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妃失势,被贬为庶民。她出身卑贱,十五岁入宫为婢,服侍劫枭。劫枭怜其娇弱,赐名“雯儿”。而后深得劫枭欢心,很快晋升为雯妃,并因劫枭私爱,数次欲立其为后。孰料立后不成竟落得个凄惨收场。
这是 咎由自取,还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亦或是……
“雯儿求皇后娘娘开恩啊!”雯儿跪地求饶,“皇后娘娘,求您救救我啊!我不求为嫔为妃,只求皇后娘娘赐奴婢为侍女。”
皇后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一口,“你以为是何人陷你于此境地?”
雯儿怒道,“还不是妗幽若那个小贱人!说什么药粉的事诬陷于我!娘娘您圣明,那药粉定是幽妃趁我不备偷加的。我只想取悦于王,未曾有过加害之意啊。”
“贱人!”皇后一杯新茶泼出,直溅向雯妃面部。雯妃不敢闪躲,只得用衣袖相遮,热茶扑面,雯妃那倾国倾城的容貌已毁了大半。灼烧的红斑零星密布。
“王多次欲立你为后,你以为本宫不知你便是那幕后主始者?后彗雪晋升,你想与本宫交好, 简直做梦!高攀皇后,你配吗?”皇后猛拍桌面 ,“本宫想拉拢幽若未果便想利用你对付妗彗雪,孰料你不识好歹,竟然临战倒戈,与妗彗雪一道儿。本宫岂能容你?!”
雯妃掩面痛哭,呜咽道:“娘娘……奴婢原想为娘娘办好那件事,一除彗贵妃,谁知那天我正沏好茶要出门去妗宫便遇到王,王不知缘由便喝了几杯。待我再送到彗贵妃那里心中便十分恐惧。娘娘您深爱着王,雯儿生怕因此受罚,一时没了主意就……”
“你还向本宫告密说幽若在冷宫很不检点,与人私通怀有身孕。本宫后悔一时误念相信了你,以致颜面全无!” 皇后起身走上前,一脚踢向雯妃的腹部,“你以为那给你药粉的厨子是什么人,幽若的人?贱人,那是本宫的人。只是本宫深知幽若通晓医理,便要你来个害王未遂,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雯儿坠倒在地,挣扎着起身,“皇后娘娘开恩。雯儿知错了,求娘娘饶了奴婢吧。”
皇后含笑一摆手,侍女怜心递上一条白绫,“本宫保你风光大飒,无牵无挂地离开劫枭城!”
“皇后娘娘,奴婢不敢了,以后不敢了!”雯儿发疯地扯住皇后的裙角,苦苦求饶。
皇后甩开雯妃,对身边的怜心说,“好好让她上路,若是不从就叫一个侍卫来。本宫厌倦了这哭声。”
“是,娘娘,”怜心会意一笑。
“娘娘,不要……”雯儿一声惨叫掠过天际却无法传进惜花人的耳里……
雯妃于寝宫自缢,劫枭心痛不已。这个女孩儿不过十八岁却也红颜薄命……劫枭念其旧日情谊,意以贵妃之礼厚葬。宫女出身的雯妃终是蜷缩在几尺的棺材中,风风光光地离开了劫枭城……
“雯妃自缢?本宫才不会相信这种事,”彗雪双目微合,百感交集。“一定是皇后那只老狐狸,她这个人疾恶如仇,废后一事她必要 迁怒于雯妃。幽若在这出戏里又不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纵然我机关算尽,仍是猜不透亲生妹妹的心……”
下人忽来报,“幽妃到----”
“妹妹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吉祥”,幽若倾身作揖。“姐姐身怀龙胎,不知玉体如何?”
“劳妹妹费心,”彗雪盈盈一笑“妹妹现在身受大王宠爱,定会为皇室开枝散叶。”
“这个自然”,幽若倒不与之相让,字字犀利。忽而又柔声相诉,“姐姐,你妗宫中可有一个叫断浪的侍卫?”
彗雪心绪不宁,为龙胎着想不敢沉思。“妹妹要找那人做什么?他不过是一个奴才。”
幽若一侧首,盈盈泪 见不着尘埃。“妹妹在幽宫的日子,他待我很好,如今……”
彗雪一喜,却又强作为难,“我妗宫虽不如皇后的宫殿大,却也是一个不小的庭院,围守的侍卫实多,但不知哪个惹得妹妹垂青?”
