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的绝峰上,狂风阵阵,他望着她独自下山的背影,久久不曾移动一下。
等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之后,背后的树影间滑出一条黑色的人影,躬身的立在他的身后。
“主人,你……真的要放苏姑娘回扬州吗?”
厉江流轻轻的裂唇,惨然的笑了起来。
“我不让她走,又能如何?她连自己亲生的孩子都肯压在我这里做人质,这样的女人,只要心中有恨,谁又能挡得住她!我……还是看轻了她!”
他说到这里,微微的窒住,眼眸中划过一抹深深的痛楚。
“何况不论是恨,还是仇,她的心里还是有南宫煜的影子,我若是不帮她,她不过是个无心的空壳,我强把她留在身边,又有什么意思?”
冷风萧萧,厉江流悲凉的仰天长啸。
黑影默然,隔了片刻后终于又试探着说道:“其实苏姑娘说的也没错,南宫府这一年里虽说有些败落,可毕竟还是天下巨富,南宫煜更不是凡人,主人若是要真正的击垮南宫府,确实只有这一条勾心计才来得彻底!”
“哼!勾心计?”他痛苦的闭上双眸,声音突然变得一片森冷!
“冷杀,我把她交给你,无论发生了什么,你也要保住她的安全!若是此番回扬州,她少了一根毛发,你就提头来见!”
冷杀脸色不变,立刻重重的单膝跪下,“是!主人,只要冷杀有一口气在,一定不会让苏姑娘受半点的委屈!!”
厉江流这才像是放下心来,垂眸,定定的看着自己脚下那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厉江流啊厉江流,你这又是在做什么!?自古能成大事者,定要无情无义,心冷如铁,她不过是南宫煜的一个弃妇,你又何苦被她乱了心?你不要忘了,南宫府欠你什么!苏蔓柳都能不顾一切的回去复仇,你难道还看不透!?也罢,不管那忘情水和孟婆散是不是真的有用,一切,还是看天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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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扬州城,摘星楼。
时近戌时,偌大的酒楼里没有一个客人。
店小二早早的站在门外,不住得向外面的街道张望着,似乎在等什么人。
正在这个时候,远处的街口突然摇摇晃晃的走来一个醉醺醺的男人。
黑色的锦袍一看就是上好的蜀锦,却被他胡乱的扎在腰间。人还没到面前,一阵刺鼻的酒气就冲了过来。
“哎!客官!实在是对不住,小店已经被人包下了,客官若是要喝酒,还是找别的店吧!”
醉酒的男人被他拦住,突然间抬起头来,一道比冰还要冷的目光从醉眼惺忪的双眸中射了过来。
店小二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冷战,连忙讪讪的收回了手,苦着脸说道:“这位爷,您可别吓我,实在是小店已经被人包下了,您明儿来,明儿来小的一准给您留个好座位。”
“哼!被人包下了?”醉酒的男人猛地抬眸,望着摘星楼那块龙飞凤舞的金字招牌,森然的冷笑了一声。
“摘星楼的牌子在这里已经挂了上百年,难道现在只认得蜀中的厉家却不认得我么!?”
店小二吓得双腿一颤,“爷,小的眼拙,您……您是……”
男人猛地拔直身子,重重的将手里的酒壶丢到地上,抬头傲然的冷笑:“去告诉厉江流,说我南宫煜已经到了!”
话音未落,二楼的竹帘下一身玄黄色衣袍的厉江流缓缓而出,站在长廊下对着楼下微微拱手。
“原来是南宫大爷到了,厉江流等候多时……”
楼下醉酒闯入的男人,正是南宫府的大少南宫煜。
他见到厉江流出来,也不答话。从怀中掏出一锭十两的金子,丢到早就在那吓得瑟瑟发抖的店小二脚边。
“记住!摘星楼是扬州温家的产业,还用不着对一个巴蜀的暴发户奴颜婢膝!”
店小二双膝一软,哪里还敢去捡那锭金子,只顾跪着地上一个劲的磕头,“大爷饶命!是小的有眼无珠!是小的有眼无珠!”
南宫煜寒着脸,走上二楼。
只见楼上雅间的桌椅全部都已经移走,只有一张五尺见方的矮榻摆在正中。
地上,铺就的是一条大红的地毯,十来盏琉璃的宫灯点在房梁的四角。
厉江流挺身站在矮榻旁,含笑的双眸中一抹隐隐的光彩流过。
“南宫大少,闻名不如见面,厉某今日才得偿心愿,快哉!”
南宫煜懒懒的抬头望了他一眼,也不答话,径直走到榻旁席地而坐。
抬手拿起桌上斟满了红色佳酿的玉碗,一饮而尽。
“好酒!可惜我只喝的惯江南的女儿红,厉兄看来是表错情了。”
厉江流微微一笑,也不动怒,走到他对面盘膝坐下。
“南宫大少只喝女儿红,厉某岂能不知,不过这其中有别的缘由,南宫兄稍后自然能明白。”
他说到这里微微顿住,点起长袖扫过榻上的佳食美肴,“南宫兄何不常常厉某从西蜀带过来的厨子做的川蜀美食?”
南宫煜低头看了看,剑眉一挑,“摘星楼里连厨子也换了吗?”
厉江流傲然一笑,“其实南宫兄刚才在楼下就说错了一句话,厉某既然要宴请贵客,又怎么能在旁人的家里?摘星楼现今不姓温,改姓厉了!”
南宫煜心中一惊,脸上却不动声色,“厉兄果然厉害,人还未到扬州,在两个月时间里已经收购了扬州城的十七处产业,再加上这摘星楼,已经有十八处了。嘿嘿……难道是厉兄受不了蜀中的潮湿,要改在扬州城安家落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