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抹不掉的记忆
乐萱像一个游魂一样，在夜晚的台北市区游走着，不属于她的家，不属于她的生活，甚至，眼前繁华的都市，也许也是不属于她的，今后的路，何去何从，她想不出来，天际放亮，她走回了菜市场，来到了海鲜店门口。
一年前，她知道把她养育大的妈妈不是亲的，是舅妈，她虽然伤心，可是，即为有这样的舅妈感到骄傲。可一年后，她却知道，舅妈竟然都不是她亲的，让她万念俱灰，这一切都应该还给何美，毕竟都是何美的。
“妈……再见。”夏乐萱站在门口，啜泣地说。
这时，门突然打开，刘美娟憔悴而惊喜地看着她：“乐萱啊，乐萱，你终于回来了，你把妈妈吓坏了，这一夜你去哪了。”
“我不是你的女儿，更不是夏婉玉的女儿，何美才是你们家的孩子，我不会在你们的生活中出现了。”夏乐萱后退着，转身快步跑远。
“乐萱……”刘美娟追在后面，流着泪喊：“乐萱，我的孩子，你不是夏婉玉的女儿又怎样，可你是我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你是我的孩子，你不可以不要妈妈，不可以不要妈妈啊。”她追几步，蹲下哭泣起来。
夏乐萱站住，转回身，看着妈妈悲痛的样子，她无法再迈动脚步，她没有离开她的勇气，她跑向妈妈。
“妈……”
“我可怜的孩子啊。”母女俩抱头痛哭着。
这时，一个人慢慢地走近她们，走到了乐萱的身边，乐萱抬起头，看着他，他伸出手，脸上露出微笑……
米家大宅外，风尘仆仆的米裕和米皓从车上下来，两人还不知道发生的事情。
“海鲜妹，我们回来了，有礼物哦！”米裕推开门，肩上搭着加德满都特有的纪念肩袋，里面满满的礼物，后面，米皓拿着所有的行李，神情疲惫。
看到楼梯上走下来的人，让兄弟俩怔在那里，竟是何美。
“你？怎么在这里？”米裕厌恶地看她一眼问。
“二哥，三哥，你们回来了。”何美笑着说。
“谁是你哥啊，别乱叫。”米裕白她一眼，米皓感到不妙。
“皓，裕，你们回来了。”米敖臣从书房走出来。
“爸，她怎么在这里？”米裕问着父亲。
“哦，你们俩个来我书房一下，我慢慢讲给你们，其实小美才是你们的亲妹妹。”米敖臣说。
米裕和米皓对视一眼，米裕扔下手中的东西，撞开何美，奔上楼去，跑到乐萱的房间，撞开门，房间里面收拾的井井有条，干干净净，恢复了以前的样子，找不到乐萱在这里住过的痕迹。
书房里，米敖臣抽着雪茄，米裕和米皓垂头丧气地坐在一边，米敖臣给他们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知道，你们可能接受不了，不过，小美的确是你们的亲生妹妹，你们以后要好好待她。”米敖臣对两个儿子说。
“她伤害过乐萱，我不会原谅她的。”米裕黑着脸说。
“那毕竟是她无心之过啊，小美真的很可怜，她被错抱，还有一个赌鬼养父。”
“爸，你觉得何美可怜，难道，你就不觉得乐萱可怜吗？她也是孤儿，被不是亲戚的舅舅舅妈抚养，从乡下到台北，她一路成长的艰苦，她都用乐观的心坚持过来，终于找到亲生父亲，以为是苦尽甘来，然而呢，20年前的错误，让她瞬间又变成了一无所有的孤儿，而这个何美，虽然有个赌鬼父亲，可是，她从小生长的环境，根本没受过苦，受过罪。爸……，真正可怜的人是乐萱啊！”米皓眼睛湿润着说。
“爸，你这样做，对乐萱太残忍了，你就不去想她这几天过的怎么样？她能不能接受得了？”米裕站起来问。
米敖臣一震，米皓的话点醒了他，错误是何太太一手造成的，何美和乐萱都是无辜的受害者，何美毕竟从小在比较优越的环境下长大，现在被认回米家，等于一切修成正果。而乐萱，从小到大受的苦不说，如今面对的是人生最残酷无比的打击，而且，这一年来，乐萱带给他的，是前所未有的欢乐与感动，他难道，能这样轻易的放弃吗。
“爸，我求你，把乐萱接回来，我带她去美国留学，我向你保证，毕业我就回公司帮你的忙，我再也不会有其他的想法了，求你了，爸……。”米皓突然双膝一弯，跪在了父亲的身边。
“皓？”米敖臣被儿子的行为感到惊讶。
