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稍显沉闷的夜宴,却生生的被只有三岁大的柔儿搅了。
老夫人脸色铁青的坐着,且不说这话是不是胡氏教的,可家宴上喊着“见鬼”,也足够触霉头的了。
最后还是雅夫人和眉善目的把柔儿抱了过去,嘴里哄了半天她才渐渐止住了哭声。
“柔儿乖,那是大少奶奶,可不是什么女鬼!大少奶奶会疼你的。”
柔儿青着一张小脸,再也不敢回头去看蔓柳一眼,嘴里结结巴巴的说着:“不!那个穿白衣服的就是女鬼!柔儿明明看到了!飞……她会在天上飞!柔儿昨晚在院子里看到的……”
这一句话说完,满屋子的人立时个个脸色都变了!
如果是胡氏教自己的女儿去骂蔓柳,自然不会这么教。一个四岁不到的娃娃,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又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屋中人人望着蔓柳,目光中不是狐疑就是惊愕,倒像她真的是一个能在天上飞的女鬼一样!
蔓柳手足一阵发寒,可就算她这时嘴里有千般的委屈,心中有万般的疑惑,又怎么能和一个三岁的娃娃去说?
房里一时间静得没有一丝声音,南宫邺却在这时淡淡的笑了笑,“嫂嫂也真是的,柔儿都说了怕你,你何不回房换一身衣服再来?”
一语点醒梦中人,蔓柳心头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连忙拉着芷香出去,也不回骊园,就在隔壁的厢房里和她互换了衣裳,这才战战兢兢的回到房中。
老夫人阴沉的目光上下扫过她身上粉色的丫鬟裙,冷冷的从齿缝里迸出一句话来:“吓着了孩子总是不好的,你再去喊她。”
蔓柳气得浑身一颤,只能小心翼翼的站到柔儿的身后,轻轻的唤了一声:“柔儿。”
房中的人几乎个个都屏住了呼吸……
小柔儿回头,一双骨碌碌转动的眼珠落到她的身上,沾满了泪痕的唇角突然咧开,跟着竟然“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这一瞬间,人人都松了一口气。
原来柔儿说的女鬼,只是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人!
可是,柔儿夜里见到的那个女人究竟是谁?为什么会穿着白色的衣服在夏园里“飞”来“飞”去?
这些,又如何能从一个四岁不到的娃娃嘴里问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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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夜宴,不欢而散。
蔓柳回到骊园,一颗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连忙叫过尔真,犹豫了半天,终于问道:“尔真,我问你,你可相信柔儿说的话?”
尔真面无表情,一双灵动的眸子深深的望着蔓柳,“那大少奶奶信吗?”
蔓柳用力的捏紧双拳,眼眸中透出一丝坚韧,深吸了一口气后,答道:“我在想,谁会是那个半夜里穿着白衣出现在夏园里的人!”
尔真不语,片刻后摇了摇头,“尔真却在想,她到底要干些什么!”
蔓柳微微一愣,终于笑了,“那你来猜猜她是谁?”
尔真连想都没有想就答道:“肯定是其他三房姨奶奶中的一个。”
“为什么?”蔓柳故意试她。
尔真微微一笑,“其实大少奶奶早就想到了,何必问我?”
蔓柳含笑不语,只是望着她。
尔真吃不过她的目光,终于答道:“二姨奶奶虽然不够沉稳,可绝不是蠢人,她绝不会用这么笨的法子去冤枉大少奶奶,所以柔儿说的,一定是真的。既然南宫府里真有女鬼,那她就一定是故意穿着白衣去吓柔儿的,因为府中只有大少奶奶喜欢穿白衣。现在她略施伎俩就既让大少奶奶受了猜忌,又把二姨奶奶架到了火炉子上,再把南宫府里弄得人人心慌。能一下子推翻大爷的两房妻妾,得利的人一定是另外三人!”
尔真一口气说完,又望着蔓柳淡淡一笑,“大少奶奶想的,是不是和尔真一样?”
好厉害的尔真,好缜密的心思!
蔓柳从心底里佩服,却没有答话。其实她的心里早已有了答案,这个装鬼吓柔儿的女人,一定是三妾韩氏!
因为凭着甘露和自己的交情,她又最怕鬼神,自然不会做。而李氏为人素来老实,也没有看出什么不妥的地方。
剩下最可疑的,自然只有私会崔实的韩氏了!
好毒的女人,竟然借一个孩子的口就想扳倒自己和胡氏!又搅得府中人人猜忌!
不过这些话,她自然不会告诉尔真。
韩氏和崔实有鬼的事情,毕竟只有自己一个人看到,要是现在冒冒然说出去,只怕没人不信不说,自己还要被倒打一耙。
站在一旁的尔真见蔓柳默默不语,又凝神想了片刻,突然间一下子抬起头来,
“不对!不是一石二鸟,而是一石三鸟!!”
蔓柳吓得心中一跳,“你是说她其实真正想害的人是柔儿?”
“是!”尔真连忙点头,“二少奶奶不要以为胡氏是个只会张牙舞爪的纸老虎,其实在尔真心里还是很佩服她的。因为自从她怀了柔儿之后,曾经被人偷偷从身后推到井里、出门的马车断过车辕、床上又爬进过大蛇,可是她一直坚持着活了下来,最后还是生下了柔儿,所以老夫人才这么赏识她,把地库的钥匙交给她保管!”
“原来是这样!”蔓柳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府内只有胡氏生下了一根“独苗”,原来在她生产之前,还遭受过这么大的磨难!
心头越想越怕,只觉得南宫府的深处就像有一双阴冷的眼睛正在暗处潜伏着,随时都有可能扑出来咬人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