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若琪坐在驸马府里的花园里,手里拿着娟帕不停的搅动着,一旁的白芷看到她这样,不免暗暗一叹。
“白芷……”欧阳若琪凝着眸光看向白芷,喏喏的问道,“你说我该怎么办?见三嫂不好,可是,躲着她也不好,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啊……”
白芷也同样拧了眉,若让公主面对聪慧的贵妃娘娘不泄露什么,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可是,这样躲下去也不是办法,总不能公主和驸马回了趟尧乎尔后,就变得对贵妃娘娘避讳了吧?怎么也是不合情合理,贵妃娘娘必然还是怀疑……
“这样贵妃娘娘只是怀疑,”白芷如今也是没有了主意,驸马因为科举的事情又忙的不可开交,如今也没有个给公主出主意的,“可是,这样怀疑毕竟只是怀疑,总好过公主在娘娘面前泄了底。”
欧阳若琪也是这样想的,可是,今天却总觉得这样不对……她想着三嫂必然会去等她,所以进宫问安后,也没有留下用午膳就离宫了……宫里的人后来汇报,说三嫂真的在出宫必经的小亭处等她,倒弄得她又是愧疚,又是难过。
“白芷……”欧阳若琪眼眶变的微红,“你说为什么……为什么三哥会这样对三嫂?”不说还好,一说,她那水灵的眼睛顿时被水雾氤氲,仿佛只要眨巴下眼帘,泪水就能从眼眶中滚落出来,“三嫂那么好,尧乎尔那么美……三哥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就是帝王!”
不是白芷回答的,坚定的声音透着嘲讽和无奈,亦或者还噙着些许的恨意……
欧阳若琪本能的扇动了下眼帘,豆大的泪珠滚落了出来的同时寻着声儿看去……只见霂尘一袭白鹤祥云暗紫色官袍的立在宫门前,一张原本温润的脸在这袍子下,顿时变得威严而肃穆。
霂尘抬步上前,朝着向他微福请安的白芷微微挥手,示意她退下。
白芷看了眼欧阳若琪,眼中噙了些许的担忧,随即退出了小院。
“霂尘……”欧阳若琪咬了唇,纵使如今知道了尧乎尔的事情,她却无法在离开这个男子,甚至越发的依恋。也许,她是注定要为三哥的行为还债,也许……她和他就算穷极一生,也真的无法在一起,只能如此。
霂尘上前,将欧阳若琪揽入怀里,没有温柔,却有着心疼,“很多事情不是你能控制的……该发生的早晚要发生,也许谁也不能阻止。”他的声音平静的没有任何语调,“若琪,你躲着她……她早晚还是要知道的。”
“那怎么办……”欧阳若琪哽咽的问道,“我不想三嫂伤心……可是,可是我没有办法在她面前做到不留破绽……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这样躲着三嫂不合适,可是……霂尘,我要怎么办……”
欧阳若琪慌张的不知道要如何自处,霂尘的心因为她的恐慌而变得绞了起来……他为什么这样残忍?给若琪一个幻想的空间不好吗?为什么要这样残忍的打破她的梦,捏碎她的纯真……呵呵,他和欧阳景轩又有何不同?欧阳景轩用爱伤害玲珑,他又何尝不是同样伤害着若琪?
“若琪,对不起……”霂尘缓缓拧了眉心,抱着欧阳若琪的臂弯不由得微微收紧了不少。可是,愧疚又能如何?最终,他还是无法挽回什么,也许,这就是生在这个混世中的悲哀,而他和若琪,不过是时代的牺牲品罢了。
若有来生,我定当许你一世……这生,是我欠你的。
“你越来越不开心了……”
风玲珑坐在梅树的树枝上,迎着风,散落的头发和绾发的飘带在风中轻轻舞动,吹落的梅花花瓣在眼前旋动着,如今她倒是爱上了梦中的景象……
“我不开心你不是就开心了?!”风玲珑浅笑,她本就长的美,笑起来总是人比花娇,“这说明我来这里替换你的时间越来越短了。”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她大致也知道了木儿的任务,只要她以后能不管醒着梦着都在这里,木儿就可以离开了。
风玲珑其实不知道这是哪里,有时候在木儿没有出现的时候,她也会尝试着找一下方向,可是,不管她怎么走,最后停下的时候,人一定还是在原地,后来,她也就放弃了。
木儿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闷闷的说道:“其实,我有些矛盾……”她轻叹一声,透着惆怅的声音缓缓传出,“我又希望你能在这里,我可以离开去找姐姐……可是,我的蚱蜢还没有编完,就算我离开了,姐姐也不一定能够找到。”而她没有说的真正原因是,她渐渐的不想离开了,她喜欢这个和她说话的人,她能从说话人身上找到姐姐的感觉,而且越来越浓郁,以至于好几次,她都想要出去证实一下。
可是,她不能……她是作为影子存在的,如果出去了,主君万一知道了,会惩罚她怎么办?