第二天早，米敖臣带着米裕和米皓来到了菜市场，康秘书敲门，可是敲了很久，也没有人开，米皓急忙上前拍门，也没有动静。
“你们找谁啊？”旁边铺子的阿婆走出来问。
“阿婆，乐萱家的人呢？”米裕问她。
“乐萱啊，她和她妈妈搬走了。”阿婆说。
“搬走？”父子三人吃惊地问。
“对，搬走好几天了，只拿走几个提包，家具什么的都给我留下来了，这个店，我盘下来了。”阿婆说。
“那你知道她们搬去哪了吗？”米敖臣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是在傍晚的时候走的，乐萱那个孩子哭的好可怜啊，唉……这么好的孩子，怎么没有好命呢。”阿婆叹息着，转身回了铺子。
父子三人怔在原地，米皓看着紧闭的房门，痛苦的闭上眼睛，米裕气愤地踢一脚旁边的水箱。回到米氏集团，米敖臣给学校打电话，学院教务处说，乐萱已经在三天前办理了退学手续，他放下电话，心情沉重，后悔自己那天的疏忽。
“董事长，这是你的邮件，可是很奇怪，没有地址。”康秘书把一份邮件双手递给他。
他接过来，打开，一张支票掉了下来，还有一张信纸，上面熟悉的字体让他激动起来，竟乐萱的，可惜，只有寥寥数笔。
‘米董事长，谢谢你，这一年来对我的照顾，谢谢你，给我最珍贵的父爱，虽然，那是不属于我的，但是，我很庆幸，曾经拥有过。
谢谢你，为美娟妈妈换肾，即然我不是你的女儿，当初以这个条件要挟你为妈妈看病，实在受之有愧，这张支票上的钱，就是偿还你为妈妈换肾所花的钱。可感情上的恩情，我还不了，只能永远记得你对我的好，最后一次谢谢你，你是一个好父亲，只可惜，我不是你的女儿。乐萱敬上’米敖臣懊悔的泪水，滴滴落在了信纸上，一年来乐萱给他的每一个欢乐的画面，每一个感动的瞬间，都历历在目地浮出于眼前，他支撑不住，跌坐在靠背椅里，左手掩面哭泣了起来。
五年后，上海市。
让数亿国人振奋而骄傲的北京奥运会，圆满结束两个多月了，可是奥运会的余温还没有从中华大地上褪去，娱乐圈的新一轮热浪又袭卷而来。
上海娱乐卫视的演播大楼，一楼的阳光大厅里，工作人员们正为迎接亚洲新生代偶像米哲的到来而准备着。一个二十出头，穿着蓝色休闲服，个子不高，长着娃娃脸的男生正从大门口的金杯面包车上，往下拿着庆典花篮，摆在指定的位置。
旁边，负责监工的电视台工作人员看着花篮中的花，惊讶地问他：“四宝，这次送的花篮是和上次送的是一个价位的吗？”
“是呀，杨哥，怎么了？”四宝问这个叫杨哥的人。
“我记得上次送的庆典花蓝里只有12枝黄金鸟，可这次的，竟是16枝，还多了一枝天堂鸟，你们不是拿错了吧，喂，别过后向我多要钱啊，我可不给的。”杨哥半真半假地说。
“杨哥，这次的花篮是我们老板娘亲自插的，你放心，不会多收你钱的，因为我们可是米哲的忠实粉丝啊。”
“哦？即然是米哲忠实的粉丝，那这次的免单好了。”杨哥逗他，他很喜欢逗这个有趣的大孩子。
“杨哥，别开玩笑了。”四宝受不了他每次都会找话占自己的便宜。
阳光大厅的另一边，一个年轻的女子缓缓地走到墙边，她穿着米灰色韩版风衣，斜戴着白色的毛线帽，蓬松的卷发散在胸前，白晰的脸轻施薄妆。她前面的墙上，挂着一张米哲巨幅的海报。
她慢慢地走近海报，海报上的米哲，已完全没有了五年前阳光男孩的稚气感，五年的磨炼，已经让他呈现出巨星的风范。她的手，微微地颤抖着，摸着海报上那张无法在记忆中抹去的脸，轻轻的，她抚摸着他的脸，鼻子，眼睛……
她的喉咙里，像被东西堵住一样，眼眶湿润，从嗓底哽咽出一个哀戚的声音：“哥……”
一行泪，从她哀伤的眼中流过脸颊，这一瞬间，被在她不远处的一个年轻男子，用摄影机抓拍下来，他看着被定格在屏幕中的女子，惊讶着她有着和年龄不相衬的凄美幽怨的神情，他的心底，有种异样的东西在涌动，他抬头，再寻找那个女子，却已不见了踪影。
四宝把最后的两个花篮摆上，拿出记帐的夹子，让杨哥在今天的栏中签上字，然后走出大门，看到金杯车旁站着的夏乐萱，她神情暗淡的。
“老板娘，你心情不好吗？”四宝担心地问她。
“我没事，都摆完了吗？”夏乐萱努力控制着心情问他。
“摆完了。”四宝笑说，他跟着老板娘已经有三年多了，平时，老板娘是个很乐观的人，对他还有另一个店员丁丁都非常好，很照顾他们，像他们的大姐姐一样。
