧。”皇后一甩衣袖。
“臣告退。” 诸臣拜退。此情此景哪有不退之理?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劫枭城一半的天下是皇后的。皇后十六岁同劫枭作战,两年争下一方沃土。十八岁嫁于劫枭,而后又征战七年,二十五岁立为皇后。战乱期间劫枭同皇后共同执政,不分尊卑。当今天下,敢与大王劫枭当面对峙的 唯有皇后。也 唯有这个武道世家的女儿才有如此霸气!
“王也早些休息吧。”皇后上前挽过劫枭。
“今日雯妃侍寝,劳皇后费心了。”这是劫枭唯一能 打击皇后的。
皇后果然怒容微现 ,转而笑说:“雯妹妹如此讨得王的欢心,我也为之高兴。那臣妾告退。”皇后转身走了。
劫枭走到桌前,硬生生地将诏书撕裂,恨恨地说:“早晚有一天我会废了你!”
“简直不像话!征战天下的时候,何来那个雯妃。如今后宫佳丽三千,竟不把本宫放在眼里。废后,只怕王还没这个能力!”皇后怒斥,花容失色。
“皇后娘娘不必忧心,”幽若莞尔一笑,“王今时今日没这个能力,只怕将来也不会有这个能力。皇后您征战四野,为国为民,王也没有废后的理由。天下是王的天下,后宫是您的后宫。”
皇后转而一笑,“你说话倒合我心意。幽若,你向本宫告密,本宫也不见得领你的情,也未必立你为妃,又何必冲撞王而铤而走险呢?”
幽若笑说 :“娘娘多虑,幽若不求为妃,为嫔足矣。只盼娘娘多福多寿,美艳不衰,权倾后宫,幽若别无他求。”
“你心向我我怎会不知。我知道你忌恨的人是彗妃,你那个亲生姐姐。现在我还不能立你为妃,免得王怀疑你向我告密。过些日子废后一事一过,你‘幽妃’之名必在头上。”
“幽若在此谢过娘娘,幽若告退。娘娘早些休息。”幽若转身离开。
皇后望着远去的倩影,转头对侍女怜心说:“拟一封告密信给王,就说幽嫔向皇后告密,意欲分化后宫女眷,其罪当诛!”
怜心会意一笑,“是。”
皇后诡异地笑了,“幽若啊幽若,你以为如意算盘打得很精明吗?本宫早已知晓今日废后一事,当然不会让雯妃那个贱人 有机可乘,但你,小小的幽嫔,简直不知死活。我便是要看看何人告密,何人如此盼望本宫被废。想让我与王闹僵废后,或是因告密而重用你,怕是你嫔宅住久了,小窥了本宫,哼!”
红尘醉,青烟灭,纵然风雨几飘灵……
“幽若在此谢过诺妃娘娘的教诲,如是取得皇后的信任完全依靠诺妃娘娘您料事如神的本领。如此提拔幽若,幽若无以为报。”幽若躬身行礼,仪态万千。
诺妃----年轻貌美,倾国倾城。曾几何时,诺妃是后宫最得宠的妃子,一度封为诺贵妃,但而后不得王心,又降为诺妃,更有甚被打入冷宫,不得复出。
“幽若,你心中要明白,后宫佳丽三千,哪个不是花容月貌。你姐姐妗彗雪,如今地位颇高的雯妃,还是风韵犹存的皇后,谁在 风采上稍逊一筹?便是红极一时的本宫也未必在姿色上输给几人。”诺妃不禁一笑,明艳动人。
“诺妃娘娘美若天仙,气质犹胜皇后。今日之地位乃是王的一时误念,受人迷惑。娘娘的美貌与机智是旁人 望尘莫及的。”幽若忙说。
“幽若,本宫的意思是美貌人人都有,但想要出人头地,只欠一个机会。你幽嫔如此,那些小贵人,小答应亦然,包括一些侍女。然而你已为嫔,你比她们有优势,现今本宫教你些手段向皇后讨一个机会,有朝一日贵为‘幽妃’,别忘了本宫的栽培。”诺妃说。
