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这时已是深夜,静静的水波轻轻拍打着船身。
这条船,顺江而下,速度却不是很快,因为操舟的船工也知道舟中有一个身负重伤的男人,是经不得太过颠簸的。
船舱里,南宫煜独自靠在窗口,翘首仰望着夜空中一轮圆圆的明月。
身后依稀是一阵衣裙窸窣,身着素色白裙的蔓柳缓缓而入。
望着窗口修长静立的黑色身影,偏偏被那满头如雪的银发覆盖,她的心头一阵酸楚。
走过去,玉藕般的双臂轻轻抚上他的肩头。
南宫煜身形微微一颤,像是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微微侧身,看着眼前白衣胜雪的爱人,终于挑唇笑了起来。
“柳儿,我又能看到你穿着白衣了,这像是一个梦,等我醒来,原来身边伴着的人,一直是你。”
蔓柳心中漾起一抹甜蜜,只觉得这一世的苦,只怕都在这两年里吃过了。
现在苦尽甘来,画境依旧,才能换回这般两人静静的相拥。
这时月下的人儿,冠面如玉,唇若丹脂,斜飞剑眉,薄唇微抿,刀刻一般的五官却又掩不住他心里的温柔。
他本是冷峻英姿的男子,却为自己动心、动情,再历尽情障、情殇,被那许多的磨难折磨的,如今少年英姿,白发三千丈……
葱葱的玉指缠绕着一缕他肩上的白发,她的心就像是被这一缕发丝牵着、绕着、堵着……
强要忍泪,可眼中却渗出玉珠,这份情,这份爱,也同他满头的银发一起,缱绻在心中……
“煜哥,都是我不好,累得你急白了头发。”
“白发?”南宫煜垂眸一望,哪忍再让她凄苦,豪气勃发的大笑,满头的银发在这时倒衬出了他的几分狂野邪魅。
“白发有什么不好?等过几****和你回了扬州,只要往路中一站,只怕整个扬州城的百姓都会说:‘原来南宫府的大爷都老成了这副模样,还学着地主老财家的恶习,霸占了人家年方二八的姑娘,当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哈哈哈……”
就算蔓柳这时心中有再多的悲切,可也被他这一句话说的掩唇一笑。
轻轻的一只粉拳打过去,嘴里不依的娇笑,“谁说你是个糟老头子?你不是还未到三十么?若说是我个姑娘,那错儿又是谁的孩子?”
南宫煜见她梨花带雨的娇笑,心中一阵暖暖的悸动,装作恍然大悟。
“原来我还未到三十啊?那倒也不错,这天下间手握这么多财富的大富豪,只怕个个都是已行将入土的老人,我南宫煜却还在壮年,嘿嘿……说不得回城之后重建南宫府,我定要大摆宴席,娶她个三五房妾室,也好旺旺南宫府的香火!”
蔓柳微微一怔,这才想起南宫府里的确是没什么女人了,玉脸微微泛白,她不由的垂下螓首。
“你……你回城后就要纳妾吗?”
南宫煜邪目一闪,“当然!我这人向来邪气,从小旁人说好的事情,我偏偏要做成坏的。现在你说我满头白发,我就偏偏要娶几房妾室,嘿嘿……到那一天我白发苍苍,却被娇妻美眷拥着,只怕要气煞那些族中的叔伯了!”
“你!”蔓柳哪能想到明明是一句戏言,却被他说成了真的。
虽说心知他只怕是在骗自己,可眼中却止不住的一阵泛红。
南宫煜软玉满怀,见她一张小脸微含酸楚,真的是极爱自己。
突然间俯下身去,贴到她如珠的耳畔,轻轻邪笑,“怎么?现在知道难过了?你知不知道,我南宫煜一生最爱的是你,可最恨的也是你?”
“恨我?”蔓柳心中先是一甜,跟着又一阵迷茫。
怔怔抬眸,望着他深邃如井却又透着丝丝柔情的双眸。
“你恨我什么?”
“我恨你……”南宫煜故意拉长声音,一张脸趁着她微微愣神的时机慢慢靠近。
“我恨你为什么那么狠心!为什么在折磨我那么久之后,还忍着不用真面目来见我?你可知道,那一年里,我想你想的多苦?我恨自己恨得多狠?你若是能早一点和我相见,那我们快乐的时光又会多一点!你可知道,我就是再爱你百年,也是不够的!”
这一句情到深处的情话,从他嘴里“狠狠”的说出来,蔓柳的心像是被一缕温泉暖暖的泡着,那份酥软,那份甜蜜,就算吃再多的苦也是值得的!
“煜郎……”
她情不自禁的轻呼了一声,南宫煜眸子温情涌动,哪里还忍得下去心中这么多天的相思之苦,猛地压下身子,就在她微微绽开的唇上用力的吻了下去!
这一瞬间,舌尖纠缠,他所有的思念和爱意都在无声的缠绵中缓缓化成一抹甘泉,送到她的嘴里,送到她的心里……
这一吻也不知道吻了多久,等到南宫煜不舍的直起身子,怀中的人儿脸带红霞,早已是星眸迷离,一副娇喘连连的样子。
他越望着她娇羞可人的模样,心中的爱意就越足。
却看到蔓柳终于轻轻睁开双眼,含羞的说道:“好了你都强吻了我,那我欠你的也该还了!”
“哦?这就算是都还了?”南宫煜突然冷笑了一声,邪眸微闪,他像是在一瞬间,又变回了一年前的南宫煜,那个在花园里和蔓柳男女交锋,一脸邪魅的冷面公子。
蔓柳心中突突一跳,虽说两人结婚都两年多了,可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却那么少,她更是吃不消他这种邪魅情挑的眼神。
“那不是都还了么?”她不由的有些期待,却有些带着挑衅,挑头问道:“我还欠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