想到此,木儿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儿,不由自主的还四处看看,仿佛主君派了双眼睛看着她一样。
“每次听你提到她,我都很好奇……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女子?”风玲珑的声音幽幽飘出,星眸落在前方……红梅渐渐在她视线里绽放,然后被风飘落,最后又变成了花骨朵。
仿佛,这个地界被什么东西覆盖了一般,万物都变得循环起来……就好似她每次想要寻个方向去看看,可一旦停下来,又回答了原地。
听风玲珑提到姐姐,木儿顿时兴奋起来,“姐姐是天地间最为伟大的人……我告诉你哦,姐姐可漂亮了,主君和天君都很喜欢她,只是可惜……”她的声音又一次沉了下去,顿时,梅树林里四处弥漫了悲伤的气息。
风玲珑觉得她和木儿的话也整天在重复着,就光木儿说到这里欲言又止,都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今天又是如此。她没有接着去问“可惜什么”,因为木儿的回答一定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可惜什么?!”
梅树林再次变的静缢起来,风玲珑不知道这次木儿有没有走,可是,她却不想说话了……很多事情萦绕在心头,她想要探知,可偏偏每次微微有些眉目的时候,仿佛就被人硬生生的将所有的线索掐断。
如今她身在皇宫,而皇宫却是那人的地界儿……如果那人真的有心想要隐瞒她什么,她却是半点儿办法都是没有的。
“你在想什么呢?”木儿突然问道。
风玲珑收回心思,浅笑的说道:“在想还需要多久来替换你。”
“哼,你们人类最喜欢撒谎……”木儿一听,顿时不满的说道,“所以你们活的累……姐姐说过,各界有各界的法则,可是,至少天界和魔界黑白分的清楚,就你们人界,最是灰蒙蒙的。”
风玲珑轻叹的摇摇头,对于木儿嘴里的三界,她始终觉得一切离的太远,太过不切实际……但是,对于这个梦又作何解释?很多事情,却是如此,你可以不相信,却不能完全不相信。
“木儿,主君是天界的还是魔界的呢?”风玲珑微微偏了身子,将头轻轻靠在梅树的主干上,浑身放的轻松,就连视线都轻松的变的涣散起来。
“主君……”木儿刚刚开口,就突然停顿,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冷嗤的说道,“我是不会告诉你主君是魔界的的!”
风玲珑笑了,笑的轻松而绚烂……每次心情沉郁的时候,她便喜欢来找木儿聊天,只有这样,她再次醒来的时候,仿佛才不会沉寂在那无法转出的死胡同里。
“你笑什么?”木儿并没有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只是撇了嘴说道,“我告诉你……主君可比天君好多了。天君就是个伪君子……主君可是我见过最帅,最有味道,最会宠姐姐的男人了……哼,你不要痴心妄想了,主君只喜欢姐姐一个人。”
风玲珑笑意加深,感觉到小丫头的敌意,她缓缓说道:“放心吧,我不会喜欢你们主君的……我心里已经有人了。”
“就是那个皇帝吗?”木儿轻咦过后,冷嗤了一声,“那个人太虚伪了,你还是不要喜欢他了……”说着,她仿佛自喃的嘟囔起来,“一个想爱不敢爱的男人,真不知道你喜欢他什么?哼,就和天君一样虚伪……你还不如喜欢主君呢。”
她的话前后矛盾,可是,对于世人来说,她的话往往又是最如明镜的……
风玲珑没有说话了,木儿的自喃她只是一笑而之,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就可以,也不是你不愿意就可以终止的。
风玲珑幽幽转醒的时候,已经是戌时,浅浅的烛火发出“噼啪”的爆裂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的响亮。
“主子,您醒了!”丫头说完,转身就朝着就欲去剪烛火过长的芯捻的冬雪,“冬雪,我去将晚膳热一下,你伺候主子起身。”
冬雪应了声,先将芯捻剪掉一些后,便过来伺候风玲珑起身。
当一番洗漱过后,丫头端着燕窝粥和几样小点走了进来……风玲珑坐下刚刚准备吃,外面就传来了通传声。
“皇上驾到——”
屋内的人像是相互看了看,随即起身去了门外……风玲珑看着那明黄色衣袍的欧阳景轩正大步走来,她微福了身子,垂了眸淡然的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欧阳景轩上前就欲扶风玲珑,本来对于以往来说是个极为正常的事情,可是,风玲珑却在他的手还不曾托住她的手腕的时候,人已经顺势起了身。
欧阳景轩仿佛并没有介意,只是大步进了寝宫,见桌上的几样小点还散发着热气,不免回头看向随后进来的风玲珑,“怎么到此刻才用膳?”
风玲珑反射性的看了眼桌上,随即淡然的说道:“晚膳的时候臣妾小憩了会儿,方才起身……”
欧阳景轩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一撩黄袍在鼓凳上坐下,“先过来用膳!”
