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月如轮。
骊园小楼的屋檐上,南宫煜坐在高处,身边则是抱膝紧紧依偎的残香。
夏夜的风,原本是有几分凉的。而她却不觉得冷,因为她的肩头披着他的衣裳,她的身旁紧靠着一个伟岸的身子。
南宫煜更像是被施了什么魔咒,他抬眸望着夜空中的满月,眼里尽是绚烂的异彩。
整整一夜,他都在不停的说着。
说着自己初见蔓柳时她虚弱的靠在他的怀中昏迷;说着她捉了只小兔去吓自己却被占了便宜;说她被自己逼着穿上男装,招摇过市,其实那都是为了掩饰自己秘密见羽的一出戏;说她故意接近胡公子惹得自己一时兴起杀人“夺妻”……
甚至,他还说了自己是如何给她画眉,如何陪她泛舟湖上……
总之他能说的,都说了出来。
而残香一直默默的听着,她知道他嘴里说出的那些事情,有的是真,有的……不过是他自己的幻想。
毕竟,他和她之间欢爱、快乐的回忆,实在是太少太少……
这本是一副浪漫感人却又透着几分古怪的画面。一个男人对自己新婚的娇妻说自己是如何的爱着他的前妻……
而她却并不恼怒,甚至是带着一颗早已支离破碎的心去慢慢的凝听……
眼里的双眸,早就不知不觉的痴了。
这一夜,她不再是苏蔓柳,而是厉残香。
她愿做他的女人,而不是那个复仇的天使。
哪怕,只有一夜……
渐渐的,她像是抵不住一阵阵的倦意,又像是要滑入更美好的梦里,缓缓合上了干涩的双眼。
一粒晶莹的泪,终于从她细长微闭的眼脸中滑落下来……
今夜,她是残香?是蔓柳?
那明日,梦醒之后,她又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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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晨曦抚过朝露,微风荡起朝霞,如片片绯红的宫纱,映到她的脸上,更添了几分娇艳的玫红。
也许是那阵恼人的春风在作祟,她猛地惊醒过来,眼帘中的那人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
“你醒了?”
“恩……”她应了一声,这才发现自己整个的靠在他的怀中,昨夜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难道整整一夜就这么靠着的?
心中一慌,她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理着裙角坐到一旁。
“大爷,大爷一夜没睡么?”
这话一出口,她就好一阵子的后悔,这不是蠢话么?这可是屋顶,自己就这么靠在他的怀中窝了一宿,他若是随便动一下,自己只怕早就摔下去了。
心中暗自骂了一句:“苏蔓柳!你这是怎么了?以前你的伶牙俐齿到哪里去了?以前你的恨心又到哪里去了?只是一夜,难道你就真的成了厉残香吗?”
心中虽然这样骂着,她还是忍不住抬眼偷偷的望去,只见他的脸上已不见了昨夜的惨白,相反却有一抹明亮的溢彩在他的双眸里隐隐的流动。
他像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她。那副迎着朝霞,懒懒春睡的样子让他心里突然柔柔的一动。
跟着心头滑过一道靓影,他连忙轻摇了摇头,似乎想赶走心中的杂念。
“行了,时候不早了,府中的人也该都起来了,我送你下去。”
说着也不管她愿意不愿意,抬手掠过她的纤腰,将她的身子紧紧搂在怀中。
嘴里淡淡说了一声,“抓好了!”
那栋小楼本是骊园的至高处,离地足足有五六丈高,他却毫不费力的托着她的身子直直的落下!
残香人在半空中,吓得连忙又把头缩在他的怀中,一双手还不忘死死的压住自己飘荡起来的裙角!
等到双脚落到实处,她才涨红着脸一把将他推开!
心中不由一阵又羞又怒,又恨着自己没用,脱口骂了一句,“大爷是属小贼的?那边明明有梯子你不用,却喜欢贼眉鼠眼的上下乱窜!?”
院中一个正埋头扫地的丫鬟哪里想到会有两个人“从天而降”?等到慌乱中抬头看到竟是自己的主母怒目圆瞪要对大爷“发飙”。
她僵在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跪也不是。
倒是南宫煜眼眉一挑,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怒气。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她的冷嘲热讽,因为她这样,就更像是一年前的蔓柳了。
“昨夜我带你上来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要爬木梯?”
残香愕住,她能怎么回答?难道她要说自己昨夜是爱恨交织,欲罢不能。等到一夜过去,她就像是一只狐仙,又要变回那个已经死去,满怀怨气的“苏蔓柳”么?
南宫煜见她眉头轻蹙,脸色在不知不觉中白了。
心中一愣,一股别样的酸楚涌了上来。
“好了,你若是还困着就再回房睡一会。我还有些事,要出去一趟。”
他还是在刻意的压抑自己,虽然语调上还有些僵硬,不过声音已经柔软许多了。
残香轻轻咬唇,不再说什么,眼看着他正要转身而去,院门外突然闪出尔真的身影!
她明明是急急进来的脚步,抬头看到南宫煜也站在院中,倒是愣了一下。
“原来大爷也在。”
南宫煜见她进来,不知为何微微拧起了眉头。
“是老夫人来找残香?”
“是!”尔真点头,“还有大爷。”
南宫煜冷冷一笑,“还有二老爷和族中的长辈?”
尔真双眸中似乎滑过一丝犹豫,低头迟疑的答道:“是,若是大爷不想见他们,尔真这就回去说大爷一早带着大少奶奶出门了。”
“不用!”南宫煜摇头,眉宇间透出了一股肃杀的戾气。
“来都来了,难道我还会躲他们?”
跟着回首对着残香说道:“你回房睡你的,什么人来找你你也不用去。”
说完他正要随着尔真一起去,身后却传来残香清脆的声音。
“大爷,残香和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