“幽若谨遵娘娘教诲,一定不负娘娘厚望 。若上天怜悯,幽若得以晋升,幽若定当不忘娘娘大恩,定为娘娘分忧,助娘娘早日复出冷宫。”
“我若不信你也不会如此重用你。栽培一个美貌女子对本宫也不会有什么好处。所以你要心中明白,不是我依诺缺了你幽嫔便不能走出这个冷宫,就是今日这番田地我阔步出门仍是千呼万唤!” 诺妃厉声说。
“幽若当然明白,娘娘的智慧幽若便是有万分之一也可终生寿用。幽若一心效忠娘娘!”幽若低头明志,嘴角边泛起迷醉人心的笑……
幔纱中,温存如是。别苑里,几番亲昵。怎耐何,烟花飞尽,情那堪,朱颜易老。
“雯妃,王好生对不住你。”劫枭爱怜地抚摸着雯妃的脸,寸寸把捏着她细嫩的肌肤。“废后一事又失败了……”
雯妃纵情在劫枭怀里,娇喘地说:“雯儿不求后位,只盼长留王的身边。”
“雯儿你是我由新进宫的宫女中选中的。你的单纯只怕只有我了解,换作是皇后那一干人便无从领悟了。”劫枭叹道,指尖在雯妃的俏鼻上一点,无限爱怜与柔情。
咚、咚
“什么人?”劫枭厉声道,心中已有些许不畅快。
“回禀大王,后宫收到三封告密信,不知如何处理。”
“告密信?”劫枭说:“拿进来吧。”
如是说,果然是三封告密信,却状告了三个人。信中内容又是何其相似,其一说向皇后告密的人乃是彗妃,一则说给皇后送信的人乃是诺妃,最后一封更是言辞 威慑,信中说“幽嫔向皇后告密,意欲分化后宫女眷,其罪当诛。”劫枭登时不解,怎会有三封如此这般的告密信?这惩处罪过又不知如何论断了。劫枭与其是好奇告密之人倒不如说他更好奇这写信的三个人。这三个人是谁?目的又是什么呢?
“这……”劫枭赶忙着衣穿戴整齐。
“王,收到三封什么信?怎地如此慌张?”雯妃不解,疑惑地看着劫枭。
劫枭说:“恐怕我也难以断言,但有一个人,她一定知道。”劫枭匆匆走出雯妃的寝宫,对侍从说:“摆驾妗宫,我要见一见彗雪。”
几度风起几度忧,谁人知,红颜泪,流尽飞鸿字字愁……
“王深夜驾临妗宫,彗雪没有掌灯远迎,求王惩处。”妗彗雪,美艳温婉,如水的明眸无不绽放出智慧。她也便是以美貌、温柔、智慧三样法宝屹立后宫数年,纵横于斗智斗力的战场,无人能及其分毫。
劫枭本是心中郁结难解,此时瞧见彗雪千姿百态的模样,心中的烦闷也消减些许。“彗雪如此美艳动人,为王又怎么舍得惩处。”
“独守妗宫,彗雪已然苍老许多。不得王的怜惜,是彗雪服侍得不好。”彗雪淡淡地笑了,这一笑----灿若桃花……
劫枭正色说:“彗雪,废后的事你可知晓?”
彗雪也由 嬉笑变得郑重,忽闻此言不由叹道:“后宫的事玄机太多,彗雪为此付出了太多,包括彗雪的亲生妹妹幽若在内。王今日如此问我,彗雪只能说略知一二。”
劫枭细细端详着彗雪,往日的温存涌现眼前。他不禁叹道:“彗雪啊彗雪,你也是个可怜的女子。你可晓得废后一事惊动了皇后,费了我好一番唇舌。如今有三个人向我呈上告密信披露告密之人,分别指证了你,诺妃和你的好妹妹幽若。”
“那王是来问罪的?”彗雪颤声说。
劫枭幽声说:“不,我到了思绪凌乱的时候总会想起你。你十三岁入宫,而后智绝后宫,晋升为妃从未受阻,如今为王此事想不明白,难道你任由我受人 蒙蔽吗?”
“王有何不明?”
劫枭眉头一皱,“三封告密信分别出自何人?又 意欲何为?”
“王,且听臣妾一言。”彗雪燃起几枝新蜡,妖娆的身段在烛光下更显妖媚……
彗雪缓缓地说:“王,谁人最痛恨彗雪?”