“皇上也没有吃吗?”风玲珑说着的同时,在欧阳景轩一侧隔了一个鼓凳的位置坐下。
欧阳景轩轻倪了眼身边的鼓凳,随即抬眸看向风玲珑,不说话,就只是看着。
风玲珑倒也淡定,装作看不懂,只是朝着冬雪说道:“去,给皇上备了筷箸。”
“是!”冬雪微福应声,转身出了寝宫。
欧阳景轩暗暗一叹,倒也不再强求风玲珑非要做到自己身边,只是说道:“朕已经用过膳了……”他轻倪了眼膳食,“你先用膳。”
“皇上来可是有事?”风玲珑并没有动手,只是问道。
如今想来也是可悲,他来只是因为有事……
欧阳景轩听了她的话,何尝不是心中一紧,只是俊颜上却没有表露分毫罢了,“先用膳,过后再说!”他的话简短的很,可是语气却是不容置喙。
风玲珑却是有些饿了,如今是一个人吃两个人分,她倒也不想去亏了腹中的孩儿,自然欧阳景轩说了,她也不去迂回,拿了筷箸,就在那人面前有条不紊的吃了起来。
大约一炷香后,风玲珑放下了筷箸,白玉碗里的粥是喝掉了,可面前的小点不过也就吃了两块……
欧阳景轩微不可见的轻蹙了下剑眉,随即说啊的哦:“如果觉得朕看着吃不进去,那朕在外面等你。”说着就欲起身。
风玲珑摇摇头,“有皇上在外等着,臣妾岂不是更不敢耽误?”轻咦的声音落下后,她微微轻叹了声,看向欧阳景轩,“臣妾是真的吃饱了……皇上有什么事情,便说吧。”
欧阳景轩明明心知风玲珑心中郁结,如今因为他的手段而种种透露给她的讯息她怕是也想了一些,只是不敢深思……而霂尘带若琪回尧乎尔的举动,他算准了若琪知道后,必然会躲着她,如此一来,她便会想的越多。什么事情都禁不止自己的胡乱猜测,往往没有的事情都能变成有,何况是他想要让成为事实的事实?
欧阳景轩从袖兜中跳出一张折叠的方正的宣纸,隐隐间能看到上面有书写了的印记,他递给了风玲珑,方才说道:“这是今日科举的一位举人写的考卷……”
风玲珑微微颦蹙了秀眉,垂眸倪了眼欧阳景轩递过来的卷子,缓缓抬眸说道:“后宫不得干政……既然是科举的考卷,关乎社稷,臣妾不敢,也不能看!”
“朕允许的……”欧阳景轩又将手里的卷子往前递了下。
风玲珑看了他一眼后方才接过考卷,缓缓展开,从头到尾的细细阅读了一番……本来她也奇怪为什么这人非要让她看一份考卷,可看到最后,她整个眉心都打结到了一起。
“想不到这个世上竟然还有人和你一样大胆……”欧阳景轩这样说,却听不出是夸奖还是噙了戾气。
风玲珑又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卷子,如果除去用语是针对科举,有种感觉,完全就是她在夜麟国时,和这人闲暇时说起的改革……天下大一统的改革。
风玲珑认真的将试卷折叠了起来,递还给欧阳景轩,淡然的说道:“皇上让臣妾看了这份试卷的意思是什么?”
“半月后,将会是殿试……”欧阳景轩缓缓说道,狭长的凤眸中流溢出让人看不懂的精光。
今年科举是新皇登基的第一次,因为夺嫡一事,许多官员已经被罢免,百位空缺都不为过……自然,欧阳景轩对这次的科举亦是十分的重视,不但今日微服了科考的考场,甚至将会进行殿试,选出三甲。
欧阳景轩的才华当今恐怕能够与之比拟的少之又少,自然,能入得他眼的人,他怕是会好好的提携一番……只是,当今的局势僵着,而在今日的考题下,却有人如此胆大的逆了形势而为,难怪他格外的关注。
“皇上心中已经有了思量,不是吗?”风玲珑看的清明,当初她说出这一系列可谓是有些疯言疯语的嫌疑的话语的时候,这人眼中就有了兴奋之色,如今出了这样一个敢说,甚至文采极好的人,怕是他已经爱的紧了。
只是……这样的言语对于如今的形势来说,却不能明面上讲。
毕竟,夜麟国为了西苍夺嫡,退让了许多。而日昭国内乱,却因为和这人合作,而使得楚凌无暇分身你啊帮助欧阳靖寒……可以说,西苍的成败,不管是夜麟国还是日昭国,都起到了至关重要的地位。
如果这人承认了这位考生的试卷,那就是不仁不义……可如果不承认,丢失了这样一个人才,又实在可惜。
“朕如今想什么,你不知道?!”欧阳景轩没有回答,却是在反问。
风玲珑暗暗一叹,顿了下后方才缓缓说道:“殿试,完全由皇上做主,至于考题……皇上也可以临时起意,甚至打破常规,可以分别列出三题让他们作答。”
“哦?”欧阳景轩挑眉,“说来朕听听。”
风玲珑缓缓起身,莲步轻咦的走到了窗前,视线落在了墨空上那轮弯月,缓缓说道:“天地间万物百生,从一方面来看……皇上并不能确定他是不是皇上所要之人,可皇上却清楚心中想要什么样的人。规矩都是人定的……皇上是天子,这届科举又是殿选三甲,皇上又何必恪守城规呢?”
