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煜语带讥讽,厉江流又岂能不知?
双唇微微一动,毫不在乎的笑道:“只是些不足挂齿的生意,在商言商,厉某就算有再大的能耐,在江南,还是以南宫府为尊的。”
南宫煜心知他是在取笑自己在这一年里浑浑噩噩,连京城宫中的生意也被他夺走了。
不过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又如何能说得出口?就当是老天爷对自己作孽的惩罚吧!自己若是真的能醉了死,岂不更好?也胜过这样行尸走肉的过日子!
他抬眸看了看厉江流身上的玄黄衣袍,淡淡的问道:“厉兄究竟是过江龙还是软骨蛇,煜不知道。不过煜却很佩服厉兄的胆量,玄黄乃是帝王的避讳,厉兄明目张胆的穿着,就不怕惹来大祸么?”
厉江流微笑,眉宇间一股傲气散发出来。
“自古蜀道艰难,天下有谁知道蜀中有个厉家?五年前羌夷进犯中原,朝廷大军连战连败,江南的商家百姓无力为续,是厉某亲自带着稻谷千船,黄金百万送到前线,才有了后来的大捷。吾皇为了嘉许蜀中富商,特赐了我这身玄黄长袍,天下始知蜀中厉家。嘿嘿,今日是为了尊重南宫兄,厉某才穿了出来。其实这就好比在江南,人人只知有南宫府,却不知道当今帝王是谁。”
“原来是这样。”南宫煜不喜他盛气凌人,也懒得和他废话,冷冷的问道:“这两年间,厉家和南宫府是生意上的对手,厉兄深藏不露,却隐隐占了上风。不知为何突然要约煜见面?”
“厉某深藏不露?”厉江流微微一笑,一道鹰隼般狡黠的目光扫到南宫煜的脸上。
“比不得南宫大少吧?这一年里,人人都说大少历经丧妻之痛,只能借酒消愁,连族中争权暗斗之事都不再理会。嘿嘿……那都是凡人凡目,厉某又怎么比得了南宫兄韬光养晦,狠辣阴毒的手腕呢?”
这话明明是讥讽的挑衅,可南宫煜心中却像是被万把钢针扎过,唇角一阵抽搐,抬眸,一道冷如冰山的目光狠狠的对视过去。
“南宫煜丧妻,族中暗斗,这都是南宫府的家事,还轮不到厉兄说三道四吧?”
厉江流微笑摇头,错开了目光,“是!是厉某话多了。其实厉某这一次来,是有个人,一定要见你,厉某向来拿她没有法子,只能万水千山的走一趟了。”
南宫煜心中一阵疑惑,不动声色的微微挑眉,“哦?是谁要见煜?”
厉江流不答,转而“哈哈”笑道:“南宫兄自从进来之后,菜也不吃,酒也不喝,倒显得是厉某有些招待不周了。也罢,既然南宫兄只喝女儿红,那厉某就主随客便!”
说完之后轻轻抚掌,席后珠帘轻响,一阵香风溢出。
南宫煜冷冷的一眼瞥过去,突然之间犹如被施了什么定身的法术,再也不能移动一下。
珠帘后,香风曼动,一身大红的衣裙,披在绝色的美人身上。
明眸皓齿,远山翠眉,芙蓉绝色,纤指柔骨……这一个个倾国倾城的字眼,用在她的身上,也许还不足以形容她的万一。
她,轻轻的来,额间系着一丝金线缠绕的红玉,犹如轻点朱眉,立刻让她又多了一份神秘,多了一抹让人看不透的“诡异”!
她的一双玉手是抱着一坛酒的,泥封已经揭开,浓浓的酒香混着她身上幽幽的体香,送入他的鼻尖……
南宫煜不知身在何处,只是恍惚的望着她。
是!那恍惚里甚至带着一丝惊骇、一丝慌乱、一丝迷茫……
他痴迷的不是她的人间绝色,而是她灵气逼人的双眸中分明带着一抹冷艳!
宛如似曾相识的背影突然从画中走出,当你恍惚的要叫出心中的名字的时候,她回过头来,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蔓柳……”他猛地站起,桌上的酒水被他的袖角带起,溅到地上!
红裙的美女没有答话,突然间抬起衣袖,挡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宛如秋水的双眸。
“哥哥,这就是名满天下的南宫大少?只怕哥哥是请错人了吧?”
她这句话明明问的是厉江流,眼神却始终望着他,渐渐的滑过一丝冷笑,像是揶揄,更像是怨恨的讽刺。
厉江流一直目不转睛的望着她,深邃的眸中显出一抹淡淡的痛楚,跟着又极快的隐过。
“哈哈哈……南宫兄这是怎么了?这是舍妹,南宫兄为何叫另外一个女子的名字?”
南宫煜虎躯一震,嘴里犹如失魂落魄的呢喃,“你说什么?她……她是你的妹妹?”
“不错!”厉江流点头,唇角勾出一抹冷笑。
“自古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我这个妹妹,虽说是个大家闺秀,性子却执拗的很,从来做事都按着她自己的性子来,连我也管不住她。没想到南宫兄这样的英雄人物,见了舍妹却像是失了魂魄,嘿嘿……足见南宫兄风流过人啊!哈哈哈……”
南宫煜心如一柄重锤击过,脚下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
痴痴的望着她从衣袖中露出的那半张脸,不住的摇头,“是!是我认错人了……她不是蔓柳……”
“咦?南宫兄是认错人了吗?”厉江流故意刺了一句,“舍妹很像南宫兄的故人吗?是什么人?”
南宫煜脸色苍白如纸,额头滴滴的冷汗渗出。
用力的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他渐渐控制住心神,缓缓坐下。
唇角浮出一个哀莫大于心死的惨笑,“只是一个死去的朋友罢了,煜刚才失态,让厉兄和小姐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