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有个漂亮姑娘把嘴凑到我耳朵前好像在问我什么，我大声说：“你说什么？”姑娘也大声喊：“几点了？”我大声吼：“我没表，我不知道。”周霖看着我哈哈大笑。
三十八
从酒吧出来就像从火星回到了地球。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两点了。周霖问我：“你现在有什么计划？”我说：“我也不知道，三十年来都没什么计划。”周霖说：“你跟我回家吧。”
“啊？”我很羞涩。“我是觉得你远，回去就该吃早饭了。你去我那儿睡，明天再回吧。”“那方便吗？你家里其他人不一定欢迎我吧？”“没有其他人，就我一个。你怎么就这么事儿了呢？”
出租车一路开回周霖住的小区。路上，赵小影打来电话，我挂掉回了一条短信：正在开会，不方便。今晚恐怕回不去了，这帮人白天没有时间，只能晚上谈。赵小影回过来：什么事非得三更半夜谈，你别累着。我回：没什么事，就那点破事儿，我知道了，喝着茶呢没喝酒，你早点睡吧，明天见。
发完发现手机里有姚书的短信没看到，打开一看：业务进展如何？我回：一切尽在掌握。姚书居然还没有睡，短信马上回了过来：如有销售，切记记录。我没有再回。周霖住十一楼，电梯停了。周霖说：“我们只好往上爬了。”
我说：“你这样经常半夜领着男人回来，人家都愿意爬吗？”周霖把包扔给我说：“你替我背着。人家别的男人都背着我上楼。”我说：“哦，那我省省吧。”中间我歇了三回，周霖说：“您这也是让酒色淘虚身子了吧。”我叉着腰喘着气说：“我没什么可淘的了。跟你说个秘密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我阳痿。”周霖白了我一眼，扭钥匙开门，边开边又瞟了瞟我，说：“别紧张，睡个觉而已。”我说：“阳痿男人听说要和女人睡觉肯定紧张，这一点你不理解。”进门，周霖开灯，给我拿了一双棉拖鞋，说：“阳痿大哥您是不是要先洗个澡？”我走到房间里面，坐在沙发上。沙发很软，像陷进沙里。我说：“你先洗吧，我先熟悉熟悉环境。”周霖说：“那我先洗澡，您先坐会儿。
”过了一会儿，就听见卫生间里淅淅啦啦水声，我坐在沙发上有点恍惚。打量四周，房间不大，一个卧室，一个餐厅，一个厨房，一个卫生间，一个阳台，一个客厅，我坐在客厅中间的浅绿色沙发里。左边墙根贴墙一条中式长桌，桌上铜佛像，像前一个香炉，里外干净，应该好久没有烧过。右边一张四方木桌，经年陈旧，桌上笔记本电脑打开一百二十度角。沙发对面就是窗户，窗外夜色深沉。窗户上方挂着一张字，我站起来走过去踮起脚一看，是赵孟頫手抄心经。我打开阳台门，冷空气陡然扑了进来，站在阳台上，看见到处座座高楼一格一格闪烁，夜这么深，照样灯火辉煌好像有无数的人还在这灯火里你来我往地忙，雪从墨蓝的天上亮晶晶地洒下来，放眼所及无限迷离。突然想起此情此景不知哪个电影里面出现过，电影里，男主角对女主角说，你知道这是什么？这就是万丈红尘。
等我进屋，周霖已经坐在沙发上，一身血红睡衣，小腿雪白。“这城里的月光是能把梦照亮啊，你那天好像还唱了这首。”我说，“在我们村里，这个时候打开窗户，只能听见狗叫。”“咱俩是接着聊会儿呢，还是赶在天亮以前睡着？”周霖问我。“就这样坐会儿，我觉得现在挺安静。”我也陷进沙发里，突然浑身酸软，“我有点累了。”“你去洗个澡吧，洗完澡，我给你按按。”周霖看着我说。“你不是想占我便宜吧？按摩可以，你给我按摩完，必须让我给你按
摩，要不然我太亏了。”我突然又有了力气，“可是，我去哪儿脱衣服，一会儿穿什么呢？”
