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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回眸,情何以堪

无论什么时候,你感到孤单,只要轻轻回头,纵使你有一千次错,我也会轻轻原谅。

——《草帽》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啊!李漠告诉了你王亦正准备图谋不轨,犯上作乱,而你堂堂江宁知府却拿出前往湖州的调令,漠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我知道,是的,你早已厌倦了这一切,厌倦了政局,厌倦了金戈铁马,厌倦了终日的惶惶不安,枕戈待旦。

我知道,我知道,因为,我是你的妻,你的妻啊,尽管如此,在我的心里,你依旧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的大将军!况且,人无完人不是吗?

江东转运副使李漠替你平息了这场兵变,午夜的刀光剑影凄凄地泛着冷光,破晓之际,李副使一身血迹未干,带着胜利的光芒急急拜见你,却得知,在他率你的士兵们浴血奋战时,他们的最高行政长官却从城墙吊绳而逃!

我听了,心生生地疼啊!你是男人,是将军,你的铮铮铁骨呢?我跌坐在窗棂前,再多的语言也变得无力,泪集聚了所有的寒气从脸颊滑落。我的丈夫,我的将军,在大兵临城的时候,选择了仓皇地逃,吊绳而逃,连夜吊绳出逃。他的士兵正在生死间搏斗,他的妻正在府宅里翘首以盼……

恍然间,我看见你又着一身意志风发的青衣微笑着向我走来,羽扇纶巾,周身弥漫着浓浓的书卷香。秋千上,正玩得尽兴的我,竟第一次羞得手足无措,“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见有人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第一次悸动,你便永远在我的珠帘中定格。此后,我喜着你的喜,悦着你的悦。国运衰败,金兵入侵,我们手挽着手,相互扶持着,不也什么都挺过来了吗?

我微微一笑,略略上扬的嘴角却勾下了苦又咸的泪。

桌上一杯暖茶,氤氲着幽幽的清香。我又想起你,想起那晚我们奇文共赏,秉烛不寐。那时,你还是淄州知州,偶借一篇《楞严经》,便欣喜若狂,上马飞奔而回。你是多么痴迷于金文碑刻啊。我伴你夜读,分茶(“分茶”是一种很雅致精细的茶艺,而且相传易安为赵明诚“分”的是一种十分名贵的小龙凤茶)。白居易的《楞严经》手笔不凡,而我,则更醉心于你在这方面非凡的造诣。你儒雅快意的吟哦声似乎还萦绕在我的耳际。

屋子里,到处都是你的影子,甜美的回忆撕扯着我的心。我该说什么,该说什么。

我拂干眼泪,推开窗,一股透骨的寒意附遍我的周身,一际归雁飞向落日。我空空哀叹,几度提笔,最终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