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香自然认得去明园的路,也不避嫌,就带着秋香一路去了。
临走到明园门外的时候,残香耳尖,隐隐的听到有人在说话,忙拉着秋香躲到一颗树后。
只见从明园的门里狼狈的走出两个丫鬟,一面走着一面忿忿的小声说着什么。
“这二爷也真是!大姨奶奶和二姨奶奶要我们去看看他,他却好歹不分,把我们赶了出来。”走在前面的丫鬟气鼓鼓的说道。
“哎!人家是爷,咱们是下人,自然要受些气的。”跟在她身后的丫鬟长着一副圆滚滚的脸蛋,倒像是看得开,笑笑应了一句。
两人边说边走,一直走到了残香藏身的那颗树附近,圆脸的丫鬟突然伸出手来,一把拉住了前面的丫鬟。
“哎!你说这事情是不是太蹊跷了?”
“呃?什么事?”
圆脸的丫鬟脸色渐渐变得有些诡异了,压低着声音说道:“我说的是新过府的大少奶奶!”
前面的丫鬟吓了一跳,“大少奶奶怎么了?”
圆脸丫鬟神神秘秘的说道:“那个大少奶奶也不知是什么路数,张狂成这样,昨天一进门,竟然拆了一堵墙,这事你知道吧?”
前面的丫鬟点头。
“今天二爷一见了大少奶奶的面,指着鼻子骂了一句,就犯病晕倒了,你说这事……”
圆脸丫鬟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前面的丫鬟倒是急了,“哎!你说话怎么说一半?二爷犯病和大少奶奶有什么关系?”
“吓!你还真不知道啊!?”圆脸丫鬟立刻阴下了脸,四面看了看,才接着说道:“你想啊!大少奶奶是苗人,进了门拆墙就是触了霉头,然后二爷犯病……都说苗疆的女人厉害的很,从小就会弄些什么蛊啊、毒啊、蛇啊什么的……”
话音未落,前面的丫鬟重重打了一个寒战,“啊!你,你可别吓我啊!大少奶奶她……”
“嘘!小声点!”圆脸丫鬟脸色一变,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这事情也是别人私下传到我耳里来的,你虽然是大姨奶奶的人,可一向和我关系好,我才说给你听,你可别乱传啊!咱们做下人的,怎么能随意议论主子呢?”
前面的丫鬟惊魂未定的点头,两人这才贼头贼脑的去了。
站在树后的残香自然把一切都听在耳中,一抹森冷的笑渐渐从她的唇角浮了出来。
她正愁找不到借口对付胡氏,这倒好,人家巴巴的送上门来了!
“秋香,回头你去给我查查,那个圆脸的丫鬟是不是夏园的人!”
秋香自然知道她的心意,“是!奴婢已经记得她的样子了,错不了。”
跟着又微微犹豫,“小姐,咱们还进去么?”
残香轻轻的一笑,“去!为什么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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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园里,一片宁静。
残香前脚刚刚进去,一个丫鬟就拦了过来。
因为残香还没真正见过府中的下人,所以她自然不认得,绷着脸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二爷刚吃了药睡下,二位姑娘若是没什么事,还是不要进去了。”
秋香柳眉一竖,恶着脸挡上来,“瞎了眼么!?连大少奶奶都敢拦!”
拦路的丫鬟吓了一跳,这“拆墙”大少奶奶的威名,她自然是早就听说了,何况刚才在拙园里,她只用一盏茶就压得胡氏抬不起头来。
遇上这样的主子,她就是有九个脑袋也惹不起。
残香见她怕了,也不愿她声张起来惊动了旁人,和颜悦色的一笑,“刚才二爷是当着我的面昏倒的,我不放心就过来瞧瞧,他若是睡了,我看一眼就走。”
丫鬟哪里敢拦?连忙侧着身子领着她们进去。
只见明园还是那个明园,只是一股浓浓的药味,却掩不住的扑鼻而来。
站在门外,残香心中一动,问那个丫鬟,“二爷常常病着?”
丫鬟不敢不答,“回大少奶奶的话,二爷原就是有个病根的,本来已经渐渐的好了,可是这一年里,突然无端端的发作了很多次,到这次,竟然都呕了血……”
残香见她答话的时候眼圈儿都是红的,想来是真的关心南宫邺。
微微的点了点头,“好了,你去吧,我自己进去看看。”
丫鬟面有难色,秋香又瞪着眼睛翻了她一下,她这才畏畏缩缩的退了出去。
残香进去,只见熟悉的雅间里,南宫邺面色惨白的睡在榻上。
若不是他的胸口还有些微微的起伏,倒真的像是死人一样。
残香静静的看着他,心中渐渐的有些悲凉了。
对南宫邺,她若说是恨,那也只是恨着他曾经几次三番的调戏过自己。
可是后来,他却又数次在人前帮着自己说话。
一年之前,他还是个狂放不羁的翩翩佳公子,透着一股子神秘和痞气。
可是一年后,他竟然病成了这副模样。
若说南宫府没有报应,他,难道不就是报应么?
可是,为什么这份报应偏偏要第一个落到他的身上?刚才在拙园,他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用酒祭奠了自己。这说明他对自己的“死”似乎是抱着歉疚的。
他在歉疚着什么?残香猜不透。
正在这个时候,她的目光突然被他枕头下一卷白色的东西吸引了。
那是什么?
残香看了一眼还在昏睡的南宫邺,终于壮着胆子抬手抽了一下。
纯白的画卷迎风展开,画中的女子,身如弱柳,眼里含着薄怨,依稀是一年前蔓柳的模样。
跟着,一块黑色的面具从画卷中滑出,落到地上,竟然碎成了两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