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管理公司就是朝廷.2
7207200000010

第10章 经理人陷阱 (9)

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刘询下了一道让人莫名其妙的诏令,命人寻找他当年遗失在民间的一把剑。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皇帝在暗示他不会忘记自己的糟糠之妻。霍光看出刘询的心思,但没有阻止。因为在他看来,霍氏的权势和富贵并不需要靠小女儿来保障。朝臣们看霍光并不反对,便顺从皇帝的意愿立了许平君。

霍光的女儿竟然在皇后海选中出局,这样的结果让霍光的妻子显顿感颜面扫地。她大为不甘,便处心积虑要除掉许皇后。本始三年(前71年)春,许皇后怀孕,显立刻买通宫廷女医淳于衍,利用进奉汤药之机毒死了许后。

案发后,一帮医官皆以玩忽职守之罪被捕下狱,并遭到审讯,其中当然包括淳于衍。显担心事情败露,这才把买凶杀人之事告诉了霍光。事先并不知情的霍光虽然对此极为恼怒,但娄子已经捅了,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补漏。

随后,霍光找了个借口释放了淳于衍,然后又顺从妻子的意愿,把小女儿霍成君送进了后宫。本始四年(前70年)三月,霍成君被立为皇后。霍光的妻子得偿所愿,大感快慰。然而,她并不知道,此时皇帝刘询的心正在滴血。霍氏家族注定要为此付出代价。

年轻老板反击

地节二年(前68年)三月,执掌朝政达二十年之久的霍光病逝,刘询为霍光举行了一场异常隆重的葬礼,治丧的规格和礼仪皆仿照天子之制。尽管霍光的一生就此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可这只能是霍氏家族最后一次享受浩荡皇恩了。

霍光一死,刘询立刻亲政。他第一时间就命心腹大臣魏相以御史大夫兼任给事中,然后和魏相一起拟订了一个逐步打击霍氏的计划。

刘询的第一步行动,是在地节三年(前67年)四月,把他和许后在民间生的儿子刘奭立为太子,杜绝了霍成君将来的儿子被立为太子的可能性。听到消息时,霍光的妻子显气得口吐鲜血,数日饮食不进。她不择手段地把女儿拱上皇后之位,目的就是希望将来的外孙能立为太子,从而长保霍氏富贵,没想到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显气急败坏,随即故伎重施,唆使女儿毒杀太子。此后,霍成君以皇后身份多次赐食于太子,可太子的保姆和乳母非常警觉,始终没有机会得手。

刘询的第二步行动,是在地节三年六月,任命魏相为丞相,大小政务皆与其商议定夺,相当于把公司的经营权从霍氏集团手中收了回去。当时,恰逢长安下了一场很大的冰雹,一个叫萧望之的朝臣趁机上书,声称此乃“大臣任政,一姓专权”所致,矛头直指霍氏。此言正中刘询下怀。他当即重用萧望之,并让他以“广延贤良”为名,大举征召民间人才,实际上就是培植一支忠于自己的干部队伍。

刘询的第三步行动,是在地节三年十月,以架空、调任、免职等手段将霍氏集团全部排挤出了权力中枢,并解除了其京畿兵权。当时,霍山官任尚书令,掌管着宫禁机要,刘询就下令臣民若要奏事,皆可以密奏方式直接呈上,不必经由尚书令转达。霍光的女婿范明友原任度辽将军、未央宫卫尉,被刘询收回了将军印绶,调任了一个光禄勋的虚职;二女婿中郎将、羽林监任胜被调出京畿,外放安定太守。其后,霍光的姐夫给事中张朔又外放蜀郡太守;孙女婿中郎将王汉外放武威太守;大女婿长乐宫卫尉郑广汉调任少府;三女婿骑都尉赵平被收回印绶;其他凡是手中握有兵权的霍氏族人,一律被免职,改由皇帝的外戚许氏和史氏子弟担任。

此时的刘询只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可他剪除霍氏集团的手法却干净利落。对霍氏动完大手术后,刘询又让霍光之子霍禹承袭了大司马的职位。刘询此举貌似对霍氏还是恩宠如故,但事实上,霍禹当的却是西汉公司有史以来最窝囊的一个大司马。因为刘询不仅撤掉了他属下的官员和士兵,收回了他的印绶,而且居然收回了历任大司马所戴的武弁大冠,只给了霍禹一顶令人啼笑皆非的小冠。