幽若神色凄苦,清泪满面。“姐姐,当真没有此人?”
“呦,妹妹怎为如此卑贱之人落泪,免得王瞧见了会有所误会。”彗雪朗声对妗宫内外侍卫高喊,“你们哪个叫断浪,还不出来见过幽妃娘娘!”
人影动,白衫浮……娇娥独守幽寒宫,壮士舞剑度终日。天上人间, 两两相望,相思魂不知……
“小的断浪给主子请安”。转而又向幽若,“断浪给幽妃娘娘请安,幽妃娘娘永福永寿。”
幽若激动不已,略带哭腔地说:“起来说话。”
“妹妹,人你也找到了,不知还要姐姐为你做些什么?”彗雪甚是得意。
幽若垂泪道:“我求姐姐将此人恩赐于我。”
彗雪大骇,不知该惊该喜,未免自露破绽,只好应和幽若。“你我姐妹二人何来恩赐之说,断浪不过是个奴才,你向我讨了他,我让他去灼华宫便是。断浪还不领命。”
“娘娘,我……”断浪迟疑着。
彗雪问道:“你怎地?”
“小人只想誓死追随娘娘。忠臣不侍二主,烈女不侍二夫。幽妃恕小人不敢高攀。”断浪正色说。
“ 混账!”彗雪猛拍桌面,“我与小妹便如一人,你是谁的奴才便要听命于谁,何来如此聒噪之言!从今日起,你便是灼华宫的人!”
断浪忙应声说:“小的明白了。”
幽若大喜,“姐姐今日之情谊幽若铭记于心。愿姐姐早日诞下一个如姐姐般可爱的孩儿,立为太子。小妹先行告退。”幽若眉间一挑,对断浪柔声地说:“断浪,本宫在灼华宫等你……”
美人泪,谢英雄,几番寻觅何时终……错、错、错……
青纱帐,赤暖阁。美人无暇,浴水流……
“小的给幽妃娘娘请安”, 断浪走进灼华宫,蓦然地窥见幽妃沐浴,又不便离开只好跪拜请安,垂头以对。
幽若的玉臂便伸出桶外,浸在温水中幽若的声音更显妖媚。“断浪,你来了……”
断浪仍是低着头,“小的以后便是灼华宫的人,娘娘随传随到。现下娘娘沐浴,小的先行告退。”
“等等”,幽若赤身走出浴桶,身上绘着大片桃花图……她原本精致的身子沐浴后更显得轻柔无比,如水如纱,如雾如梦……“断浪,别走……”
断浪方寸大乱,眼前晶莹剔透的胴体散发着撩人也杀人的芬芳。曾经他亲吻过幽若每一寸肌肤,这种诱人的香气他再熟悉不过了。“请幽妃娘娘自重……小的……”
“我准过你不用说‘小的’,那还是我做贵人的时候,”幽若凄然地说:“断浪,你我一定要这样吗?”
断浪心中不忍,却仍是说:“娘娘的话小人不明白。”
幽若轻轻抚摸自己腹上的大片桃花,低声自呓,“断浪,你可知道原本这里有一个可爱的小生命,然而他的父亲为了自己的性命,为了忠于主子,为了高官厚禄抛弃了他。于是,他的母亲,一个弱不禁风却又痛不欲生的女人将他的生命扼杀在腹里……”
断浪悲痛万分,曾几何时他都想大哭一场。他爱幽若却让幽若承载了一生的痛,他爱自己的孩子,却让孩子葬送在娘胎里。
幽若见断浪不说话,仍是自顾着说:“那是一个漆黑阴冷无眠的夜,一个女人推倒了寝宫里的花瓶,她拾起了碎片……在那个鬼地方没有堕胎药,连一把匕首也没有。‘女人’高举碎片戳向自己的小腹。她精通医术,准确找到胎儿的位置,将胎儿刺得血肉模糊……哈哈……”幽若不禁仰天长笑,“没有人为她止血,若不是她有顽强的生命力和强烈的复仇感,她也死了……不,她不能!她还要用胎儿的血去博取王的欢心,用那个负心人抚摸过的身体去引诱王。她在腹上胸前自绘桃花,为了掩饰伤痕和她所受过的屈辱。”
“幽若……”断浪几乎窒息了。他痛心不已,一个女人,一个他深爱的女人,为了报仇为了权利与地位,不惜残害身体甚至刺死自己的孩子。