“你等等。”周霖走进卧室，过一会儿出来，说：“你就在沙发后面脱衣服，没人愿意看你。你洗完，就先穿我的T恤和短裤，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站在周霖身后脱光了衣服，边脱边对她说：“你可千万别回头，我快受不了了，阳痿男人在美艳女人家里洗澡。这怎么就那么像色情小说的情节呢？”
洗完澡我穿着周霖的衣服出来，我说：“你这衣服胸前有点鼓你也不
好好熨一熨。”周霖回头看着我哈哈大笑说：“你可真瘦，我是不是该叫你姐姐？”我没有搭理她，陷回沙发。周霖说：“困了吧方大姐？”我说：“按摩取消了是吗？”周霖咯咯笑，说：“没取消没取消，你这个脸怎么说耷拉就耷拉。
来，你趴这儿。”我一头扑到沙发深处，脸陷进去，呼吸都停止了。周霖坐在沙发边上，双手上来，由上到下，再从下到上，双手按过背再到脖子再到头，一点一点酥麻。突然一把拽起我的项链，差点把我勒死。周霖问：“你戴个花生是什么意思？”我扭头把嘴伸出去喘了口气，说：“我喜欢吃花生。我认识一个做首饰的朋友，说帮我设计个东西，问我想要什么，我想了想就要了个花生。”“那我还爱吃瓜子呢，你回头让他帮我搞个瓜子。”“可以可以，他后来去国外云游了，等他回来，我就说，你必须再给我来一瓜子，没有瓜子，花生比较孤单。哎，周霖，你这按摩是专业吧？胳膊胳膊，还有腿，腿。”我浑身舒服，周霖一巴掌打在我背上，说：“你是我的客户，就得按我的流程来。”
突然，周霖站起来，我抬头，看见她走到对面长桌前，拉开抽屉，拿出二十厘米长的一个圆筒，抽出细长一支香，扭头四顾，我说：“我裤
子里有打火机。”她拽过我的裤子，摸出打火机，点了香，插到佛像前的香炉里。我闻到一阵奇香，我说：“这什么味道？”周霖说：“大麻。”
“闻香识女人，闻大麻香识什么女人？”这时，周霖拍了拍我说：“大哥，服务结束了？”我说：“正面呢？正面就略了？”
“正面涉嫌色情服务，我们只按背面。”“好吧。”我说着拱身起来，“该我了。我怎么能让你白服务呢？我也得表示表示。”周霖很顺从地也趴到了沙发上，我说：“我们规矩不太一样，我们只
按正面。”周霖哈哈一笑，说：“你跟我说，你正面服务过多少客户？”我的双手在周霖的丝质睡衣背上游移，我感觉到在这个睡衣下面，
除了周霖什么都没有。气氛突然有点紧张，一下子变得很安静。我没有预料到，事情的发展会有这么快。这时，我想到了我包里的相机和录音笔，我抬起头来，看见我的包就挂在进门衣服架上。
周霖在我的手下说：“你帮我好好按一下肩膀脖子和脑袋，一到冬天就疼。”我突然就忘了我的包。周霖的皮肤和她的睡衣一样光滑，我的手不由自主地从周霖的脖子滑了下去，抓住了她的乳房。周霖浑身一硬，说：“方南，你干吗呢？”
我把手收回来，说：“不干吗，你的衣服太滑。”
我们俩都不再说话，我像一个真正的按摩师，任劳任怨指哪按哪，按得满头大汗。我的手从头到脖子再到背直到腰，刚准备往下发展。周霖突然拱起身来说：“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吧。你的手艺也不错。”
周霖坐了起来，头发有点乱。她从茶几上拿过我的烟，抽出一支点上。问我：“你睡沙发还是睡床？”
我结结巴巴说：“我能和你选一样吗？”
“不能。”
“那我就睡沙发吧。”
“好，我给你拿毯子。”
我在沙发上规规矩矩躺好，周霖过来撑开毯子把我从头到脚蒙上，在黑暗中，我听见周霖说晚安。
过了很长时间我才把毯子掀开，我发现灯关了，四周寂静。我在沙发里左转右转睡不着，酒完全醒了，空调开着，能听见细微风声，清醒得异常燥热。
我坐起来，黑暗中模糊看见卧室的门开着，我把毯子掀到地上，走了过去。
借着窗外微光，我看见偌大的床上瘦瘦小小起伏的人形，我掀开被子一头钻进，上下摸索，伸手所及一片光滑。
周霖扭过身来问我：“方南，你确定要做吗？”
三十九