其实,这些道理欧阳景轩岂有不明白的道理,但是,明白是一回事,可自己决定又是另一回事……
风玲珑面无表情,虽然她不知道这人为什么会来问她,可她却知道……如此此次殿试没有事情便罢,如果出现纰漏,她怕是难逃其咎。
她可以不说,甚至她也知道她的想法这人一定考虑过……可是,在社稷面前,在大想法面前,甚至为了天下的太平,有些事情不得不去做,而有些话,也不得不去说。
她和这人也许情分已了,如果这是临门一脚,倒也好……彼此也算是有始有终了。
“今晚月色很好,陪朕出去走走吧……”欧阳景轩说着就起了身,看向冬雪说道,“去给你家主子那件披风。”
冬雪先是看了眼站在窗前的风玲珑,随即才应了声去拿了披风给风玲珑披上。
欧阳景轩和风玲珑并肩而行,小豆子等人退开五步左右的距离在后面跟着,身边都是信得过的人,正因为如此,此刻明明是花前月下,却让人徒增了伤悲。
欧阳景轩不说话,风玲珑就跟不说话……二人所谓的走走,还真是走走。
小豆子在后面不停的瞄着前面的人,嘴里也不知道嘟囔着什么,惹得一旁的梅子一会儿一记冷厉的眸光射向他,害的他总有种冲动,直接上前给欧阳景轩说:爷儿,我看就别走了,你和梅主子走的沉闷,我都快要被梅子的眼神杀死了……您和奴才就都别作践自己了。
可惜,他没有胆子!
就这样,一群人气氛沉重的走了快一个时辰,终于欧阳景轩在九曲桥上停下,众人方才暗暗嘘了口气,心知他和风玲珑有话要讲,众人也就退到了九曲桥的入口,也直到此刻,小豆子才有闲暇没好气的看了眼梅子……只不过,不看还好,一看又被梅子的一记森冷的眸光给瞪了回来。
“有什么话想要问朕的吗?”欧阳景轩率先开口。
风玲珑的心猛然一沉,瞬间撕心裂肺的感觉袭来……但是,也只是一瞬间,那样的钝痛渐渐消失。
见风玲珑没有开口,欧阳景轩偏头看向她……月光下,她本就白皙的肌肤显得如玉一般圆润,就好似剥了壳的鸡蛋,光滑细腻而完美,“怎么,没有想要问朕的?”
风玲珑看着在湖中心的月牙倒影,过了片刻后,方才缓缓问道:“臣妾想要知道……新历年刺伤苏嫔的那些刺客是什么人?”
“你就只是想问朕这个?”欧阳景轩的声音很清幽,让人听着仿佛是夜晚最舒逸的轻风拂过脸庞一般,可是,渐渐的,那股风染上了寒意,透着冰冷刺骨的寒气划入了心扉。
风玲珑依旧看着湖面那轮弯月……弯月如钩,勾动人心,勾起人的念,“是,臣妾只是想要知道这个。”话落的同时,她收回了视线,微微偏了身体,视线缓缓抬起看向了欧阳景轩。
风玲珑所有的动作都很慢,在月光反射的湖面的映照下,让人看的不真实,却丝毫都挪不开视线……她太美,不是蝶夫人那样让人一眼就惊艳的不能自已的美,她的美不仅仅是外表,还是骨子里的,一瞥一笑中都蕴含了连绵的话儿,让人想要去解读,更想要去探知究竟。
“你在问我想要问你什么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风玲珑星眸不动的紧紧的凝着欧阳景轩,“我们了解彼此,却又仿佛在伤害着彼此……我明明懂你,却看不透你,你明明懂我,却避忌去看透我……也许,我们天生就不能站在一起,只因为太累!”
这样的累是因为太懂对方……懂得忘记了原来因为懂了,而心伤了。
“景轩,我这个问题可以不问……可是,还有一个问题,你会回答我吗?”
风玲珑轻唤的声音似流水,似火焰,极端的戳进欧阳景轩的心扉里……明明相爱,如今却因为楚凌不得去爱,世间还有什么事情能悲哀过此事?
“好!”欧阳景轩知道自己不该应承,可偏偏他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如此唤他……他贪恋了,也许此生也是最后一次。
风玲珑其实是希望他拒绝的……因为,拒绝总比骗她来的好。
“阿爸他们还好吗?”风玲珑的声音很轻,甚至是凝着的,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心里翻腾的思绪而变得失去了理智,“我的族人……还好吗?”
欧阳景轩微微眯缝了下凤眸,看着风玲珑那一眨不眨,亮的就好似此刻天际的星辰一般的眼睛,有那么一刻,他只想说:对不起,我没有完成对你的诺言,我没有保护好你所要保护的风部落,你的族人,你的家人……对不起。
“少府不是带了家书回来?”欧阳景轩反问。
模凌两可的答案让风玲珑心里五味杂陈,很多事情她不想去想,因为潜意识里抗拒……抗拒她说担心的,更加抗拒眼前这个人食言……可是,另一个声音又告诉她,就算天朝不援助风部落,依照之前的配给,风部落熬过今年初春应该没有问题,到了夏天,到了秋天……一切依旧会变好。
可偏偏,这样的想法让她丝毫没有底气……
“我只想你告诉我……他们都好吗?”风玲珑轻声问着,视线渐渐和欧阳景轩的绞在了一起。
欧阳景轩暗暗悲戚,明明一切都是按照他的计划在进行着,为什么偏偏他的心在见到她这样的时候,就仿佛在被凌迟着?
