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江流背身轻轻问出这一句,冷杀身躯一晃,原本杀人不眨眼的冷眸中骤然闪过一抹难掩的痛楚。
“冷杀七年前还是赫连山下的一名马贼,手上沾的是无辜旅人的鲜血,这样的人,又有什么资格说爱?”
话音未落,厉江流却突然出声打断,“这么说来你是没有资格爱,却不是不爱,对么?”
冷杀不答,却突然缓缓垂下双目看着自己的脚尖。
隔了许久后,他才低声的答道:“冷杀一心只想小姐好,别的……无所求!”
这话说完之后,黑暗中厉江流的身影猛地一震,跟着却“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好!不管怎么说,你也算是个有情有义之人,我让你护着柳儿倒也没有看错人。”
跟着回身,这时他的脸色早已平静,一双锐利的眸子定定的望着冷杀。
嘴里一字一顿说道:“冷杀,今日既然你说了,我们主仆一场,我就不能不答你。南宫府欠我厉江流的血债,牵扯到我的身世,这世上除了义父,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所以我不会告诉柳儿。至于你说南宫绝投靠了我,他不过是一条狗,而且也不知道我的真面目,这样的奸佞小人,不管为不为我所用,迟早也会死在我的手里。对柳儿,我厉江流是欠她一个交代,但不是现在,而且无论将来发生任何的事情,我都不会做出任何一件伤害她的事情!”
冷杀闻言之下心中一震,脸上没有半分喜色反而突然抬眸问道:“那万一小姐有一天要选择南宫煜呢?如果小姐有一天站在了南宫府那一方,主人会怎么做?”
厉江流双目骤然一寒,“她不会选择南宫煜,因为没有一个人比我还清楚,父母血仇是永远也不可能化解的!但如果有一天她真的站在了南宫府那一面,那我厉江流将放弃一切仇恨,远走海外,终生不会再见她一面!”
这几句话,说得字字金铁,冷杀呆呆的看着他,一时间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厉江流,真的能为蔓柳而甘愿放弃一切?包括仇恨!?包括他心中对她隐隐藏着的爱意!?
眼看着冷杀呆如木鸡,厉江流倒是豪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你不过是个贱命一条的马贼,都知道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拼命。我厉江流向来自诩自己是一条狂龙,难道还不如你!?不过你也要给我记住,我把柳儿交给你,是让你守护她,你心中暗生爱慕,我管不着,可你要是胆敢碰她一根手指,千山万水,我厉江流也要取你项上狗头!!”
这话说完之后,他大笑的面庞却突然浮出一抹苍白,那是比海还要深的仇恨,却有一份爱,比恨更深!
冷杀默默无言,他像是不信他说出的这些话,默默了久久,才终于又问道:“主人,那你为什么还要把小姐送到南宫府去?现在……现在再让她回来,也不迟啊!”
厉江流惨然一笑,“我让她回来她就会回来吗?其实她和我是一样的人,背负着仇恨而生,注定不会有一个好结局……爱一个人,就该尊重她的选择,这一点,也是刚才我从你身上学到的……”
声寂,他的身体里的力量像是被他唇角的惨笑带走,缓缓回过身子,再也不看冷杀一眼。
“滚吧!好生保护柳儿,没有我的命令,你终生都不必再来见我!”
冷杀默默无言,望着他的背影,一双早就干涸的眼中,竟然真的滑下了两行热泪!
他咬牙,缓缓俯身,双膝着地,第一次用跪拜之礼去叩拜一个人。
而厉江流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轻轻的摆了摆手,没有再说一句话。
冷杀起身,反手抹泪,正要退出去。
突然身后房门打开,一个青衣的女婢急急的过来,俯在厉江流的耳边悄声的说了几句什么。
厉江流突的全身一震,猛地回过头来,眼中竟全是森冷的杀气!
“柳儿今天去了哪?!”
冷杀微微一愣,“南宫府的二少奶奶来见小姐了,说是要一同去温泉洗浴。冷杀知道她们原本关系很好,所以才放心的来见主人……”
厉江流双眸突然变得血红!
“去南宫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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骊园,小楼的卧房里四门紧闭。
残香高烧不退,整个人宛如被丢进了火炉中。
喜梅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手里的湿巾一条接着一条的盖在她的额头上,却又很快的蒸干了!
这哪里是发烧?简直是烤人了!
三番五次的她急得要出去找大夫,却终究是不敢。
因为残香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话就是,“不准找大夫,更不准让南宫府里任何一个人知道她病了!”
喜梅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却也只能遵命。
不过派去送信的人已经去了小半个时辰了,想来厉爷快到了吧。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她又急急的将残香额上的被“烘”干了的湿巾除下,跟着端起水盆正要出去打水,猛地眼前一花,一条巨大的身影站在她的面前!
“小姐呢!?”
喜梅吓了一跳,这才看清眼前的人是厉江流。
连忙急急的说道:“厉爷,快救救小姐吧!她烧得好吓人,再……再烧下去只怕就要死了!”
厉江流心中一惊,连忙俯身看去,只见榻上的残香,这时周身都泛着一抹可怖的红晕,一双唇色却是灰白的,犹如一个死人!
“这是怎么回事!”厉江流猛地回头,冲着喜梅低吼,“她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