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中午，我睁开眼睛。恍惚好半天，扭头看见周霖光滑的背，我确定这是真的。周霖也醒过来，扭过头来我看着她她看着我。过了好久，她和我说：“午安，方南。”我看着她小脸藏在被子里一半，被子外面往下一条曲线，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我说：“能让我看看你那个牛顶的伤疤吗？”周霖掀起被子，我看见她的左乳房下面有一块疤，圆圆的，疤上面乳房小巧，乳头粉嫩，我忍不住又扑了上去。等我再次下来，真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周霖躺在我的胳膊上，用
手摸着我的项链，说：“你这个花生快硌死我了。”我说：“硌死你的不止这个东西吧——你爽吗？”周霖点点头。我说：“你和我是最爽吗？”周霖说：“你别跟我来这个，我没有别人。昨晚之前，我还是个
处女。”“你说假话就和按摩一样专业。好，本来我也还处男着呢，就这么让你给骗了。我很难过。”我拽起被子盖着脸。“没见过这么有经验的处男。这样也好，咱俩处男处女，绝配绝配。”
“还要配吗？”我再次扑上去。
周霖咯咯笑着从床上跳起来，出了门，长发披在背上，浑身雪白闪着光。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听见卫生间响起水声，屋子里一下子安静得能听见空气流动，冬天午后的太阳照进灰尘跳起来随光飞舞。
周霖出来，我起身去洗澡。等我出来，周霖说：“你的手机响了。”我还以为是赵小影，可拿过手机一看，又是姚书，我把手机一关扔到了沙发上，我说不理他们。
周霖问我：“你饿吗？”
我说：“你这么一问，还真有点。”
周霖说：“我们下去买点菜，我给你做饭吃。”
小区不远有个市场。我和周霖一前一后经过小区大门的时候，我发现保安警觉地看着我，周霖冲他点点头，保安马上一脸堆笑，说：“出去啊？今儿不开车？”周霖说：“我去买点东西。”
周霖所说的市场还真大，我感觉除了军火毒品，恐怕什么都有得卖，没准儿这两样也有。路过一家成人用品店，店门贴着海报，海报上写：爽歪歪精油，让男人省事，让女人不省人事。我突然想起董石头，忍不住笑了起来。
周霖看着我说：“这才刚开始，就琢磨省事的法子呢？”
我说：“昨天我那是灵光一现，等我阳痿本色露出来，拿什么让你爽？我得想着点后路。”
周霖买了半斤猪肉半斤苔蘑半斤韭黄十颗鸡蛋一把朝天椒一条鲳鱼两个西红柿还有豆瓣酱一瓶葱姜蒜若干外加一袋盐，我说：“合着你是什
么都没有，现买啊？”周霖说：“你以为我每天做饭啊，为你下次厨你还不乐意是吗？”我说：“真没想到，床上努把力，就有吃有喝。我还忙活什么呀，你
养我吧。我要求不高，也就混碗饭吃。”周霖白我一眼，说：“我还不知道让谁养呢。”我说：“谁养？张清海啊。”说完就觉得有点失言。果然，周霖突然站住，冷冷看着我说：“方南，咱们在前面把话说明
白。我们能在一起，你别觉得容易。昨晚到现在我都觉得很高兴。如果你也高兴，并且希望高兴下去的话，我们最好不打听不过问对方的事情。”
我也站住，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看我尴尬，周霖又笑了起来，过来搀着我的胳膊往前走着说：“你也别不高兴。我就是希望，就我们两个人，不认识第三个人，我们简简单单安安静静，有一天算一天开开心心，你说好吗？”
我说：“行，我答应你。”周霖一回家就一头扎进厨房忙活，我躺在沙发上不时高喊：“饿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