“他们……”欧阳景轩微微一顿,最终薄唇轻启的开口说道,“他们都好!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风玲珑看了欧阳景轩一会儿,明明知道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是不可能的,偏偏还是想要寻找一丝他言语的真实度,“你说的,我自是信得。”话落,她微微垂了下视线,轻抿了下唇,随即抬眸就在欧阳景轩不知道是深情还是愧疚的凝视的视线下,缓缓踮起了脚尖,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娇唇落到了欧阳景轩那透着龙涎香气息的薄唇上……
她没有动,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之于她来说,也许这是她和他的告别。
落发为吻便是同心夫妻……景轩,谢谢你给我的记忆,谢谢你给我的美好,谢谢你给我的痛……
谁也没有想到风玲珑会如此大胆行止,纵使此刻已经夜深,可是,先不说跟着的小豆子和梅子已经宫人,就是巡逻的禁卫军也不在少数,何况还有那些睡不着,听闻欧阳景轩和风玲珑漫步,前来不知道是给自己找不痛快还是给别人找不痛快的宫妃……
欧阳景轩没有动,甚至,他拿着折扇的手缓缓用了力,扇柄发出了“嘎嘎”的声响宣告着他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可以不去抱住眼前的人,才可以不去沉迷在她那涂抹着沙枣花口脂的娇唇,才可以不去狠狠的汲取她那身上淡淡的梅花香气,才可以不去将探知她身上那娇艳的红梅为他绽放……
血气在预知下翻涌,欧阳景轩用了全是的内功压制着,一双凤眸已经眯缝成了缝隙,而倒映出风玲珑在波光潋滟下绝美的脸,心碎成偏偏,犹如被风吹落的红梅花瓣,跌落在了冰冷,透着绝望的雪地里。
风玲珑强忍着锥心刺骨的痛,秀眉因为承受那莫名的剧痛已经拧到了一起……鼻子渐渐酸涩起来,她缓缓离开了欧阳景轩的唇,不去看他……在睁开眼睛的那瞬间,人缓缓转身离去……
一阵莫名其妙的大风吹来,吹起了她身上的披风,露出她那浅蓝色的裙裾,上面朵朵红梅迎风绽开……秀发随着天蓝色的飘带一同拂起,轻轻滑过欧阳景轩的唇瓣……风中却是那欧阳景轩亲手打造的沙枣花的金步摇,撞出“叮呤当啷”的清脆响声,声声敲动了彼此的心,震痛了所有的神经……
落发为吻,便是同心夫妻……当风玲珑的秀发滑过他的唇瓣的时候,欧阳景轩的眼里,渐渐是无法自制的沉痛龟裂开来。
到底为了什么?
他只是想要好好爱她,宠她,护她……可是,最后他却要亲手的伤她!呵呵,呵呵……
欧阳景轩想要仰天长啸,这天地都掌握在他的手里又能如何,不过都是浮华一梦……他想要的只是那一颗戈壁明珠,他想要的只是那嗦嘎勒玲珑,只是被风部落天神赐予了生命的翁主……可最后,他偏偏手握了天下,亲手葬送了她!
血气再也没有办法克制,嘴里已经无法克制涌上来的腥甜,最后冲破了牙关,缓缓的从嘴角滑落……欧阳景轩手下意识的抬起抓住了一旁的白玉石栏栅,修长如玉的手渐渐捏着栏栅收紧,因为太过用力,手指渐渐失去了血色泛了白。
“梅主子……”小豆子克制着想要越过风玲珑冲到欧阳景轩身边的冲动,如今爷儿在用力的克制着,他怎么能让爷儿静心布置的一切功亏一篑?
“好好照顾他……”风玲珑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刚刚逾矩的行为仿佛之于她来说,毫无在意的必要。
小豆子余光瞥了眼欧阳景轩,只是恭敬的应声,“是!”
风玲珑走了,带着含恨看了眼欧阳景轩的梅子走了……而此刻的梅子就算看到了欧阳景轩的不对劲,却也并没有吱声,如果主子和皇上结束了,对她来说,再次引起主子的注意是不明智的。
小豆子心急如焚,看着风玲珑的身影走出了三丈外后,方才脚步急匆匆的朝着欧阳景轩走去……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示意一旁跟着的宫人留在原地,方才几步上前。
好在欧阳景轩在九曲桥上,就算过往的人由心观看,因为距离甚远,加上夜色黯淡,自然也看不到欧阳景轩此刻的情况……
“爷儿……”小豆子急忙唤了声,因为在外面,他举止又不敢有太大的逾矩,留了别人揣测的同时,落下了不必要的麻烦。
欧阳景轩微微抬起拿着折扇的手,而那个常年不离身的折扇竟是硬生生的被他捏的变了形……
小豆子看着欧阳景轩嘴角那暗红色的血迹,心痛难忍的说道:“爷儿,您这是何苦?”今天晚上的事情明明可以避免,明明就算没有这会的举动,梅主子已经会对爷儿灭了尧乎尔的事情以后会深信不疑,可为什么爷儿非要自寻了痛苦?
