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大师很喜欢在夜晚的河边静静地坐着,什么事情都不做,只是享受全然的安宁与清净,一直到午夜才回家。一个看门人问他每天晚上去河边干什么,大师回答说“我也是个看门人”。看门人觉得更好奇了,河边没有任何房屋和宫殿啊,谁给报酬呢?大师淡然回答说:“你看着门,我看着自己。这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报酬啊!任何事情都无法与之相比。”看门人感叹道:“我这辈子都在看,却从来没有这样美妙的体验啊,看来我是看错了方向。”
静心的灵魂在于观察。我们看着一棵树,眼里只有树,而内心能观察到我们在看着那棵树。看着就是静心,看着树木、河流、云彩、孩子都行,内容不是关键,关键在于:静心意味着觉知。当我们带着觉知散步,那么散步就是静心;如果你带着觉知静坐,那么静坐也能成为一种静心。只要我们带着觉知,一切都是静心。
当我们开始以静心的方式观察自己时,奇迹就发生了。我们观察到自己的呼吸、心跳、习惯动作,当我们观察时,很多习惯就消失了。我们的身体变得放松,身体变得协调,一种深沉的平静在你的体内开始呈现。
然后,开始观察我们的心智,它们比身体更加微妙,我们会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如果我们把每个念头说出来,任何一个旁观者都会认为我们是疯子,而这就是我们的思想。当我们通过静心发现了这一切,思想的混乱就会逐渐消失,我们就会获得心智的主宰权,发现生命的智慧。
我们只是活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你主要的努力方向就是去了解你的那个部分,并且去实现它。如果以这种方式去生活,那么你虽然活在世间,动机却大不相同了,你不再属于这个世界。
——阿玛斯
当我们的心智主宰着我们的生命时,我们的本体,也就是心灵并没有消失。它依然以一种智慧的方式提醒我们,它会给我们呈现一些冲突,让我们有机会观察,从而看清楚一些事情。这些冲突并不是要为难我们,而心智却总是将其视为困境,让我们体验到痛苦。如果我们看到自己摔倒的原因是因为有石头,我们自然就明白障碍到底是什么。
有句谚语对我们很有启发:“活在这个世界,但是不属于它。”这句话具有多重的意义。在一个婴儿刚诞生的时候,他的生命形态可以说是一种纯然的存在,或是全然活在本体中,那是一种无区分性的、与母亲浑然一体的婴儿本体。一旦他开始成长,他的人格就会借由与环境的接触而逐渐拓展。几年过后,本体逐渐被遗忘,被不同的身份所取代。孩子开始认同父母之中的一个,或是此种经验彼种经验,以及各种关于他自己的概念。这些身份、经验和概念会变得越来越坚固,因而逐渐形成了人格。孩子长大成人之后,自然而然地相信这个人格结构就是他真正的自我。
此时,本体还是在那里。虽然你看不见它,认不出它,甚至以许多方式拒绝了它、伤害了它,但是它仍然存在着。为了自保,它只好藏身于地下,而掩盖于其上的便是人格。人格是由过去的经验、理想、概念及身份所组成的。一个人若是因认同既定的概念或过去的经验而深信人格就是他的自我,他就无法察觉他真正的身份其实是他的本体。
于是,自我或自我认同便取代了我们的真实身份,而人格则取代了本体。对本体或人格而言,世界都是相同的那一个,不过它们看待世界的方式截然不同。“属于世界,但不活在世界”的人,他一定是从人格而非本体出发进行定位。
当一个人开始对自己的内心下工夫时,通常无法区分出什么样的选择是由人格驱动的,什么样的选择是由本体驱动的。他可能以为选择此事而非彼事,比较能活出自己,但其实并没有一个清楚的指导原则。不但缺乏指导原则,而且基于自我认同,他相信了人格驱动他去做的事,而且非常猛烈地捍卫这些事。“这就是我。我就是这个样子。这是对我最有利的事。”如果你质疑他对未来的计划或对自己所抱持的概念,他就会感到受威胁。即使稍微质疑这些心智结构,都意味着你可能会摧毁他所有的信念。
“活在这个世界但是不属于它”这句谚语具有更深刻的意义,因为本体一旦被发现,就会开始拓展,本体的本质便是万事万物的本性。有了它,事物才得以存在。我们必须认清本体是什么,本体是正在你心中运作的真实元素。
保持敏感的觉知,静心的人每天都是新生儿
你必须每天都能死于一切已知的创伤、荣辱以及自制的意象和所有的经验,你才能从已知中解脱。每天都大死一番,脑细胞才会变得清新、年轻而单纯。
——克里希那穆提
在日常生活里,我们极少有独处的机会,即使独自一人,生活仍然充满各种外来的影响,例如知识、回忆、经验、焦虑、哀伤、冲突等,这使得我们的心愈来愈迟钝、麻木,就像例行公事一样单调地活着。如果我们能够保持敏感的觉知,全神贯注于当下的问题,并立刻加以解决而不是拖延到下一分钟甚至第二天,就能感受到静心。感受到静心的人,每一刻都是崭新的,每一天都是新生儿。
内心享有独处的空间是十分重要的,因为那意味着存在的自由、行动的自由以及任意翱翔的自由。只有静心才能产生真正的善良,只有自由才能培育出道德的花朵。一个人的心中如果没有广阔的空间,真正的道德便无从谈起。只有懂得不受外界影响、不被心智束缚的人,才能遇到崭新的真相。
东方宗教如佛教、印度教中,都有一些让人控制念头、使内心安静下来的方法,佛教里的“止观禅定”就是为了达到这样的状态。我们只有从恐惧、悲伤、焦虑及种种自设的陷阱中摆脱出来,才能使内心真正安静下来,才能保持觉知的敏感,这是一种很难表达的境界。
总想追求或获得什么的对外界或内在的欲望对我们来说其实是人生最大的绊脚石。我们的教育从小就训练我们去争取成功,然而成就并不能带给我们心理上的安全感。在我们所有的人际关系、态度和行为中,我们都需要安全感,但是我们已经认清,根本就没有安全感这种东西存在。因为没有一件事情是永恒不变的,因此没有任何关系能带给人安全感。只要真切地看到了这一点,我们的生活态度就会完全改变。我们都需要房子、食物这些外在的保障,可是心理上对安全感的执著,反而使我们无法享受到所拥有的外在保障。
我们不能通过外界的事物让自己全然静心。给小孩一个有趣的玩具,只能使小孩安静一段时间,但是你一拿走那个玩具,他又开始淘气了。我们都沉迷在自己的玩具里,自认为内心平静,即使一个专心献身于科学或文学活动的人,也只不过是暂时沉醉在自己的玩具中,而并未拥有真实的宁静。
我们无法从他人的言谈或行为中获得静心的真相,也无法在他人的指导下获得敏感的觉知,我们能够获得的永远是我们知道的事情。在真正地达到觉知敏感的时候,我们便能够每天都死于一切已知的创伤、荣辱以及自制的概念和所有的经验,继而从已知中解脱。每天都如同死去一次一样,每天的脑细胞都变得清新、年轻而单纯,每天都像一个新生儿一样发现这世界的美妙,于是每天都能够体验内在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