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身后的南宫晴紧咬着唇冲出来。
“嫂子!我二哥早上还只能病怏怏的躺在榻上,又哪里有力气去扑你?难道二哥是疯了不成?还有,你为什么骂他畜生?还口口声声说什么`是你,是你`?你现在又这么说,又有谁能信你?”
蔓柳心头一凉,就算她有千张嘴,又如何能解释得了这句?
眼看着她越来越灰白的脸色,南宫煜的脸色也越来越冷,不住颤抖的双手终于捏成拳头,一步一步逼到她的身前。
蔓柳全身一颤,立刻把目光滑到房角那两个吓得哆哆嗦嗦挤在一团的丫鬟身上。
“你们……你们要是不信可以问问那两个丫鬟!”
“不用!”南宫煜的双眸冷冷定住,唇边却滑过一个不易察觉的笑意,“我信你!”
这三个字一出口,门里门外立时一阵惊呼。
而蔓柳则双膝一软,就仿佛千斤的重担在一瞬间卸去,险险的就要瘫倒在地。
“大哥!”南宫晴急得一声娇呼,正要再说什么的时候,一直缩在房间一角的尔真却传出一声冷叹。
“大小姐,大少奶奶没有说谎,尔真是可以作证的!”
话音刚落,就连老夫人的眼角也重重的跳了两下。
怀中的南宫邺这时也咳嗽着从她的怀中撑了起来,“娘,嫂嫂说的都是真的。刚才的确是邺儿病得糊涂了,浑身像是被火烧过,所以才疯了一样的扑到嫂嫂的身上。嫂嫂怕我再疯下去会伤了自己,这才把我推开的……”
“啊……”南宫邺话未说完,蔓柳掩唇一声惊呼。
此时的南宫邺,虽然人还是虚弱的靠在那里,可脸色已经恢复了病态的苍白,原本郁结在他眉宇间那层如鬼厉一般的黑色已经消失了。
一抹淡淡的微笑挂在他的唇角,他又恢复了以往那个轻言媚笑的南宫邺。
屋里屋外的人一时都默默无言,只有南宫煜却像是早有所料一般,连眼眉也没有抬一下。
眼看着事情到了这一步,老夫人的脸色僵住,跟着又极快的恢复如常。
重重的哼了一声:“行了,都散了吧!王嬷嬷找人来把二爷抬到拙园去,我让他在那养病。”
王嬷嬷应了一声,正要过去。南宫邺却突然虚弱的摇了摇头,“不,娘,你先回去吧,我有几句话要和大哥说……”
老夫人一愣,南宫煜已经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好!尔真送大少奶奶回去!”
骊园,几乎算得上是死里逃生的蔓柳被尔真一路搀扶着回去。
这一早上的事实在是太过诡异,南宫邺那沙哑低沉的怪笑声更是在她的脑海中响个不停!
到了小楼里,蔓柳好不容易才稳下神来,看着一直冷着脸一声不吭的尔真,心中滑过一丝歉意。
没想到,最后这个视自己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小丫头会站出来为自己解围。
唇角苦笑的摇了摇头,“尔真,刚才真的是谢谢你了。”
“大少奶奶要谢我?不用了吧。”尔真淡淡的答了一句。
“不用?”蔓柳愕然,正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她已经缓缓抽身走到了对面的花窗下。
“大少奶奶,你现在的心里一定是很奇怪二爷为什么会突然发疯,最后又亲口帮你解了围吧?”
蔓柳心中一颤,“你……你知道?”
尔真淡淡一笑,“是,我知道。其实二爷并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不是第一次?”
尔真点了点头,轻灵双眸中突然滑过一抹薄薄的水雾,仿佛是忆起了一段刻骨铭心的伤心事。
“其实二爷每一次发病,吃下去的是人间至补的补药,呕出来的,却是一个男儿全身的精血!外人只知南宫府里有个花花公子的二爷,谁知他早已被自己的病折磨得不人不鬼?一个男儿家,要靠药罐子来维系自己的命,甚至要去喝女人的血。南宫府的金山银山,换不回他一腔雄心,就连起码的自尊都保不住。这样的人,若是再不疯一疯,又怎么能活得下去?”
蔓柳心头一阵恍惚,到了这时,她才渐渐明白过来南宫邺为什么会像厉鬼一样不准身边的人接近。
是,男儿谁无自尊?更何况是这个家里的名正言顺的“正室之子”?
家中的生意大半在南宫煜的手上,而他这个做弟弟的,却被外人看成不务正业只知在脂粉堆里打滚的二世祖。
再试想,像他那样知情识趣的男人,该是个怜香惜玉的,却要生生的去喝女人家的血,这样的打击,他又怎么能受得了?
尔真见她默然,唇角凄婉的笑了笑,“大少奶奶不明白?”
蔓柳摇头,“不,我是明白的。因为若我是那样的男人,只怕疯得比他还要厉害!”
尔真不语,只是看着蔓柳的眼神中渐渐多了一抹软软的悲切。
蔓柳仿佛悟到了什么,双眸突地瞪圆了起来,“你……二爷对你也……”
尔真淡淡一笑,走到她的身旁缓缓拉起了衣袖。
晶莹如玉的藕臂上,一边是刚刚被瓷片划开的一道新鲜的口子,另一边则有四五条细细的伤痕,像是已经愈合了很久一样。
“尔真四岁进南宫府,服侍了二爷十二年,在这十二年里,我身上多了二十一道伤痕,有些是他留给我的,有些……是我自己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