仿佛看出小豆子心里想的,欧阳景轩凄凉一笑,“小豆子……能痛,朕才觉得还活着,你不懂……”
波光下,欧阳景轩的眼睛已经变得猩红,玲珑聪慧,就算没有实质的证据,可心里已经猜出大概,她这是在和他做好了决绝的准备……明明是他想要的,可最后他却无法承受。
风玲珑回了未央宫,一个人站在宫中那唯一整个后宫里和方才她和欧阳景轩同去的九曲桥相呼应的地方,听闻以前未央宫里并没有独立的湖面儿,可是,因为梅妃喜欢,先皇宠爱她,硬是将未央宫和一旁的一个宫殿合并到了一起,给她挖了这么一个小一些的湖面,上面架设了九曲桥……
原来某种程度上,她和母妃还是有相似之处,如今同在未央宫,亦是站在这九曲桥上缅怀和悲恸,和卸去曾经,让自己变的淡然……也许,她们最终的结局也都是一样。
“每次你来,仿佛都是算准了我心情不好的时候……”风玲珑突然开口,声音清清淡淡的。
一道身影滑过,一抹身着墨袍,不绾不束的离墨已然在九曲桥尽头的小亭坐下。因为他身着墨色,加上小亭在湖心,而站在九曲桥外的奴才竟是也看不到那美人靠上已经有人坐下。
“我只是进宫来看看……”离墨声音平静,甚至有些冷漠,“虽然不知道你和皇上说了什么,可蛮夷的女子就是蛮夷女子,不知羞耻。”
听他这样说,风玲珑不但不生气,反而浅笑了起来,“墨公子这话怎么听着像是在吃味?”
离墨一听,像是微微蹙了下剑眉,随即那如雕似刻的俊颜布满阴霾,到和他那常年不变的墨袍一样,透着冷绝的气息,“这个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
“嗯,我也觉得。”风玲珑垂眸浅笑了下,只是,这抹笑不过须臾,就变成了苦涩。
二人谁也不说话,倒是离墨自己拿过一旁的酒壶开始自斟自饮,“不喝酒,为什么还摆酒?”
“想着你有可能来……”风玲珑这样说,当然也只是随口说说,她不会知道离墨会来,也没有心思去想他会不来,摆放了酒,不过是做给人看罢了。
离墨当然不会去相信风玲珑的鬼话,只是斜睨了她一眼后,淡漠的说道:“你甚至薄弱,虽然如今已经渐渐入夏,可到底风凉。”
“想不到墨公子还会关心人……”风玲珑说着轻倪了眼离墨,之于她来说,和离墨认识几乎和那人差不多,而和他的接触也不少。这个人冷漠,甚至有一段时间她觉得他有些讨厌她,置于是什么原因她也想不通,不过,如今他每每来宫里都要到未央宫转一圈,总让她觉得他有所图。
不过,堂堂箫悦楼的楼主,有着整个大陆上不容忽视的地位,他对她能有什么所图?
“介不介意吹首曲子?”离墨突然问道。
风玲珑浅笑,“好!”
笛子是现成的,她上前拿过石桌上的竹笛置于唇边……她的音律在当今世上虽然不能算出类拔萃,甚至没有特别,犹如叶梦菡之于古琴,兰妃之于琵琶之这样专精的,可倒是样样涉及。
她的曲子是信手拈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听过谁吹的,或许是不愿意记起是谁吹的……哀婉的曲调中透着高亢的旋律,温婉的声音中带着穿透人心的凄凉……两种极端的情绪仿佛被她狠狠的柔和到了一起,明明心伤,却要坚强,明明平静,却不得不丢石子入了湖面,惊起一层层涟漪……
离墨为自己倒了一杯酒,随即仰头一饮而尽……他明明是来找蝶儿的,可看到风玲珑在湖边轻吻着欧阳景轩,他却挪不动了步子,甚至跟随着她回到了未央宫。仿佛,最近他来这里来的次数太多,多到完全不是因为受了霂尘所托……呵呵,想他统领魔界的主君,竟也被人间这俗事牵绊……
夜风萧萧,笛声蜿蜒出一道缠绵的离殇……许是风玲珑太过悲恸,许是听曲的人太过沉静,整个未央宫渐渐的被笼罩一层抹不开,挥不去的愁思。
冬雪走到了梅子身边,先是看了眼九曲桥尽头的风玲珑,方才问道:“梅子姐姐,主子和皇上出去……是不是又置了气儿?”
梅子摇摇头,“不知道。”她确实不知道,他们站得地方和欧阳景轩他们待着地方有一段距离,他们的言语也轻,纵使她有武功,要比常人听的远一些,却也什么都听不到。可是,看二人言谈,应该是没有什么气儿,可主子离开时身上那抹决绝的悲伤,却是怎么都没有办法让人忽视。
冬雪苦了脸,她听不懂音律,只是觉得风玲珑吹得曲子和以往不同,感觉也是透着一种复杂……但是,具体要表达什么,她并不能完全的明白。
主子和皇上之间的关系已经变得十分微妙,说皇上冷落主子,可科举是大事,皇上却来询问主子,这样的殊荣已经不是恩宠能够解释……可是,如果皇上在乎主子,却又不该是如今的情形。
这边一片迷茫的愁思,而小亭那边却也并不会多舒服。
离墨将一壶酒喝完,方才缓缓说道:“不要吹了……”
风玲珑却仿佛没有听见,依旧运气的吹着笛子……
离墨轻叹一声,幽幽说道:“你这样会伤了腹中的孩子。”
笛声在离墨的话轻轻落下后戛然而止,风玲珑缓缓放下笛子,一脸戒备和疑惑的看向离墨……
离墨只是轻倪了她一眼,随即说道:“我不需要给你把脉……你吹笛子的气息絮乱不堪,出了心绪混乱外,还夹杂着一抹杂音……如果你还不想被人发现,这笛子还是不要吹了。只要是懂音律,只要是内功深厚的人,都能探知一二。”话落,他起了身,看向风玲珑,“既然决定了的事情,就不要再去苦恼,因为没有意义……”话落,他就欲转身离开。
“如果真的能做到,人还需要烦恼吗?”风玲珑看着离墨的背影,仿佛想要寻求一个安慰,或者一个能够让她舒服一些的解释。
她不是想象中的那么淡然,她会心痛,她会难过,她也会不甘心……只是,所有的一起都不及那人一个淡漠的眼神,一个不耐的神情。
离墨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动,只是墨瞳落在前方,看着被风吹起的湖面翻出波光粼粼,“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你本不是庸人,又何必做了那庸人的行为?”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如此劝风玲珑,有些,太过的接触,他觉得她可怜,也许,他总是能不经意的将她当做了他的她……
“你呢?”风玲珑嘴角露了苦涩,“你明明对世事淡漠,可是……仿佛最近也坐了庸人自扰之事。”
离墨亦是嘴角苦涩的一笑,只是缓缓说道:“到底不过都是俗人,跳脱不了这个俗人的本性……”话落,他不在言语,脚下轻点,三两个纵跃后,人已经消失在了视线的尽头。
离墨离开未央宫后,径直去了永乐宫,自从对风玲珑上了心后,仿佛他对蝶儿总是不经意的遗忘了……人的感情会变,可是他呢?
