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妃此刻后悔莫及,不管皇上杀了那个刺客是什么目的,可如今被这些嘴碎的奴才如此一说也就算了,可偏偏让姐姐听了个正着……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陪着她在未央宫里品茗闲聊。
心下急转,她虽然不明白那个刺客的身份到底能产生什么作用,可之前无意中听哥哥说,很多事情因为皇上的决定已经无法挽回,哪怕再多的误会,却也仅仅开端的是一个的时候,她就有所警觉,如今看来,不会和那刺客有什么关系吧?
冷嫔自从欧阳钧悎失势后,倒也如今真的是心静如水,可听到那些宮婢所说,却不免担忧起来……谁都知道梅贵妃是尧乎尔风部落的翁主,可如今部落长的姬妾的妹妹来找刺杀皇上……就算事不关梅贵妃,可风部落的部落长却脱不了关系,而这一算下来,转了一圈儿和梅贵妃又扯上了关系。
如今在于,这个刺客是什么目的?!
别人看不清,她却旁观者清,皇上对梅贵妃的感情怕是已经深刻到了骨子里,赐死了那刺客,是因为要保护梅贵妃还是什么?
冷嫔总是旁观,可却看不清事态到底是往什么方向发展,皇上对风玲珑的态度更是让她总是觉得自己理解错了欧阳景轩的意思……
“走吧!”风玲珑转身,随即淡漠的继续往方才的目的地走去。
兰妃和冷嫔相视一眼,纷纷移了莲步跟上,只听兰妃浅声说道:“姐姐,都是些碎嘴的奴才……你也别往心里去。”
风玲珑浅笑,只是淡然说道:“妹妹认为我会想什么呢?”说着,她偏头看向兰妃,见她面露沉郁,不由得笑意加深,“不管那个刺客身份是何,皇上决定如何处置……那都不是我们后宫嫔妃应该去想的。”
“姐姐教训的是……”兰妃应了声,可是,看着风玲珑脸上的笑,心里却莫名其妙的哀叹起来。明明风玲珑笑的那眼纯净,本就无暇的面容更是因为这样的笑让人挪不开视线,仿佛世间的女子也不过如此……只是,有些感觉,是没有由来的。
“回禀皇上,一切都在皇上预料之中……”御书房内,一黑衣人垂头抱拳说道,“如今事态全部都在暗卫掌控之中,只等皇上做最后一击。”
他的话落下,欧阳景轩原本提着朱砂笔的手微微停滞了下,转念什么也没有说的在奏折上批示了“发回重审”后,将朱砂笔搁在了笔搁上,所有的动作不疾不徐,沉稳而内敛。
小豆子见他放了笔,急忙拿过一旁的棉绢递了上前……欧阳景轩擦拭了下后,方才起身转过御案,步到三节的台阶下的沉香木椅子上坐下,悠悠开口:“她什么反应?”
那人抬头,先是看了眼欧阳景轩,随即垂眸说道:“梅贵妃并没有表现出什么……”
“哦?”欧阳景轩挑眉轻笑,一双狭长的凤眸轻轻眯缝了下,仿佛对于风玲珑会如此表现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黑衣人抬头,对于欧阳景轩,他们是他暗中的手,这只手会做出什么,完全取决于他!也正因为此,需要极强的默契和配合度,如今看皇上此番,到让他有种错觉,觉得皇上如此做,其实就是在和梅贵妃开玩笑……
“她们还在御花园?”欧阳景轩又问道。
“已经回宫了。”
“若琪今天还没有进宫请安……”欧阳景轩仿佛自喃的说道,过了片刻后,方才说道,“去,看看未央宫有没有传了话儿,待若琪进宫的时候,到未央宫一行?”