刘询此举不仅是在打击霍氏,更是对霍氏的公然侮辱和嘲弄。至此,年轻老板与霍氏家族已走到了势不两立的边缘。最后究竟鹿死谁手,就要看谁先动刀子了。

霍氏集团覆灭

地节四年(前66年)夏,朝野纷纷传言,说当初许皇后是被霍氏毒杀的。如此处境下,霍禹、霍山等人不得不日夜密谋,苦思保命之策。

此时的刘询已经对霍氏撒下了天罗地网,但故意按兵不动,目的是迫使霍氏自己跳出来,再将其一网打尽。霍氏虽然已经下定殊死一搏的决心,但还是迟迟没有动作。刘询旋即采取敲山震虎的手段,随便找个罪名逮捕了此前即被发现意图谋变的霍山的舅舅李竟,同时下诏免除了霍山和霍云宫禁宿卫的职务。

至此,霍氏终于坐不住了,遂匆忙制订了一个政变计划:先让上官太后设宴,宣召正在掌权的丞相魏相和许广汉(许后之父)等人赴席,再让范明友和邓广汉以太后名义将魏、许等皇帝近臣诛杀,最后废掉刘询,改立霍禹为帝。

计划貌似很周全,可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就在刘询的掌控之中。地节四年七月某一天,皇帝的禁军突然倾巢而出,兵分数路,扑向各个霍氏族人的府邸。当天,霍山、霍云、范明友在家中自杀;霍光的妻子显、儿子霍禹、女婿邓广汉,以及霍禹的所有兄弟姐妹悉数被捕。随后,霍禹被腰斩,其他人全部斩首弃市。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灭顶之灾中,西汉公司还有数十个高管也因株连被满门抄斩。

霍光死后仅仅两年,曾经权势熏天的霍氏集团便灰飞烟灭了。尽管霍氏被诛的导火索是霍光之妻毒杀了许后,但我们显然不能把霍氏的悲剧归因于一个浅薄妇人的弱智之举。究竟而言,导致刘询对霍氏痛下杀手的根本原因,还是在于霍光的威权震主和霍家势力的过度膨胀。诚如时人所言:“霍氏之祸,萌于骖乘。”所谓骖乘,是指霍光曾与刘询一起参拜高庙,君臣共乘一驾车辇,事后刘询忍不住告诉左右,他跟霍光同乘时始终感觉“芒刺在背”。因此,时论所谓的“骖乘”,实际上就是暗喻人臣威权震主。

一方面,霍光“受襁褓之托,任汉室之寄,匡国家,安社稷”,其功不可谓不大;另一方面,却又“久专大柄,不知避去,多置亲党,充塞朝廷,使人主蓄愤于上,吏民积怨于下”,其罪不可谓不深。这是霍光的纠结与悲哀,也是中国历代王朝公司共同的宿命与无奈。

对于当下的公司组织而言,“霍光现象”的启示在于:倘若超级经理人打破了与老板之间必须恪守的“契约”,在权力架构和组织格局上强行越位,不仅控制企业大权,而且架空(废立)老板,其逻辑终局必定是被企业所有者反噬!

致命的职涯瓶颈:三朝名将,难得封侯

李广为战国名将李信之后。李家世代为将。李广身高臂长,天生善射,打仗时异常勇猛,很早便作为良家子(良家子弟,非巫、非商贾等的家庭出身)加入汉军,与匈奴为战。而后,他又因表现优异,被选拔为皇家骑士护卫汉文帝的安全,很早就进入了汉公司高层的视野。汉文帝非常赏识李广的军事才华,还慨叹他生不逢时,“如令子当高帝(刘邦)时,万户侯岂足道哉!”(你要是活在楚汉相争时,万户侯都不在话下!)

到汉景帝时,适逢吴楚七国之乱,李广跟随太尉周亚夫远征吴楚,在大战之中以勇夺敌军大旗威名远播;继而李广又出任上谷太守,正式成为两千石的官员。此后,李广转任陇西、北地、雁门、代郡太守。但不管如何轮转,李广一直都在守边,和匈奴力战,为捍卫汉朝的边疆立下汗马功劳。

到汉武帝时,李广已声名远播。汉武帝为左右所荐,特意挑选李广出任皇宫卫尉一职,李广由边将进入了朝中。卫尉掌管禁军,捍卫皇帝安全,为九卿之一,属朝廷要害部门,比边疆的太守职位要显赫很多,所以李广的仕途此时依然处在上升阶段。但卫尉一职也有其局限:不直接上战场,不可能取得战功。

