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不是没有心,而是那颗心,已经凉透了。
南恒隐,我的心,你暖的热么?
雪夜深沉,已过酉时,帐外传来清浅人声,我微微推开南恒隐的身体,却被他执着地束入怀中。
顷刻间呼吸带了热热的欲望,南恒隐双手略显急切地摸索着我的腰背,低低地唤着我的名字。而我在他炽热的缠绵动作中也仿佛混沌了心神,迷迷糊糊地躺在那里任他爱抚着我的身体,轻轻地吻在我的颊上,唇上。
“裳儿,我爱你,你知道吗?”
感觉这一刻,心脏突突地几乎跳出胸口来,我懵懂地睁着眼睛痴痴地望着他,看着雪衣干净的男子,面容冷峻,眸光热烈,细长匀净的眉毛飞入黑鬓,长翘如凤的眼睛黑如濯石,我竟然不由地伸手向他的脸,抚了上去。
宜春苑外楼堪倚,雪意方浓。雁影冥濛。正共银屏小景同。
可无人解相思处,昨夜东风。梅蕊应红。知在谁家锦字中。
帐外的人影知趣地悄然退去,罗帐低垂,熏香袅袅,外面有人掌起宫灯如花,盛放出嫣然的淡红。
南恒隐的嘴角浮出浅浅的笑,像一汪春水浅浅无声地滑过我的心,他捉住我的手指,放在唇边轻吻:
“是我的错,不该叫你受苦,执笔抚琴的纤纤素手,怎可洗衣做活,裳儿,我错了,我错了,从头至尾……都是我的错,你回来,你回来好么。
”
我的呼吸几乎停滞,在这一方龙黄缭绕的暖帐之中,他,南恒隐,这个与我一生纠缠不休不止的男人,曲意抚慰,柔情款款,这样的爱,我该不该接受?
“南恒隐……”
我呢喃着叫出他的名字,在我的身体被他渐渐抚慰起阵阵颤栗的时候,我才知道我不是圣女,亦不是冰冷无心的一块冷石头,我的人,一个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女人,我有爱有恨,有快乐也有悲伤,我渴望爱,渴望被爱,渴望有一个人将我放在手心如珍似宝地呵护怜惜,我只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就是眼前的他。
曾经一心以为共度一生的良人,谁知竟是红尘中一段昙花一现的短暂情缘。
我曾爱过他,用尽所有的心血和力气,当然我相信,他也会,我相信总会在他的心间,留下点什么,方不辜负我们从前的海誓山盟,良辰美景。
南恒隐的身体依旧滚烫,干裂的唇轻轻抚点在我的嘴唇上,引得我亦无限干渴,不由地手指抓住了他的脊背,方觉得他身上那一层薄薄寝衣已经被汗水浸透。
满帐春光,一室旖旎,身上的袄裙被一件一件解散卸开,乌丝轻撒,玉面粉红,肌肤若雪,朱唇胜胭,身上的男子动作轻柔,丝毫没有从前任何一次的粗暴和戾烈,我经受不住地抓紧他的胳膊,弓起身子将自己贴上去。
渐渐失去意识,只记得一波一波的浪潮翻涌如花,挟着温暖的和风细雨,飘洒迤糜。
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依偎在那个暖热如火的怀抱里,酣眠沉醉,竟是一夜无梦。
直到睡足而醒,意识到昨夜的一觉竟是这许多天来最为安稳惬意的一个夜晚。
明黄色的帐幕飘飘低垂,虽然看不出天光单凭直觉亦猜得出时辰已经不早,可是转动双目看看只着一件鹅黄小衣的自己,以及枕畔面容俊美安静的男子,居然久久酣眠不醒。
忽然想起昨夜的一幕,我的脸几乎要热得要点起火来,抓起衣裳就往身上穿,正睡着的南恒隐却忽然伸了手臂将我拢住,喃喃道:
“不许起来,陪我。”
我不耐地推开他,匆匆地穿着衣裳,南恒隐睁开眼睛,一双黑眸水晶般望着我,微微带了不悦的怨气。
我一边系着衣带一边道:
“你若不上朝,就继续睡,我走了。”
刚下了床,衣袖便被揪住,南恒隐将我裹入怀中,愠恼道:“去哪?哪也不准去!”
“皇上别忘了我如今是浣衣局的一介奴婢。”
“你是朕的女人!”
“我不是。”
“你是!”
“我不是!”
“你是!!”
我终于闭嘴,无力地看着他,剑眉入鬓,凤目怒瞪,我怎么没有发现南恒隐固执起来的时候,简直像个小孩子?
他哄宠地捏捏我的脸颊,笑起来,道:“好了,别闹了,我起床上朝,你好好梳妆打扮一下,等我下朝。”
“我不会等你,我一定会逃走的!”我倔强地努起嘴,瞪着他。
南恒隐气得用力捏了我一下,腾地跳下床去,一袭单衣立在帐前恨恨地瞪着我,道:
“朕要行使帝王权利,把你囚起来,除了玄胤宫,哪里你都不许去!金口御言,说到做到!柳烟裳你最好给我放乖点。”
说罢,他气鼓鼓地走到了寝殿门口,不等召唤便有静候多时的宫女端着盥洗用具鱼贯而入。
赵九捧着叠好的明黄龙袍步入殿来,恭敬地举过头顶,并小声地笑对眉目俊冷的帝王低语了两句。
南恒隐悠悠含笑的目光投过来,看了躲在帐子中不肯现身的我一眼,霎时我的脸便红透到耳根。
他穿的必然是昨天我送来的龙袍。
不过并不是我亲手所洗,南恒隐上当了。
轻稳的脚步声突然走到帐前,我透过帘子缝隙看到他的半截龙袍,听到南恒隐隔着帐子声音古怪:
“这是你洗的?”
我不敢说是,也没敢说不是,只好保持沉默。
“哼,”他似乎很不悦很不满,听到窸窸窣窣的脱衣服的声音,南恒隐在外面冷冷哼道:
“最好不是你干的,否则柳烟裳……”
“皇上……这这……柳主子一定不是故意的……”听这意思,赵九竟是在替我求情?
南恒隐冷笑道:“不是故意的才怪。好吧,柳烟裳,就罚你在玄胤宫替朕暖床叠被,没有朕的允许,不许出去。”
我满腹疑惑,揭开帐子探出头去,南恒隐已经换了一袭玄色绣金的朝服,回眸看了我一眼,眼神既无奈又宠溺。
我很想叫他名字,却碍于宫人在场不好太放肆,于是唤道:“皇上……等你下朝之后,我们应该去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