可偶尔，没人注意的时候，她却会一个人突然在角落里情绪低落，或看着某个地方发呆，眼中流露出止不住的悲伤，她从来不告诉他们为什么，而他们也从不敢问起。
“那我们回去吧。”她轻声说，四宝走在她前面，拽开金杯面包车的副驾驶门，乐萱坐进去，他关上门，绕到另一边，坐进驾驶室，发动引擎，他转动方向盘，车绕着楼前的花坛开出去，就在这时，一辆雷克萨斯缓缓地驶进来。
“忘忧草乐园，这个名字好特别哦。”小庄透过玻璃，看到驶出去的面包车身上，贴着的花店名，他说完，回头看旁边座位上闭目养神的米哲，他伸手推推他说：“哲，醒一醒，我们到了。”
米哲睁开眼睛，伸手拿起座位边上放着的墨镜戴上，车停下，小庄先下车，打开车门，卫视的工作人员已经恭敬地等门口，米哲下车，很有礼貌地点下头，随工作人员走进演播大楼。
娱乐卫视四楼娱乐空间站的录播大厅内，摄像机已经对推了主持人岩妮的位置，导播说开始。岩妮对着镜头，微笑着说：“哈喽，各位朋友，大家晚上好。终于到了这个最激动人心的时刻了，现在，就有请我们大家期盼已久的亚洲新生代偶像米哲，做客我们今天的红人馆，有请米哲。”岩妮站起来，鼓掌欢迎米哲。
米哲微笑着走上台，小庄站在摄像机旁，笑着看他岩妮笑说：“米哲你好。”
“主持人你好。”米哲微笑一下，两人坐在沙发的两边。
“天啊，你本人比在荧幕上还要帅很多啊。”岩妮看着他，惊叹地说。
米哲微微一笑，说：“应该还好啦。”
“这是事实嘛，你不要太谦虚了。”岩妮笑，活跃着演播厅的气氛。
“众所周知，你是广告模特出身，03年，凭借《竖琴的约定》一炮而红，跃距为亚洲的新生代偶像天王，近年来，你的演艺事业也不断攀升，和你合作过的都是知名的大导演。可是，这次为什么你会与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新导演刘昌浩合作呢？而且拍的还是你的第一部电影？”
“嗯，我接戏，不一定是要看重这个导演的知名度有多大，我主要是看剧本是否吸引我。这次刘昌浩导演的剧本，我很喜欢，也很有兴趣，而且，我也很看好他，以他的实力，以后也会有很大的前途的。”
“听说，这个电影是讲关于一对兄妹的故事的，对吗？”
“是的，下星期就会在上海开拍。”
“那上海的粉丝就有眼福了，能看到她们心中的偶像了。那米哲，感觉你好像蛮愿意演这个哥哥这样的角色的。是不是因为和你现实生活有关呢，听说你家里有三个弟弟，还有一个妹妹。”
“嗯，是有很大的关系，戏中很多对妹妹的感觉，都是来自生活中曾经有过的真实情感。”
“哦，看来你生活中对你妹妹也很好了，听说，你妹妹可是台湾十大名媛之一啊。”
“呃……我说的妹妹，不是你说的这个妹妹。”米哲纠正岩妮。
“啊？你不是只有一个妹妹吗？难道还有一个啊？”岩妮惊讶地问他。
米哲的表情突然忧郁，略有伤感地说：“我还有一个妹妹，可是，我把她丢了……”
“哎呀，他怎么把这个还说出来啦！”小庄站在旁边气地直跺脚，转身对导演做了一个停的手势。
四季大酒店7层，米哲站在套房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繁华上海滩，脑海中，回忆起五年前，他们兄弟几个与乐萱在外滩游玩时的情景，脸上的表情，是无尽的忧伤，下面的街对面，追随而来的影迷和媒体在楼下向上张望和拍照。
小庄推开门走进来，看见他站在窗边，大惊失色，慌忙跑过来，边拉上窗帘边说：“哎哟，我的大少爷，我求求你了，你知道不知道，他们在底下这样拍，会把你拍的很难看的。”
“他们都在下面等很久了，看到了拍到了，也就会早点散了。”米哲转身走到沙发边，坐下来说。
“你还真是为他们着想。我说，刚才在录影的时候，你吓死我了，你怎么不按我事先告诉你的说呢？突然说出来个弄丢的妹妹，这多亏是录播啊，要是直播的话，你知道不知道又得出多大的娄子啊，你和林依盈的绯闻我好不容易才摆平的，我的哲少爷，我求求你了，让我省省心好不好……。”小庄站在他身边像唐僧一样絮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