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主上殿下的母亲恭嫔娘娘,我记得先王时期,恭嫔娘娘的堂号就是紫薇。”
直到此时我猜测中殿在看到丝绸上印着的紫薇宫字样时想起了恭嫔,但这仅仅是猜测,我不知道这为什么会让她心里不舒服。
***
夜渐渐深了,我独自坐在养和堂里,怎么也不能适应在养和堂里的生活。五年前养和堂对于我来说只是为了生存的一个工作岗位,可是五年后养和堂成了我的住所,虽然以后会搬到昌德宫,但是现在我就是它的主人。
心里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只是觉得自己一个人用这么大的一个房间心里很不习惯,
我双手抱膝,把下巴抵在膝上。
“珲现在会在哪里呢?”
真不敢相信我和他现在在一个宫里,进宫大半天了,连面都见不到,更加觉得我们距离遥远。又或者是因为我独自一人在这空荡荡的养和堂里,所以倍加思念他。
没想过进宫就能马上在一起,因为国丧而推迟了嘉礼,同住也是不可能了。虽然完成了入宫礼,但是在合欢礼举行前想要见到珲也是不可能的,他也是因为这样所以不来找我的吗?
“元嫔娘娘,小人是洪尚宫。”
洪尚宫推开门进来,我抬起头。洪尚宫后面跟着的几个宫女也进来了,她们熟练地给我铺床,还拿来了我要换穿的白色单衫。我冲着两名朝我走来要帮我换衣服的宫女郑重地拒绝道:
“我自己来。”
可是洪尚宫说话了:
“娘娘,这是在宫里,我虽然不知道在家里是怎么样,但是在宫里就是这样的。”
我明白洪尚宫的意思,可是要我接受别人的服侍还是很别扭。看到我拖延时间犹豫的神色,洪尚宫朝宫女们使了个眼色,她们很熟练就帮我把上衣和裙子脱下,就连里面穿着的单衫也给我换上了新的。
接受陌生宫女们的服侍换了衣服,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我觉得有点别扭,并没有觉得有很不舒服。可是换上了新单衫,问题来了。虽然看起来比以前穿的单衫材质要好,可是薄得隐约可以看到里面。我怕冷,赶紧钻到被子里,用被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炕还没暖,冷冰冰的。可是盖着被子总比不盖的好。
现在就等着洪尚宫和宫女们退下去了,可是一名宫女又进来了。她的手上捧着一个小桌,我看到小桌被放在我旁边,我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备了酒菜?”
听到我的问话,洪尚宫让周围站着的宫女们退下,小声回答说:
“今晚殿下会留宿养和堂。”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洪尚宫,因为国丧我们不能同房的,珲不可能不知道的,即使这样也不避讳,要来我的住所吗?我们是不能见面也不能同房的。
卒哭祭结束后,王根据宫里的规定可以和除了中殿以外的其他女人同房,只是,和像我这样以选秀进宫的女人还是不可以同房的。
“殿下吗?”
“是的,派过来的大殿内官说要秘密准备。”
洪尚宫嘴里所说的“秘密准备”让我好不容易用被子驱走的寒冷一下子就又回来了。满脑子都在想,珲真的会这样传话吗?
进宫的第一天,我就知道如果我要见珲的话,只能是偷偷地见。即使是这样也不是派内官通知我,而是让尚宫向我转达。
洪尚宫退下后,我转过身看向床铺,除了御寒用的厚实的被子外,还有两个摆放整齐的枕头,我这才明白这床铺原来不是为我准备的。我抿着唇,发出一声叹息,把头靠在枕头上躺下,主人还未出现,我只能静静地看着那个空空的枕头。
“让人传唤怎么了,反正以后也都是这样的。”
进宫的第一天开始,我就一心想要见到珲,决心把其他的想法全都扔在一边。我嘴角露出一个微笑,闻着枕头散发出来的香气,慢慢地就睡着了。
好像听到了开门的声音,眼睛张开一条缝看着天花板,我隐约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在向我移动。我躺着把头转向门那边,还没完全醒过来,眼睛隐约扑捉到一个人影,我揉揉眼睛,起身。
是珲,他穿着白色的慢慢向我走来,他看看刚睡醒的我,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在位子上坐下。
“睡着了?”
“睡了一会儿。”
“一会儿,真是万幸。”
“万幸?”