汉武帝时,汉公司实力已积攒得非常强大,家底丰厚。汉武帝决定对匈奴大规模用兵,彻底消灭汉公司的这一心腹大患。此时的李广,终于等到了建功立业的绝佳时机。此前,在文景时代,汉朝和匈奴之间虽战争不断,但以捍卫边疆和定点防守为主,这让李广施展才能的平台相对有限,难凭军功获得封侯也在情理之中;而武帝上任后,战争规模急剧扩大,以主动出击为主,两家的对战已到了生死攸关的地步,李广终于有了更大的用武之地。此后,李广从朝中又调至边疆,多次担任将军出击匈奴,由此也得到汉家皇帝祖孙三代的赏识。

而李广超强的军事能力,在和他对峙终生的对手—匈奴人身上更能得到印证。匈奴人对李广又恨又敬,恨的是在李广这里得不到任何便宜,数年不敢入侵李广驻扎的右北平郡;敬的是李广杰出的军事才华,让一直以骑射高手自诩的匈奴人也自叹不如。正因李广军事才华横溢,匈奴人尊其为“飞将军”。匈奴人将李广俘获以后,也没有将其斩杀,而是将受伤的他放在两匹马的罗网之间,送往单于处—单于爱惜李广之才,此前有令“得李广必生致之”—而最终被李广神奇逃脱。

综观李广一生,历经三朝帝王,大小之战无数,饱受称赞,让敌人胆寒。这样的军事奇才早应封侯,但事实却与此截然相反,当李广原来的手下,还有那些才能远不如他的人都纷纷被封侯加爵时,李广却一直原地踏步,终其一生没有封侯,官位也止于九卿。九卿的官衔很高,相当于部级,但只是官衔,相当于皇帝给予的职位,只能领取工资,不能世袭;而封侯相当于皇帝赏赐的股份,同皇帝一样享受税赋,可以分红,还可世袭传承。所以,封侯更为功臣们所看重。李广的堂弟李蔡,与李广差不多同时从军,虽然声名、能力远在李广之下,但他因跟随大将军卫青击败匈奴立功,搭了顺风车被封为安乐侯。再过些时日,平庸的李蔡又取代公孙弘成为丞相,入列三公,位极人臣,而他的堂兄李广却抱恨终身。

李广对自己未封侯的困境也极其迷茫,特意咨询过望气者(相面之人),对其大倒苦水:“以击军功取侯者数十人,而广不为后人,然无尺寸之功得以封邑者,何也?岂吾相不当侯邪?且固命也?”这位无望的将军已把一生未封归结于自己的面相和命运了。望气人循循善诱,诱导李广自己说出了曾经杀降的恶行(李广曾诱使羌人投降,后却失信斩杀了这八百人)。望气人以此为由,最后断言:“祸莫大于杀已降,此乃将军所以不得侯者也。”

李广不得封侯的原因被归结到了天道报应上。那时,大家都秉承“杀降不祥”的信念,犯过这罪孽的李广对此也只能深信不疑。但从现代公司组织关系和职场规则来看,李广难封并不是某种咒语导致,而与其自身强烈的个性关联更大。

个人英雄主义的冒险、意气、随性

在汉公司,汉高祖定下的就是“非刘姓不得王,非功不得侯”的制度,在这一人事晋升规则下,封侯既是所有从军人士一生最大的愿望,也是最高的荣誉。

汉代军功考核制度非常严苛,以取得敌人的首级为功。封侯者要斩杀大量敌人立功,当然自身军事实力的保存也作为重要的考量标准。这制度虽公正,但也非常死板,把其他因素都排斥在外,诸如战时的分工、任务的难易程度等。若一位将军担任的是护卫工作,虽没有大量杀敌,但为牵制敌人赢得全局胜利也立下了功劳,而这一点在论功行赏时却会被忽略不计。

天生具有很强英雄主义的李广,从不分析这考核标准,常主动请缨,与匈奴主力军队对抗。他性格刚硬,从不讨巧,即便面对强敌,也喜欢强强对抗。正因李广如此勇猛,自负才气,天下无双,朝中的典属国公孙昆邪专门跑到汉景帝那里泪求,恳请将李广调离最危险的上谷一地,免得战死。

但李广毕竟只是一将军,军力有限,而对方却常是匈奴主力。双方对峙,李广当然也占不着便宜。这硬碰硬的最后结果是,双方两败俱伤—李广虽然消耗了大量敌人,可自身部队也因此打光,所剩无几,难立大功。而斤斤计较的朝廷,考量的只是杀敌数量,却不会细化到考核当时战争的难度、对手的强弱等因素,所以,李广自然不会受到朝廷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