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注定不宁的一夜之后,南宫府却一下子宁静了下来,除了南宫煜去京城的事情之外,府内静得让人有些压抑。
蔓柳在房中用一天时间看完了账簿,在账面上她自然看不出什么毛病。
崔实再来的时候,态度格外的恭敬。
蔓柳也不再拿什么话去刺他,不过心中却总是不时的闪过他和韩氏在后院鬼鬼祟祟的那一幕。
也许是南宫煜临去时露出的柔情,也许是那本薄薄的账簿在她心中变得越来越重,也许是府内的下人再见到她时越发的敬畏。
有时候连蔓柳自己都在疑惑,自己是不是真正成了南宫府的大少奶奶,如果是那样,又该不该去查出崔实和韩氏背后的秘密……
到了傍晚拙园传出消息,因为南宫绝回来,老夫人会在园中开夜宴,为他洗尘。
夜宴是在拙园开的,一大一小两张圆桌。
蔓柳不愿招人耳目,让芷香选了一件浑身素白色的衣裙穿上。
等她进去的时候,南宫绝正垂首恭敬的站着陪老夫人说话,颇有些长嫂为母的意思。
蔓柳上前行礼,老夫人连眼角都没有抬,淡淡的说了一句,“这是你二叔。”
南宫绝立刻笑眯眯的点头,“侄媳我昨晚已经见过了,果然是仪态端庄,知书达理,和煜儿正好般配。”
老夫人轻轻“哦”了一声,“你们已经见过了?”
蔓柳正要答话,南宫绝抢着答道:“是,昨夜我和桀儿去骊园想找煜儿说些生意上的事情,谁知他已经走了,就和侄媳站在院中说了几句。”
老夫人没有再问什么,正在这时那四房妾室进来,先是和老夫人、南宫绝问安,接着出奇的又来到蔓柳跟前,依足了妻妾间的礼数,就连一向猖狂的胡氏也变得规规矩矩起来。
蔓柳心中好笑,这只怕就是那区区“五百两银子主意”的功劳了。
南宫邺是最后一个进来的,穿着一身莹白长袍,清秀妖冶的脸上没有半点病容,想来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不过他却没有和蔓柳说话,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一眼,老实得让人觉着有些怪异。
随后夜宴开席,南宫桀没有来。蔓柳和老夫人、南宫绝、雅夫人、南宫邺、南宫晴坐了一桌。李氏带着其他三妾坐了那张稍小的桌子。
出奇的是尔真竟然也有落坐的份,她坐在老夫人身侧,不时的帮着老夫人夹菜,足见她在这个家里的地位非比寻常。
席间的气氛一点也不热闹,那四房妾室固然战战兢兢的不敢出声,就连蔓柳坐的主桌上也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南宫绝不时小声的和老夫人说些京城的见闻。
蔓柳闷的发慌,索性偷偷打量起房里众人的神态。
等看到南宫邺脸上的时候,发现他一直冷笑的看着南宫绝,似乎有些不屑。
蔓柳不禁有些犯疑,这兄弟二人难道都对自己的二叔没什么好感?
等吃到一半的时候,南宫绝突然问道:“柔儿呢?我可是好几个月没看到她了。”
老夫人不答,淡淡的望了一眼胡氏。
胡氏连忙站起来恭敬的答话:“柔儿在房里由丫鬟陪着玩耍,幼蓉怕扰了老夫人,所以没有带来。”
老夫人似乎有些不悦,“说的说什么话?二老爷说了要见,还不快去把她抱来!”
门口的丫鬟立刻急急的去了,不多时后,一个细眉细眼面色姣好的丫鬟抱着一个三岁多大的娃娃进来。
小柔儿一落地,骨碌碌的眼睛先看了一眼自己的娘,跟着乖巧的走到老夫人的面前,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奶奶!”
老夫人眉眼倒是渐渐缓和起来,对着尔真说道:“你抱着柔儿吃吧。”
尔真连忙抱了过去,柔儿到了她的怀里立刻笑了起来。
蔓柳还是第一次见到南宫府的这根“独苗”,几乎从第一眼起就喜欢上了她。
只见她粉雕玉琢似的小脸,一双胖乎乎的小手抓起尔真碗中的一只鸡腿就要往嘴里塞。
连忙忍着笑站起来,“柔儿乖,不能这么吃的,会噎着。”
谁知她刚刚说完,柔儿一双漆黑的大眼睛转到她的身上,跟着定住。
突然间举起手里的鸡腿,指着蔓柳结结巴巴的喊道:“鬼!她是女鬼!”
这一下子唬得满桌的人个个脸上变色,蔓柳更是脸上一呆,“你叫我什么?”
柔儿立刻缩到尔真的怀里,一张小嘴用力一瞥,“哇哇”的大哭起来。
“尔真!尔真!柔儿怕鬼!柔儿怕那只女鬼!”
尔真连忙哄她,老夫人原本就冷冷的脸上一道凌厉的眼神立时扫到胡氏的脸上。
人人都知道胡氏和蔓柳不合,柔儿只有三岁的年纪,一进门就指着蔓柳骂鬼,这话要说不是胡氏偷偷教的,只怕没有人会相信!
蔓柳气得满脸的笑绷在脸上,只觉得脸颊上一阵阵的发烧,不过这时自然不用她说什么,胡氏已经脸白得如同涂了一层蜡,连忙跑到老夫人的脚边跪下。
“老夫人!这……这话可不是幼蓉教的,幼蓉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也不会教柔儿骂大少奶奶啊!”
老夫人冷冷一声闷哼,要不是碍着有南宫绝在,只怕立时就要翻脸。
柔儿赖在尔真的怀里还在大声的啼哭,小嘴里不住的喊着:“白衣服的女鬼……飞……会在天上飞……柔儿好怕啊……”
席间瞬时乱成了一团,雅夫人、尔真、南宫晴轮番的去哄她,胡氏面色死灰的跪在地上,另外三房妾室都幸灾乐祸的看着她。
南宫绝脸色有些尴尬,不时的看着蔓柳,只有南宫邺一副事不关己的懒散样子。
而蔓柳又气又怒。突然间心中激灵灵的滑过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