黑衣人先是微愕了下,随即回答:“皇上,梅贵妃已经传了话儿了。”
他不知道该说皇上对梅贵妃太过了解,还是该觉得彼此是个悲哀,总之,如今办事儿的人都觉得这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皇上如今进退两难,想了这么多心思就为了让梅贵妃误会他,皇上也算是古今以来的痴情种了。
他的想法,何尝不是小豆子的想法?
小豆子是欧阳景轩真正的贴身的人,从小到大唯一服侍过的主子……就算是他,都没有发现,也没有想到,所有的一切一环扣一环,明明不相干的事情,如今看来,都是爷儿一步步的为了欺骗梅主子而做的万全计划。
包括让梅主子误解爷儿对宁阳县主的暧昧,造成宁阳县主能够知道刺客的事情也变得合理……利用宁阳县主实际的心机来从侧面告诉梅主子刺客的身份……呵呵,他为什么一点儿都不觉得爷儿的计谋如此缜密,只是觉得如此悲伤?
小豆子听着欧阳景轩和黑衣人的对话,无非不是把控后宫人的同时,进一步准备将事情的真相浮出水面……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谁又能知道,梅主子知道“真相”后,不会适得其反的引发情蛊呢?
恐怕,就是爷儿也是没有办法预知的……如今,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你退下吧……”
“是!”
黑衣人走了,欧阳景轩却没有动,只是胳膊撑着扶手沉思着什么,一张俊颜上因为没有外人,透出让人难懂的阴霾……
“让福东海拟旨,”欧阳景轩突然开口,“今年的科举将改为殿试。”
“啊?”小豆子因为思绪乱飞,欧阳景轩的话出口,他一时间竟是没有反应过来,仿佛不明白刚刚明明在说梅主子的事情,怎么就跳到了科举上?
欧阳景轩微不可见的蹙了剑眉,侧脸看向小豆子,原本不爽的心情此刻因为小豆子的反应沉了脸。
小豆子急忙说道:“爷儿,奴才这就去。”话落,不等欧阳景轩怒气散出,人已经一阵烟儿出了御书房,顿时,偌大的御书房只剩下了欧阳景轩一个。
江山的事情他要顾,可是,她……他更要顾。
之后的事情他不知道会变成如何……最坏的打算不过也是她去了,他便跟着。可是,西苍的江山不能在他手中败掉,那他便尽可能的留给二哥一个太平盛世。
菲薄的唇角微微露出一抹苦涩,欧阳景轩轻叹一声,随即起身拿了御案上的折扇,人转身出了御书房,往龙阳宫走去……
小豆子回来的时候,欧阳景轩已经没有了踪影,问了小匣子才知道,他更衣出宫了。微微蹙眉,小豆子刚刚想要也去换了衣服出宫,却被小匣子拉住,“豆公公,皇上交代了,谁您回来了就留在宫中,皇上最多一个时辰便回来……”
小豆子不用想也知道欧阳景轩去了哪里,就是因为知道,反而越发担忧……可是,爷儿交代了下来,他自然也不好违背了去。
正如小豆子所想,欧阳景轩出了宫后,轿辇就去了苍轩王府。经由欧阳玉琮玩笑话的提了一嘴儿,巫婆如今已经转移了地方……只是,并没有离开王府,甚至都没有离开过翠竹轩,而是从那别有洞天的地方转移到了欧阳景轩制药的地下密室。
怕是谁也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大胆,明明已经被人发现,却并没有将巫婆的人转移走。
“如何了?”欧阳景轩开门见山的吻着蒙着面纱的巫婆。
巫婆眉心的摇摇头,“都失败了……”她的神色也异常的沉重,“几乎所有的办法都尝试了,可情蛊并非一般的蛊毒,它依附情根而生,自然为情而绝……”
欧阳景轩缓缓眯缝了凤眸,一双菲薄的唇更是因为戾气而渐渐紧抿成了一条线,他眸光阴沉的说道:“几乎……”随着两个字溢出薄唇,他整个身上散发出骇然的寒意,“你的意思是,还有办法不曾用?!”