千年的等待,她早已经烙进了他的骨血中,他又怎么会对出了她以外的任何人产生不该有的情绪?
蝶夫人看到离墨的时候,有些意外,不过转念一想,也就释然……她身上有他在意的梅花印记,虽然她一直搞不清楚为什么离墨会对梅花印记那么在乎。
“你喝酒了?!”蝶夫人闻见了离墨身上的酒气。
离墨却只是撩了袍服说道:“还没有喝的尽兴,便过来你这边寻上两杯。”
蝶夫人轻皱了好看的柳叶眉,疑惑的问道:“你在皇宫喝的?”
“嗯,刚刚从龙阳宫过来……”离墨不知道为什么要骗蝶夫人,也许是因为风玲珑有欧阳景轩这个最大的“敌人”,不忍心在给她添了乱。
酒很快就送来,是醇香的好酒……皇宫不缺乏好酒,自然,永乐宫更是。纵使欧阳景轩对蝶夫人态度不明,可这里的配给从来不曾因为她得不得宠而缺少过,甚至,很多的东西都是别个宫无法比拟的,比如好酒。
“给我弹首曲子吧……”离墨突然说道,“自从你嫁入王府开始,便没有机会在听你的筝音了。”
蝶夫人奇怪的看着离墨,仿佛有些想不明白……离墨为人淡漠,不管任何时候仿佛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勾起他的反应,就算是她要嫁入王府为妃,他明明不希望,却也只是三两句的言语,最后遂了她自己。
有时候她在想,离墨要寻有梅花胎记的人到底是什么目的?说是喜欢她,可偏偏大多时候他表现的并不积极。如果说不喜欢她,可偶尔展露的在乎又让她迷惑……
不同于风玲珑的笛声,蝶夫人的古筝显然平静许多……但是,也太过平静,以至于失去了在赏月小筑里的灵气。
离墨听着不是滋味,甚至听着她的古筝的声音,脑海里却浮现出风玲珑那张被湖面的波光映照的脸……他不是一个太过在乎女子容貌的人,可偏偏,风玲珑的脸仿佛渐渐的落入了他的心里,挥之不去。
微微蹙了剑眉,离墨拿着酒杯的手明显的微微紧了紧,而想要平静下来的心却越来越混乱……
“啪!”
一声清脆的声音溢出,蝶夫人心一惊,勾动着琴弦的手没有收住,只听“锃”的一声,琴弦紧随着断裂……她微微颦蹙了下秀眉,看了眼被琴弦划伤了的手指后,随即看向离墨……
只见原本握在手中的酒杯此刻已经碎裂,酒混着一丝血红缓缓从握着的手缝中滑落……蝶夫人眉头皱的更深,“你这是干什么?”
离墨垂了鹰眸,墨瞳深谙的看着手中已经碎裂的酒杯,淡淡开口,“我先走了……”他将手中碎裂的瓷片放到一旁,随即起身就欲离去。
“离墨……”蝶夫人拧眉看着欲走的人。
离墨回头,方才脸上的戾气已经被淡漠取代,“无妨……”话落,他没有再多说一句的离开了皇宫,脚下施展轻功的回了箫悦楼。
明日和弄月看着一回来就站在木棉花树下的离墨,二人都有注意到离墨手上的伤,可是,却没有人敢上前询问他是怎么受伤的……
如今天下,恐怕没有人能够让公子受伤,而能让他受伤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姑娘,一个是他自己。如今姑娘还没有出现,那唯一的解释就是公子自己将自己弄伤的……
思及此,明日和弄月二人相互看了一眼,随即就见眼前有个影子闪过,再看向离墨的时候,他的身后跪着魑魅和魍魉。
“退下!”离墨的声音沉戾而嗜血。
魑魅和魍魉没有动,只是抱拳说道:“主君如果无法控制,属下只有冒犯……”
只是,他们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离墨手掌微翻,一股强大的劲风扫过,魑魅和魍魉的身体就好似断了线的风筝飞向了后面,重重的砸到了墙上……
“噗——”
魑魅和魍魉受不住内腹翻涌的血气,双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的同时,人也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明日和弄月一见,先是大惊的瞪了下眼睛,随即二人飞奔到了魑魅、魍魉身边,检查二人的伤势……
这时,只见离墨缓缓转身,一双原本淡漠无波的鹰眸就好似充了血一样猩红,棱角分明的脸上更是黑沉沉的一片,不同于上次渐渐堕入魔道,此刻的他就好像无法控制的恶魔,随时能够用血祭奠他的灵魂。
明日和弄月大惊,一边扶着受了内伤的魑魅和魍魉,一边警戒的看着离墨……
“收起你们的小心思,”离墨开口,声音冰冷的没有一点儿感情,“否则,你们就不要跟着我身边。”话落,他眼中的红光渐渐隐去,最后,视线警告的落在魑魅和魍魉身上,“就算为她堕入魔道我也已经在所不惜。”
“公子是见到姑娘了?”弄月大惊的问道。
离墨眼中划过一抹异样的情绪,他缓缓转身背对了众人,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透着无限失落和有着些许复杂情绪的说道:“不曾……”
明日和弄月快速的对看了一眼交换表情,随即明日问道:“那公子……”为什么此刻魔性大盛?
