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暗恋
学校来了一位教授,据说非常有名,足迹遍布神州大地,听众不计其数,其演讲内容之广泛深刻,用词之精辟准确,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为了证实此传闻并非传闻,我决定亲自听上一场,以解心头疑团。
由于去得比较早,我抢到了第三排的位置,环顾四下,教室里已是人满为患。
教授来了,堵在门口的人很懂事地闪开一条路,教授由此路走上讲台。
教授个子不高,精神矍铄,戴着眼镜,双目炯炯有神。他的脖子灵活地扭了几下后,开始演讲。
我听了不到十分钟,心中大呼上当,都是人云亦云的东西,什么国内外局势啦网络啦核蛋啦爱情啦……语无伦次,乱七八糟,听了不禁兴味索然。我四下瞧瞧,这些人仍呆头呆脑地听着,丝毫没有离开的迹象,人家不走,我走了,实在不是我的风格。
不走,只好傻坐着,无聊透顶,不过,我发现这里的好多美眉哦!
教授此时开始讲某某伟人在马路上看书,又说什么,一个人如果全神贯注于一件事,可以目空一切,忘记自己的存在,甚至会进入另一种境界。
我前面坐着一个女生,长发,具有贞子的发型。
她坐在那里好像也很无聊,东张西望,我几次企图看她的脸,可都没有得逞。
她到底长的是什么样子?会不会丑得一塌糊涂,难道比贞子还要丑?
我伸长了脖子看着前面的她,由于动作比较夸张,不幸被教授发现,他鄙夷地看了我一眼,我没理他,他好像对我在他的眼皮底下泡妞感到气愤。
她的头发简直是太美了,她转动脖子时,头发也随之扭动,令我不由得想起洗发水广告来。她抬起右手摸头顶,好像头发被卡在椅子上了。于是,她转过脸,察看后面的头发。
我终于看到她的脸了,她的脸形娇美,皮肤白皙,眼神略带媚气,却不张扬,简直是全知贤的翻版。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脸,顿感头晕目眩,呼吸困难。心想,真是不须此行,散场后一定要主动和她打招呼认识一下。
这样想着,我抬起头,发现人们已经纷纷向外走了。演讲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
讲台上的教授也已不知去向,没看出来他年已过半百,脚力却是我的十倍。
我回头再看前面的女孩,也不见了。
我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人头攒动的教室门口,她正挤在人群中,快要走出去了。
我叫嚷着向门口冲去,没有人注意我,好像都是聋子似的。
我用力挤进人群,试图杀开一条血路,追到她。
可是,这群家伙偏偏和我作对,把门堵得死死的,一点空隙也不给我留。往日里,凭我的力气,他们早就被我推得七扭八不歪了,可是今天这是怎么了?他们变得力大无比。不管我怎样用尽气力推他们,都无济于事,仍然漫吞吞地移动着。
我跑出大楼才看到她,她正不紧不慢地走着。我鼓足勇气向她跑去,可是,刚跑几步,我却退缩了。
我到底和她说什么?难道问人家为什么头发这么好,用的是飘柔还海飞丝?不行不行,这不成了洗发水广告了吗?
我慢慢地走在她的后面,我清楚自己此刻是在跟踪。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可是,我确实是想多了解一些她的事情。我暗暗在心里说,这是因为暗恋才跟踪的,我没有恶意。
我悄悄地跟着她,心里感觉很不安,怪怪的,总想往后看看,好像有什么人一直跟在我后面。
我站定脚步,迅速转过身,一个黑影倏地闪进了树丛,我追上去,可是一无所获。
原路返回时,女孩早已不知去向。
二、跟踪
整个下午,我魂不守舍,在校园里四处游荡,无意中看到了她的照片。
她的照片贴在学校走廊的墙壁上,上面写着舞蹈比赛剪影,照片很大,照片下面是她的名字:柳容
一个怪里怪气的名字,除此以外,还有她们班等一些情况。
次日,我在柳容班级楼下转悠了很久。我犹豫着,不知道这样的跟踪是对不错,但据我所知,大多数男生都是这样追到女孩的,应该是正常的吧?
我边安慰自己边上楼,走过柳容班级的时候向里面瞥了一眼,她坐在黑板前面,和一群人有说有笑的。
班级没有错,这就好办了。不仅心中窃喜,转身离开时,发现走廊里有一个人正在用拖把拖地。
隐约可以感觉到一股重重的喘息声,气喘吁吁的,像是一个老人。
走廊里很暗,那个人拖得很认真,虽然是白天,但距离有点远,看不清他的脸。
我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老人的背影一点点向我靠近,我感觉那背影有点像一个人。
这个人在我心里打转,可到底是谁却忘记了。
正在想着,那个拖地的人已慢慢走到我的面前了,我惊呆了,竟然是昨天演讲的那个教授。
教授穿着西服,打着领带。双手紧握拖把,低着头,喘着粗气,吃力地托着地。
他好像没有认出我,拖布到我脚下的时候,他说:“让一让!”
我让开了,他把我脚下的地方擦了许多遍,嘴里还念叨着,“好脏,好脏。”
我感觉事情有点不对头,我说:“教授,你怎么会在这里拖地?”
“在对我说话吗?”他抬起头,茫然地望着我。
“是啊,难道你忘记自己是谁了?”
“没有。”他表情很严肃。
“那你为什么不去演讲,而在这里拖地?”我说。
他直起腰,说:“我想证明一件事。”
“证明什么?”
教授把拖把靠在墙边,望着我,郑重地说:“证明一个人专注于一件事情时,是否真的能目空一切,进入另一种境界。”
“结果?”
“我还没有找到结果,所以,我决定先不去演讲,等有了结论,真的进入另一种境界,我再去给大家演讲。”教授拿起拖把,继续托地。
我心里有些发怵,教授说的话有些没头没脑。
他喘气的声音依然很粗,我有点为他担心,万一他心脏病发作什么的,突然栽倒在地上那可怎么办啊?
我想劝他,可是他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眼神打消了我的念头,还是退避三舍为妙。
三、拖把教授
走出大楼后,先去买了一瓶绿茶,然后在大楼门边左侧,靠近篮球场的地方找了一块阴凉的地方坐下。
午后,气温骤然升高,我却没流一滴汗。绿茶已喝光,篮球场已无人,而柳容仍然没有出现,也不见教授踪影。
我独自坐在摇曳的树阴下望眼欲穿。
后来,柳容终于从楼门里走了出来,我悄悄跟上去。可没走几步,那种奇怪的感觉再次袭来,有人跟在我后面。
我转过身,什么也没有。
继续跟踪柳容,她不回头,不讲话,不东张西望,这令我很不安,我觉得她有点不正常,好像她已经知道我在跟踪她一样,又不想揭穿我,这是为什么呢?
我惶恐不安,想退却,又不心甘,认为这样做是半途而废,爱情是不能半途而废的。
她走进图书馆,跳入游泳池,乘上大巴,进入市中心,混入人海……她的脚步不紧不慢,生怕把我丢掉一样,我也紧随其后,不甘示弱。这期间,我数次回头,均未发现那个跟踪我的人,难道是我的幻觉?可是,我潜意识告诉我,那个人就在我的不远处,他始终都在跟踪我,他知道我的一切,又不肯露面,他在等待时机,时机成熟就会跳出来揭穿我,他到底是谁呢?
不去管他,还是先做好我的事吧!
柳容进了一家大商场,她从大厅直奔电梯而去,我则从靠近玻璃窗的地方迂回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