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隐身在暗处的残香娇躯一颤,若不是身后靠着墙壁,她只怕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的全身都被背心的冷汗浸透,不过心中那块沉甸甸的巨石,总算是挪开了。
刚才发生在大厅里的一幕幕,变化的实在太快,也太过让人意想不到!
但无论怎么说,南宫邺还是往日的那个南宫邺,他做了他该做的事情。
在这一刻,他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挡住南宫煜的身前,用他的智慧和勇气,去化解了这一场危机。
残香轻轻抬手,抹去了眼角无声挂下的一滴泪珠,这一刻,她的心中参糅着喜悦和哀婉,现在南宫府似乎是有救了,难道自己该在这时高兴吗?
她不知道……
轻轻扶住身子,她悄无声息的从廊下穿过,抬眸一看,对面的屋檐下,一个紫衣轻裘的身影翩然滑过。
——是尔真!
原来是尔真陪着南宫邺一道过来的!
残香在顷刻间明白了些什么,一定是尔真让南宫邺对他哥哥的恨意渐渐变得软化,最后在南宫府大难临头的时候艰难的走到一起!
她的唇角淡淡勾出一抹微笑,这时冬日的阳光,终于刺破了远处阴霾的天空,绽出几道金色的光亮。
她在不知不觉中看得痴了,脚下却突然被一个软软的东西碰了一下!
“哎呀!”
低下头去,只见小柔儿正一脸痛苦的摔在地上,手里提着的一只竹篮,也落在了一旁。
“柔儿!”残香惊呼了一声,连忙弯腰将她扶起。
这才发现,柔儿一张芊秀的小脸竟然冻得通红,水汪汪的大眼睛似乎还在竭力的忍住泪水。
残香心中一痛,连忙柔声的问道:“乖柔儿,可是大娘把你撞疼了?”
“没有,大娘没有把柔儿撞疼,刚才是柔儿不好,走路走得太急,冲撞了大娘。”
乖巧的柔儿涨红了脸颊,嘴里一个劲的矢口否认,倒像是透着一抹慌乱。
残香狐疑的看了一眼地上的竹篮,还有她冻得冰冷的小手。
“柔儿,你跑的这么急是要做什么?”
柔儿吓得小脸一白,连忙遮掩,“柔儿……柔儿没做什么啊……”
“没有么?那竹篮里的是什么?”残香心中生疑,伸出手臂将地上的竹篮扶起,揭开盖子一看,一小撮白色、淡黄色的小花露了出来。
“这是什么?”
柔儿像是一个做错事被抓住的孩子,扭捏的低下头去。
“是……是寒菊……”
“寒菊?你采这么多寒菊做什么?”
柔儿纠结了半天,才弱弱的答道:“娘被关在夏园里,连下人们都常常笑话她。柔儿……柔儿知道是娘做错了事情,爹爹才会把她关起来的。所以柔儿很想讨爹爹的欢心,让他开心一点,就不会再生娘的气了。娘说爹爹最近火气很大,像是有什么烦心的事情。柔儿问过花园里的姐姐,她们说用寒菊泡茶能降火气,所以……所以柔儿就去摘了。可是柔儿很没用,现在又是冬天了,寒菊实在是太难找了,从昨天夜里到现在,也就摘了这么一点……”
残香心疼的眼中都渗出了泪水,失声惊叫了起来,“什么!?你……你一个人在花园里呆了一夜?”
“不,还有一个穿着白色衣裳的姐姐陪着我……”
“姐姐?是谁!?”残香急得连声喝问。
柔儿吓了一跳,小小的眼眸中突然泛出一丝迷茫,“姐姐是谁?柔儿怎么不记得姐姐长得什么样子了?柔儿做错了什么么?大娘你要怪罪就怪罪柔儿吧,千万不要怪我娘啊!”
残香见她这么说,哪里还忍得下去,一把将她冰凉的身子搂在怀里,在那一刻,她真的希望能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温暖这个懂事的孩子。
柔儿怔怔的被她抱住,却不知自己是对是错,也许在她小小的心里,一个小姐是不该躲在花园里整整一夜的吧。
这就是胡氏的女儿,和老夫人生下的南宫邺又何其的相似?
南宫府里……终究还是有好人,有值得爱的人的!
残香抱着柔儿哭了一会,又怕吓着她,连忙一面抹泪一面对着廊外喊了一声:“来人!”
廊下的两个丫鬟连忙过来,“大少奶奶有什么吩咐?”
残香将脸一寒,冷冷的娇叱:“去!告诉夏园里的人,胡氏有罪,但大爷已经罚了她了!只要她不出夏园,就没她什么事情!柔儿更是南宫府的小姐,你们哪一个还敢对她们母女不敬,就是对我厉残香不敬!”
这一句话,吓得那两个丫鬟连忙点头。
残香这才心疼的对着柔儿说道:“柔儿乖,大娘让丫鬟们送你回夏园睡一会。大娘把你辛苦摘来的寒菊洒了,心中过意不去,这样吧,等到明天一早,大娘亲自陪你一起去摘,你看好么?”
柔儿一听喜出望外,连忙笑咯咯的答应了,可转念又愁上眉头。
“哎……要是娘也能陪柔儿一起去摘就好了,爹爹一定会更高兴的。”
残香心中一颤,默默的说不出话来。
眼看着柔儿走远了,她也渐渐忘了柔儿嘴中说的那个记不得样子的姐姐是谁,也许……只是个好心的丫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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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间过后,残香在骊园中心神再也定不下来,她原本趴在桌上小睡了一会,却被一阵噩梦惊醒。
梦中一会是南宫府在一片火海中轰然倒塌,一会是南宫煜被一条黑色的巨蛇咬住,一会又是爹娘站在黑云中对自己轻声的呼唤……
梦醒之后,她通体冰凉,定了一下神后连忙唤过喜梅。
“大爷在哪?”
“大爷在后院,听说韩管家已经将地库打开了,大爷正在那清点呢。”
喜梅答了之后,犹豫的看了看残香的脸色。
“小姐……这回南宫府是不是撑不过去了?”
残香全身一寒,摇了摇头,“我……我不知道,我要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