幽若痴痴地笑着,目光涣散迷离。“你的孩子……还不足三个月的孩子……就让我作为药引献给至高无上的帝王,当他仰面喝下这碗药的时候,我仿佛听见婴儿的啼哭声……断浪……你来抱抱我,来抚摸一下那个孩子 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家……”
断浪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那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幽妃,而是那个他日夜思念的女人--- 幽若。断浪只觉得难以自控地走向幽若,将她紧紧拥在怀里。他口中不住地说:“幽若……幽若,这一生我都不要再离开你……”
幽若红唇轻启,“真的吗?一定不要离开我……”
那醉人的唇香让断浪销魂,他完全迷失了自我,纵情地亲吻幽若----狂热而深情……“不会……绝不会……”
几时风起,怎忘情……如是否,不似无情却有情……
劫枭城的前殿,身怀六甲的彗贵妃匆匆到来,劫枭禀退左右,以为彗雪有何事相商。彗雪却是嫣然一笑,只求王配给她一名侍卫。因为幽妃对她的一个奴才甚是中意,竟收 为己用,害得她好多事情找不到人手。然而……龙颜大怒……
“为王的宠妃怎么可以私下讨要一个侍卫!这成何体统!”劫枭大怒!
彗雪悠然道:“妹妹 中意那个奴才,说是在幽宫时就待她很好……”
“ 混账!”劫枭马上换下朝服,怒道:“我现在便去瞧瞧,何人对王的幽妃‘很好’……”
彗雪尾随其后,裙衫摆动,“王,臣妾同去……”
一行人摆驾灼华宫……一场好戏刚刚跃然而出……
狂风起,抚过伊人泪。莫缠绵,惹得是非因由……
青纱阁,暖水香……龙颜怒,几人憔悴几人忧……
“幽若,幽若”,劫枭推开内阁门,只瞧见盛满温水的浴桶,心下便是 愤怒。
幽若身着白裙,宛如仙子一般,她举首望着怒气冲冲的王和一旁笑脸相迎的彗雪,笑道:“幽若给王和贵妃娘娘请安,幽若沐浴更衣没有远迎,实在有罪。
劫枭怒道:“你的罪过不止于此吧。幽若,听说你从彗雪宫里调来一名侍卫?”
“是的”,幽若娓娓道来,“妾身在幽宫的时候无人怜悯,就连姐姐也不曾来探望。”说到此处,幽若不禁一笑,“ 唯有姐姐身边的侍卫前来探望,送些酒菜。幽若那时孩子气重,总与姐姐志气,不与人感激。现下承蒙圣恩,幽若得以晋升为妃,方才识得大体,知恩图报,也不枉和一个勤政爱民的王共枕。所以幽若自作主张,将断浪收 为己用。但事先没向王请示,确是幽若的不对。请王责罚。”
彗雪暗叹:好一张厉嘴!几个月未见,她与以前大不相同,不得不防啊……
劫枭听后确是心平气和很多,转既柔声说:“男女授受不亲,你留恩人在身边,只怕别人……”
“臣妾倒要说,是王你太小气”,幽若又是一笑,“若是有恩不报,与禽兽无异。为妃落得此评诉,王也不会欣喜。到时责骂幽若,幽若仍是无言以对。”
劫枭一怔,又觉话中有理,但时时想起心中又有些不好受。
彗雪明眸一闪,“那断浪现在哪里?若是如此有功,王应赏他。”“断浪——”幽若朗声道:“断浪,贵妃娘娘传诏。”
断浪从内阁缓缓地走出来,面色却是从未有过的憔悴,身子也不似往日那般硬朗,两脚轻颤,抬头见到劫枭更为惧怕,膝下一软,硬生生地跪在地上。他一开口,却令众人大惊,“奴才断浪给王请安,给……彗贵妃请安……”
“这……”劫枭转头疑惑地瞧向彗雪,见彗雪也不知情,更为震惊。“怎么如此轻声细气……”
幽若雅然一笑,“幽若想让此人长伴于我,但又恐王会误会,也怕别人非议王,故为断浪净身为太监。这样既表明皇室知恩图报又不损幽若的清白。王认为如何?”
