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真是在黄昏时分上吊的,那时喜宴刚刚进入高/潮。
等到南宫邺在疯狂的吼叫声中猛冲进明园的时候,她已经被吓晕了的丫鬟们放了下来。
她没有死,躺在大红的喜榻上,颈脖上赫然一道殷红的勒痕,脸色则是一团窒息后的苍白。
南宫邺像疯子一样扑进去,她却连眼珠子都没有转动一下。
“尔真!”南宫邺脸白如纸的望着她宛如一个死人般躺在榻上,原本惊恐到几乎要绝望的心重重的跳了两下!
她没有死!尔真没有死!!
跟着,一阵惨烈的心痛滑过他的身体,他猛地摇晃了一下,跟着扑上去,跪在床头,一把将她冷如碎冰一般的小手窝在掌心!
“尔真!你……你为什么这么傻!你为什么要自杀!?”
尔真一动不动,灰白睁开的双眸里,终于滚下一滴哀伤致死的泪滴……
小手轻轻的抽动,虚弱、但坚定的从他满是冷汗的掌心里挣脱出来。
她微微张开唇,声音弱的让人心碎。
南宫邺连忙俯身到她的唇边,听她轻轻的说道:“我爱的那个二爷已经死了,所以……终生你都不能再碰我一下!!”
这一瞬间,南宫邺身如雷击,胸腹间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传来!
“噗!”一口鲜血猛地喷出,溅到她大红的嫁衣上!
门外,老夫人、残香、南宫煜……南宫府里的每一个人都急急的赶了过来!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南宫邺脸上浮出一团可怖的青紫,跟着身子一歪,昏死在尔真的床前!
“邺儿!!”老夫人惊恐的尖叫!
“拿药去!快拿药去!!”
一派喜气洋洋的南宫府,在夕阳西下的晚霞中,染上了一层血红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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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香像疯了一般的奔跑,一直跑到骊园。
冷杀绷直着身子,正站在她的房前。
“厉爷呢!我问你厉爷在哪!?”
冷杀怔了一下,似乎被她满脸的泪水惊住!
“小姐……我,我不是说了厉爷去了江北么?”
“不!他就在扬州!你不要骗我!”残香声嘶力竭的喊着,被泪水淹没的眼里射出一道可怕的煞气!
“带我去见他!带我去见厉江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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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城。
残香坐在疾驰出去的马车中,浑身颤抖,死死的捏紧双拳!
长长的丹寇刺入她的掌心,几乎要扣出血来,她却不觉得疼。
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停止吧!再也坚持不下去了!什么仇恨?什么爱情?算来算去……究竟是别人欠了你,还是你欠了别人!?”
她原以为自己的心已经被仇恨杀死了,可是看到尔真那心如死灰的眼神、南宫邺吐血昏迷、南宫煜坐在屋顶痴痴说那些臆想的回忆……
她的心,还是一点一点的活了过来……
现在她只想着从这里逃出去,忘记一切!
她不要做什么厉残香,也不要以前那个苏蔓柳,她只想着能带着错儿,找一个人迹罕至的村落,独自养着他长大。
错儿……
疾驰的马车终于在冷杀的一声低啸中停下。
她猛地一把揭开轿帘,眼前是一座门户不大的别院。
她扑下去,用力的向里面奔跑。
泪花从她的眼里飞溅出去,可是门里却连一个人也没有,静得出奇!
“厉爷!厉爷!!”她大喊,又跨过了一个院落,在一扇虚掩的院门前,里面传出隐约的笑声。
“厉爷!”她一下子推开院门,只见院中一个黑袍男子闻声回过头来。
“柳儿?”厉江流有些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你……你怎么来了?”
“厉……”呼喊声从她的唇里生生的掐断,她呆呆的看着他,看着他怀里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嘘……”厉江流的脸上倒是露出了少有的温柔。
“错儿是今天早上我才接回扬州的,原本还想着明天能想法子让你看一看,给你一个惊喜,谁知你现在却来了。刚才屋子里闷,我怕他睡不踏实,所以抱出来转转,他倒是乖的很,没一会儿的功夫就睡着了……”
他唇角带着柔和的微笑,声音也柔的让人有种错觉,以为他就是怀中婴儿的父亲。
只是眼角的余光却射出一团阴冷,暗暗的扫到追着进来的冷杀身上!
“错儿……”
残香看不到他的目光,她的眼里只有他怀里的孩子。
“是错儿?”
她想扑过去看看,谁知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哎,小心!”厉江流连忙走过去,将怀中熟睡的孩子送到她的眼前。
“你看,小家伙才睡着,呵呵……我厉江流平生杀人拿账簿倒是轻而易举,可要哄这个小鬼头睡觉,那真是难上加难!”
“错儿……”残香眼中的泪,终于滚滚的落下来。
虽然只分别了两个月,可错儿已经长大了不少。
肉肉的小脸上涂着一层淡淡的红晕,睫毛轻盖的眼下,是一团甜甜的微笑。
他在梦中梦到了什么?是自己的父母正带着他一起玩耍吗?
“来,小心点,还是让他妈妈抱着他吧!”
厉江流微微的笑着,把错儿递到残香的怀里。
残香喜出望外,用颤抖的双手把那一团软软的小东西捧在怀里。
错儿似乎感觉到了身外的颠簸,闭着眼睛“呀呀”的叫了两声,跟着倒是极熟练的把一根手指塞到了嘴里,一面吮吸,一面又沉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