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燕地的叛乱被平息了之后,赵地的叛军便感觉日子更加难过了几分。
如今的这支赵国叛军,早已没有了当年胡服骑射时的无敌之姿。昔日赵国的荣耀,也都淹没在了当年魏军所制造的滔天洪水之中。
收拾完燕地的部分魏军马不停蹄,直接从燕地杀入赵地,两面夹击之下,赵地叛军好不容易收复的城池又不得不拱手让出。
此时此刻,赵地叛军已然穷途末路,在魏军的攻势之下,连一座城池都不敢占领,只能游窜于山林之间,如同山贼一般。
到了这般田地,赵地的叛乱也算是平息了下来,残存的一点力量难以再成气候,魏军从赵地撤去了主力,只留下一点驻军继续清理。
然而屈尚武早已没有了关心燕赵两地的心思,单是如今楚地的局面,便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心力。
魏军驻扎在汨罗江畔的数万大军在那夜的突袭之中损失惨重,丢下无数辎重匆匆撤退,总算给楚地挽回了一点局势。
杨勺的头颅被割下,传遍了楚地各方。直到临死之际,杨勺依旧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但谁也不知道他临死究竟看到了什么。
魏军的攻势也因为这一战戛然而止,此时魏军军中,左霖面色铁青,他的面前是魏王派来的使者。
“左将军,对于杨将军的死,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那使者开口问道。
左霖一掌拍在面前的实木案几之上,“还要左某说多少次,这是正常的战略部署,我与杨将军无冤无仇,为何要害他!”
收到杨勺的死讯之时,左霖同样是大吃一惊。他给杨勺的可并非什么老弱病残,数万精锐魏军即便面对十万楚军都未必会败。
杨勺也不是什么愣头青,他可是跟随魏军一路吞并各国的老将,即便遇到楚军主力,以他的经验和手下的兵力,突围而出似乎也没有任何问题。
更何况,杨勺本身的实力也不弱,堪比江湖上的二流顶尖高手,别说在万军丛中,即便杨勺孤身一人,想要杀他都并非易事。
然而就是这看似无论如何都不会出现意外的局面,却偏生出现了意外。
杨勺战死,上万魏军精锐丧命,这样的损失,自从十余年前灭楚一战之后,便再没有过。
若非左霖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大胜,此时来的恐怕就不是问询的使者,而是直接治罪的旨意。
“可是本使听说,前些日子左将军方才与杨将军大吵了一架。”那使者继续说道。
闻言,左霖面色更加阴沉了几分,自己当时的确与杨勺在战略上有一些分歧,因而争辩了一番,但绝对称不上争吵。
当时在场的除了他们二人之外,只有魏军之中的其余几个将领。
“唐如柳。”一瞬间,左霖心中浮现一个名字。若是这几个将领之中谁最有可能诬陷自己,毫无疑问便是这唐如柳。
“我与杨将军不过是正常的商讨战略,何来争吵之说,若是杨将军真与左某有隙,早已一刀劈了左某。”左霖冷冷辩驳道。
“更何况,此战之中,一看便知有江湖中人插手,否则以杨将军的实力,也不可能死在楚军手中。”
那使者兀自不信,还想要继续问询。
正当此时,一个身穿甲胄的将军走来,“我可以为左将军作证。”
此人名为陆修,是魏军之中的后起之秀,他的祖父是魏军之中与项田齐名的名将。前些日子文邑一战之中,便是他将顾罗逼退。
论实力,还不到而立之年的陆修已是货真价实的二流高手,因此即便强如顾罗也不敢硬接陆修借助战马冲锋的全力一击。
只不过陆修资历尚浅,对于统兵之事也没有太多的经验,因此他的祖父只是让他在左霖麾下做一个偏将,姑且历练几年。
“左将军原本是打算让我领兵前去,只不过杨将军主动请缨,才换做了杨将军。”陆修注视着那使者说道,“难不成左将军是想害我不成?”