后面的话明日没有敢问出来,方才离墨的警告犹在耳边,他们如今虽然不在魔界,可主君依旧是主君,他们不能造次。
离墨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今天的太过反常,以至于方才自己魔性显现都不自知……怎么会这样?
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后来的后来,他再次忆起今日,方才知道为什么……而那一刻,他因为她再一次的后悔,后悔看不清她就是她,以至于让她承受了那么多的伤害。
时间如白云过隙,指中沙般的流逝……
经过那晚后,仿佛一切都变得不一样,可是,到底哪里不一样,很多人又说不上来……只是,看到风玲珑主动勾引欧阳景轩的那些嫔妃们,担心她会得了盛宠的心而因为事后的种种,放了心。
至此,那晚的风玲珑的主动也成了宫中的笑柄,如果说之前还有人忌惮风玲珑贵妃的身份,如今可以说,就连一些宠妃身边的大宫女,都敢将那晚的事情拿出来当做笑料笑一笑。
而就在这日,欧阳若琪想要寻个机会进宫看看太后,便无意被她听见了碎嘴的宫女说风玲珑那晚的事情,气得她当场将那个宫女发配到了浣衣局。
也直到现在,欧阳若琪才知道风玲珑如今过的竟是这样的生活,又是生气又是悲伤的跺了脚,也不去永福宫了,直接奔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正在商讨明日的殿试的相关事宜,欧阳景轩和大学士,六部以及这次的主考霂尘、欧阳晨枫等人商议,突闻外面声音嘈杂,顿时欧阳景轩变了脸。
“你们让本公主进去……”
“大胆奴才,如果你敢碰本公主一下,本公主就要了你的狗脑袋……”
外面的叫嚣声越来越大,最后,就连听闻了声音的欧阳晨枫和霂尘都双双蹙了剑眉。
“出去看看,是谁在御书房外喧闹?”欧阳景轩的脸已经暗沉的可怕。
“皇上,臣出去看看!”霂尘不等小豆子有所举动,率先起身,不等欧阳景轩说话,人已经转身去了外面……当看到是欧阳若琪的时候,他脸色凝重的急忙上前,“若琪,你怎么到御书房来闹?”
“我不是来闹的,我要见皇兄。”欧阳若琪扯着嗓门就喊了起来,
“若琪,快回去……”霂尘拧了眉,“御书房重地,其实你一个女子能来的?”说着,他急忙给欧阳若琪使着颜色。
可是,欧阳若琪平日里被宠惯的任性,平日里倒是也讲理,可一旦脾气上来了,谁的话都不停,非要将心里所想的事情做了,否则没完没了。
霂尘自然了解她的性子,但是也要分场合……明日殿试,皇上异常的重视,今日更是召见了所有相关的人,为明天的殿试做完全的准备,岂会容得若琪胡闹?方才看皇上的脸色,已经骇然,如果劝不回若琪,怕是今天有的她受的。
“不行,我要见皇兄……”欧阳若琪已经跳了脚,本来就憋屈着尧乎尔的事情,如今又听闻宫里就连宫女都可以随意的说风玲珑,哪里还能忍受的了?更是将连日来压抑的情绪一下子爆发了出来,“你给我让开……托鄂什霂尘,你好大的胆子,你凭地什么拦着本公主?”
霂尘微微一愣,嘴角不由得轻倪一抹苦涩,可就算如此,他也不敢放了若琪进御书房……可此刻的的欧阳若琪就好似全身都炸了起来的刺猬,管你谁是的就开始刺,全然没有发现因为她着急的话而给霂尘狠狠的刺了一剑。
“我是不会让你进去的……”霂尘看欧阳若琪如此,心中就算不明白,可也大致猜到,“如果你为了你三嫂好,你这会儿就先回去。”
“我就不回去……他有本事做了对不起三嫂的事情,还有理了?是皇上又怎么了?皇上就可以随便杀人,还是随便杀那么多人……”欧阳若琪已经抓狂,更是气愤之下口无遮拦,“呜呜……唔……唔唔……”
霂尘顾不得礼数的急忙捂住了欧阳若琪的嘴,想要将她拉着离开,可已经晚了。
“让阳烁公主进来,朕倒要看看,你见朕想要说什么……”御书房内,传来欧阳景轩沉戾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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