“你已贵为彗妃,只怕一般的嫔妃、贵人都会有所怀恨。”劫枭说。
彗雪点点头,“只怕王不晓得。我妹妹幽若恨我入骨,这第一封信怕是她写的。看来她对我余怒未消……”彗雪举袖拭泪,模样甚是惹人怜爱。
“一个小小的嫔竟做出这种事来!我还记得你们二人同时入宫,那时幽若是何等惹人怜惜,如今也伦为如此……今次我不可再原谅她了。”劫枭怒气尽现。
彗雪连忙跪下,裙衫凌乱,“王,求您放过我妹妹吧。她年纪尚幼,不懂人情世故。求王开恩啊!不要赶幽若出宫啊。我们姐妹二人同入 宫廷,只盼相扶到老。求王切莫赶走幽若啊!”炽热的泪滑过彗雪白嫩的脸颊。她的泪和那感人的言语让人听到一阵撕裂心脾的痛……
“彗雪,快快起来。我不赶幽若走便是了。”劫枭上前扶起彗雪,挽了她纤细的玉手,“我将她谪降为贵人,如何?”
“也好,至少是王的开恩。王,只怕您还会再度罚她,只怕幽若又难逃一劫。”彗雪低声说,娇媚的神情犹如盛夏的牡丹……殷红的双唇撩弄着世人的心。
劫枭怒道:“她还做过些什么!”
“只怕确是幽若向皇后告密……才……”彗雪颤声说:“第三封信应该是皇后娘娘写的。她的目的大概是不领情又想把幽若置于死地吧。”
“皇后?!皇后也有如此心机,如此城府?”劫枭将信将疑。
彗雪又说:“也便只有皇后才会如此 排除异己。这才像随王征战的女人。”
“ 异己?幽若对皇后而言是 异己,此话怎讲?”劫枭不明白。
彗雪雅然一笑,“若我所料不错,恐怕是诺妃让幽若去告密,皇后瞧得明白,对幽若自是大不喜欢。但这第二封信又不是皇后的杰作。就情势而言,第二封信应该是诺妃自己写的。”
“彗雪你这话不对,怎么会有人写匿名信告自己呢?”
彗雪抬手婆娑在劫枭的肩上,细若兰芷的气息惹人心绪。“依诺想必有一年没见到王了。为了见到王,是去问罪还是去关怀又有什么分别呢?只要给她一个机会,复出之日岂有可待?王,女人的求饶是很容易让人心动的。”
劫枭将彗雪揽入怀中,轻啄缨唇,“我的彗妃才让人无比心动呢。”
彗雪的脸上红晕微泛,更是撩人心弦。“那么劫枭城最伟大的王要如何处理这件事呢?”
“幽嫔的确罪过不小,念在她是你的亲妹妹,我谪她为幽贵人,从此不得走出幽宫半步。我已是最大的退让,彗雪不可再为其求情!”劫枭轻触着彗雪柔嫩的脸颊。
“那旁人呢?王如何处置?”彗雪问
劫枭顿时情趣全无,不由得长叹一口气。“皇后我废不得,她的能耐与手段也仅限于这后宫四野了,我不与她计较便是。至于依诺,是为王对她太过残忍才迫使她出此计策。其实我早就不忍心再让依诺在冷宫,现下……”
“那不如说有人借废后一事诬陷诺妃,借此将诺妃接出冷宫,皇后也找不出什么破绽。皇后绝不会承认自己写过告密信,只是告密的人不是诺妃。王,你看如何?”彗雪说。
劫枭听后甚是满意,大赞彗雪聪明并深明其意。当下在妗宫拟了诏书并留守数夜。彗雪更是风情万种,仪态百变,令劫枭好生欢喜。倒是独守空房的雯妃心中好是不快,却丝毫不知其中因由。
数日后,诏书公布后宫,顿时后宫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幽嫔以泄漏机密为罪谪降为幽贵人,打入冷宫。诺妃却以被人诬告的名义由大王劫枭亲自接出冷宫,恢复其往日的风姿。而沉默已久的彗妃也被册封,晋升为彗贵妃,劫枭未立皇贵妃,彗贵妃的地位便仅次于皇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