一瞬间,那使者身上冷汗直流,这话他可不敢应答。
单单一个左霖倒还好说,若是再牵扯上陆修,以陆修的背景,此事恐怕要引起大魏军中的一场地震,这样的干系,不是他能担得起的。
一念至此,那使者也不得不服软,赔笑道:“陆将军说笑了,此事背后或许还有些隐情,的确应该再查查。”
使者走后,左霖向着陆修一抱拳,“此次多谢陆将军仗义执言。”
陆修摆摆手,回了一礼,开口道:“左将军言重了,您一心为国,这些奸佞小人还诬陷于你,我真恨不得一刀把那小人斩了。”
“说起来,如果当时真的是陆某去了,此时死的怕就是陆某了吧。”陆修感叹道,他的实力比杨勺还要弱上一些,连杨勺都死了,他去的话怕是也没有幸理。
“楚地没有东方前辈的威慑,这些江湖势力可是跳脱的很,前些日子文邑的事,就是江湖势力云梦庄搞出来的。”左霖沉声说道。
“要不让东方家派几个年轻点的高手,把楚地的这些江湖势力敲打敲打。”陆修开口,虽说宗师不能轻易出手,但东方家宗师之下的强者也丝毫不弱。
“不可,当年我魏军纵横天下的时候,都没有让东方家出手对付江湖势力。如今不过一场叛乱,却要东方家两次出手,我们魏军颜面何存。”左霖否决道。
“这倒也是。”陆修点了点头,“只可惜杨将军了,下一战,还请将军以我为先锋,让我为杨将军报仇。”
此时,屈尚武府中,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随着对岸的魏军撤去,他们总算能够睡上一个难得的安稳觉,一扫数日以来的疲惫。
“屈公子干得漂亮。”范统一觉从昨夜睡到今日正午,又变得如往常一般活跃,“让这些魏军用这么卑鄙的手段。”
屈尚武看起来也变得精神了一些,淡淡一笑,说道:“这些日子辛苦诸位了,如今好好歇息歇息,魏军短时间内还打不到这里来。”
然而嘴上这样说着,屈尚武心中却忧虑更甚。这一战看似是魏军大败,就连主将杨勺都陨落沙场,但屈尚武同样也暴露了自己的底牌。
敢于在这等大魏如日中天的时候起兵叛乱,屈尚武掌握的势力自然不可能仅有表面上所展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这一战楚军之所以能够如此轻易地获胜,便是屈尚武动用了底牌的结果,但如此一来,日后再动用这底牌之时就没有了出人意料的效果。
此时的方凃反而成了屈尚武府中最为苦恼的人,原本魏军鼓声不绝的时候,他不知疲倦,让众人羡艳。
然而如今,随着鼓声停歇,夜深人静之际,方凃却发觉自己还是无法入睡。
方凃想起以前在另一个世界看到过的实验,若是一个人一直不睡觉,只需要十多天便会猝死,而他如今距离十多天的期限也没有几日了。
虽说不知道自己一直不疲倦是否是三才经的效果,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不需要睡眠,但终日清醒的感觉还是让方凃有些慌乱。
是夜,方凃走出小楼,看着清幽的月色和身旁掩映的花木,不禁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忽然间,方凃看到一阵亮光从不远处传来,顿时心生好奇,前去查看。
到了地方,方凃却见一个道人正在小院之中盘膝而坐,虽说面容邋遢,但此时月光之下,却别有一番仙风道骨的韵味。
这道人自然便是葛云,他本想着府中众人被接连折腾了几日,今夜怕不是睡得如死猪一般,却不想有方凃这个例外。
此刻葛云虽说静心修行,但对于外界自然不可能全无防备,察觉到方凃到来,顿时便停了下来,一脸尴尬。
“若是在下没有猜错的话,葛大师恐怕是修士吧?”方凃笑了笑说道。
葛云闻言,顿时露出戒备之色,因着心法的特殊,但凡是知晓修士存在的人,他一般都不是对手。
“葛大师,实不相瞒,在下也是修行之人。”方凃如今卡在修行的第一步上,又无人解惑,好不容易逮着个修士,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听得方凃表明身份,葛云也是被吓了一跳。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修士终其一生都不会踏入俗世,怎么偏巧就让自己遇上了一个。
“不过大师,在下按照心法所言,修行数月,却始终没有感受到天地精气,敢问大师这是什么缘由?”方凃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
听到方凃竟还卡在修行的第一步上,葛云顿时便放下心来,这样的存在,他即便打不过,要跑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葛云倒也没有藏私,沉吟片刻,开口说道:“先生莫非是没有修行的资质?”
然而话刚出口,葛云便摇了摇头,否定道:“不对,先生目中神韵含而不露,是有灵根之人,不可能没有修行的资质。”
忽然间,葛云像是想到了什么,顿时露出了然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