巫婆沉叹一声,缓缓说道:“不算没有用,只是……我也只是在一个苗疆古籍上看到过这样的说法,但是有没有成功了,并不知道……因为,尝试过的人,都不见了……”
为什么不见了,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了,从人间消失了。
她不怕死,只是,如今不解开娘娘的情蛊,会造成皇上身上的“一步相思”亦跟着发作……最后的结果,苗疆是第一个遭殃的,这不是她此行的目的。
其实,她有想过直接让娘娘香消玉殒,只有这样,情蛊自消,自然皇上也不会跟着发作……只是,她没有这个胆量,她不敢用侥幸的心理来挑战眼前这个男人的底线。
“无论成败,只要朕看到你的用心……”欧阳景轩突然说道,“朕保你苗疆得存在由朕在位的大陆。”
巫婆心下一惊,先是看了看欧阳景轩,随即转念,暗暗自嘲。她的心思,怎么可能瞒得过眼前这个男人?
“有皇上这句话……我也就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了。”巫婆的话很平静,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什么结果她不知道,成功与否她也不知道,一切都是未知的,而未知的东西是最可怕的。她不害怕,却不代表不害怕最后欧阳景轩会因为失败而报复苗疆,那她变成了真正的罪人,“只希望皇上能够说到做到。”
“君无戏言!”欧阳景轩的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对于他来说,苗疆微不足道,可是,他要玲珑活着,只要她活着,一切便都能够回旋,如果她死了……一切都已经没有了意义。
时间,在众人心思各异中过去,许是因为科举,不管是皇宫还是整个西苍,都变得忙碌起来。这次是新帝登基的第一次科举,之前的乡试、县试、郡试夺得了举人的才子尽数的涌到了云苍城进行考试,而最后将有会考的大学士选出参加殿试的二十人,再由皇上亲自选出状元、榜眼、探花……可谓对于学子们来说,这是终极目标,也是无上的光荣。
而这些天的忙碌里,风玲珑也没有闲着,因为欧阳若琪有意无意的避开她,这样的行径更是让她的心里揣测的多了起来……她是宫妃,不能随意出宫,如果欧阳若琪真的有心躲开她,她到还真无法见到她。
这天,就在会考的当天,欧阳景轩带着何沐箐和小豆子微服考场……
霂尘作为会考的考官之一,这些天人也是忙的见不到踪影。苏婉仪思忖着今日霂尘反正也是忙碌的顾不上欧阳若琪,便传召了欧阳若琪进宫用膳……
听闻这个消息后,风玲珑带着冬雪出了宫,她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去了永福宫出宫的必经之路的一个小园子在那里等候……等候欧阳若琪。
可是,从午膳开始,等到了夕阳渐渐隐没在了皇城的彼端,风玲珑却始终没有等到欧阳若琪。
“主子,公主会在永福宫用晚膳吗?”冬雪拧眉疑问道。
风玲珑摇摇头,“若是以前的性子自然是不会的,可是如今……”如今她也摸不准儿。
“主子,奴婢不如去打听一下吧?”冬雪觉得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公主由心躲着主子,怕是已经知道主子在等着她,指不定就赖在永福宫里了。
风玲珑想了想后,点头说道:“去吧。”
冬雪应了声后便去打听……不同于丫头和梅子,她到底会来事一些,对这些个宫闱的门道也相对清楚。虽然平日里未央宫和外面没有打很深的交道,可是,她平日里也留了心眼,也是结交了几个还算能说上话的奴才。大约一炷香后,她便一脸凝重的奔了回来……
“主子,公主已经走了……”冬雪见风玲珑猛然蹙了秀眉,她凝声说道,“公主没有用膳,只是请了安后就走了……停下面的奴才说,公主来的匆匆,走的也匆匆……”
风玲珑突然嗤笑了声,星眸微垂的仿佛自喃的说道:“她倒是了解我的性子……知晓我必然会堵她,她便提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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