劫枭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要说责怪幽若也是可以的,毕竟妃子不能随便为下人净身,但劫枭又不得不佩服幽若处事的果断。一个柔弱女子怎会有如此魄力?
彗雪也大为 震撼,这件事确是她所料不及的。“断浪,你……”彗雪又怕有失身份,马上又正然道:“本宫少了你许多事情找不到得力人手,以后你为我妹妹办事,也不要忘了本宫知遇之恩。”
“断浪永不敢忘贵妃娘娘的提拔,今后自当竭力为幽妃娘娘效力。”断浪说。
劫枭一甩衣袖,“我还有事要办,若不是彗雪来找我恐怕本王还在前殿批阅奏折。现在事情已然如此。本王回去了,你们姐妹多叙叙旧。我听幽若说得可怜,曾经冷宫一事太委屈幽若了。彗雪也不待她好些。罢了,罢了,都过去了。”劫枭叹了一口气,转身向前殿走去。
远望劫枭走远了,彗雪方才开口,“妹妹好手段,这种情势都可以消灾解祸。”
“不及姐姐分毫,”幽若厉声说:“妗彗雪,你攻我守的日子到此为止吧,断浪是你对我最后的威胁,从今以后妗家只会有一个人傲视六宫,这个人不会是风光已尽的你,而是你绝情绝爱的妹妹。”
彗雪身子向后微倾,却又傲气地说:“我现在高为贵妃,你不过是小小的幽妃。恐怕没人教过你‘死’字怎么写。”
幽若轻甩衣袖,“与其如此,你倒不如小心保护龙胎,不要丢了龙种。到时候做妹妹的也不好受。”
彗雪背部凉汗顿生,强作硬气地说:“你也不要与我斗到筋疲力尽,让依诺或是皇后那个老家伙抢了好处。坐享其成不是只有你幽妃才会……”
“你是说雯妃那件事?有人设下圈套,只差幽若一臂之力,我怎会视而不见,”幽若轻蔑地瞧向彗雪,“他朝若有人设下圈套陷害姐姐,幽若也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只怕你没这个本事!哼!”彗雪拂袖走出灼华宫。
幽若冷笑一下,“谁有这个本事很快就会揭晓……”
娇娥啼尽一生泪,翠竹斑斑何所似……无端敛破,蹙蛾眉,惊觉腮边湿。
“断浪,本宫知道你心中一定忌恨于我,”幽若半卧在香气四溢的玉床上。
断浪的确悲痛万分,但他不愿表露,“娘娘多虑。娘娘为奴才净身是奴才的福气。”
幽若满意地点头,“很好,净身之后你倒是学得很乖,今日你也看见了,本宫与彗雪已然如此,你是继续忠于你的贵妃主子还是好好地追随本宫,你要考虑清楚。”
断浪心中实在不忍,他感恩于彗雪,痴恋于幽若。如此一番让他何去何从啊!“娘娘与贵妃之间的事奴才不便牵于其中。”
“ 混账!”幽若甩了断浪一巴掌,清脆利索。“看来今天本宫的刀不够快,解决的不够彻底。你是执意要维护你的贵妃主子了?”
断浪回忆起温存之时馨香满怀,忽而又四肢无力。那一丝不挂的俏娇娘蓦地从 棉花枕里取出一柄匕首,任他苦苦哀求,那女子仍不为之所动。终是高举匕首向他的下体……撕裂心扉的剧痛,汩汩流淌的鲜血,身心受辱的酸楚让断浪痛不欲生……
“娘娘,恕奴才薄力,不能为娘娘分忧……”断浪坚持说。
幽若怒不可遏,却转而温柔地说:“你现在虽是太监,但前途远好过做侍卫。本宫今时今日的地位,他日你也不会吃亏。本宫甚至可以许配一个宫女给你,当你的对食妻房。以你与本宫的情谊,本宫会好好斟酌。”
断浪忽闻此言想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心中更是难受。“娘娘,断浪只求将一个宫中女眷许配给奴才。”
“何人?本宫一定应你便是。”幽若得意至及,未曾想断浪残躯仍心念此事。
断浪凄然地说:“此 女姓妗,闺名幽若,年方十六,温柔可人,天香国香。奴才与之相知相许,早已 私订终身……”
“住口!”幽若伏在床上,漱漱落泪,幽咽之声闻者心碎……
“幽”花含苞,莫恋其香……无缘再覗,昙花现,凋零尽在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