珲没有理睬没有听懂他的话、一脸茫然的我,径自开始脱外面的衣服,露出了穿在里面的上衣和裤子,我的眼睛瞪得更圆了。
“珲?”
他把脱下的衣服放在一边,看着我问:
“怎么了?”
“要把灯熄了。”
我只是没话找话说,可是珲没有察觉到我的茫然,问我:
“熄灯?”
“那个……洪尚宫在外面,崔内官也在吧?”
不是我在意其他人,至少他们在,应该要把灯熄了。可是珲的回答再次让我摸不着头脑。
“我明明派崔内官过来说让你秘密准备一下,是太累了不想出宫吗?”
“出宫?”
他嘴里说冒出的出宫二字让我觉得好陌生,我今天还没听到说谁要出宫的。他看着一脸茫然的我,迅速整理事情的来龙去脉,直到这时一直放在房间的角落里毫无存在感的小桌进入了珲的视线,然后是足够两人用的床铺,最后看见了坐在床上的穿着薄薄的几乎能看见里面的单衫的我。这时,珲才明白了什么似的,用力点点头。
“如果这是你的意思的话,看来今晚是不出宫,要留宿养和堂了。”
他的嘴角挂着玩笑似的微笑。
我这才明白这一切的误会都是珲派来的内官说要做出宫准备,而洪尚宫误解了他的话所引起的。这一切误会的源头不管是不是洪尚宫,现在承受结果的只有我一个人。
珲一脸泰然自若的表情看着我,开始解开他上衣的结。
“不!我要出去!我要出宫!”
珲看着脸红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我,笑出声来,笑声久久回荡在养和堂里。
哒哒哒哒
我们乘坐的马没有跑起来,而是慢慢地走着,我坐在马上,脸上都是别扭的神情,我把披在肩膀上的披风裙整理好,努力直起腰,为了尽量不要靠在珲的胸前。可是站在马背上维持着这个姿势实在是太累了。
“还在生气啊?”
珲看着紧闭着双唇,只看向远方的我问道,可是我没有理他。
洪尚宫把珲所说的“秘密地”做好出宫准备理解成了准备“秘密侍寝”,因为这样我又产生了误会,珲明明知道还开玩笑在我面前脱衣服。我在这种突发的情况下,闹了个大红脸,珲还边笑边戏弄了我好一会儿,
“心里还不舒服啊?”
“哼!”
我就是故意要让他听到,珲看着这样的我又忍不住笑了,我就更加讨厌他,于是用手肘轻轻地撞了一下他的胸膛,让他别笑了。可能是理解了我的意思,珲没有再笑。可是他一停下笑,就开始抓着缰绳,说:
“好久没有好好骑马跑一次了。”
“啊,不行!”
我紧紧抓住他握着缰绳的手,他又开始笑了。
“哈哈哈,景敏,过了这么久你怎么还是像个孩子?”
我又被他戏弄了,每次被他骗了之后都再三下定决心不要在受骗,可是最后还是被他骗了。
“新纳的小妾像个孩子似的,真是惹人喜欢啊。”
珲突然把我抱住。这次我虽然被小小地吓到了,但是我强装着看向前方。抱住我的珲靠近我耳边,用低沉而又魅惑的声音说:
“景敏,寡人的元嫔现在在哪里啊?”
他的唇在我眼前,只要稍稍转一下头就会亲到我。我重重地咽了咽口水,下定决心这次绝对不会在被他戏弄。我哼了一声,对他说:
“臣妾怎么会知道呢,还请您告诉臣妾。”
就在我说完的瞬间,珲就让马停在了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大道的一边,我被他突然的举动吓到了。就在这时,他吻了我。惊慌的我为了从他怀里逃出来,把身子往后仰。可是珲好像早就知晓我会这样做,用自己的手臂紧紧把我抱住,我一动都不能动。
触碰到我的唇,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个浅浅的胜利的微笑,留下遗憾的简短的吻就这样结束了。珲看着我,用手轻轻地抚着刚才吻过的我的唇。
“原来在这里啊,寡人的元嫔。”
听到他这句话的瞬间,原本心中满是对他的厌恶感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的视线停留在他的唇上,珲好像读懂了我的意思,用指尖轻轻抬起我的下巴,就在他的唇再次慢慢靠近我的嘴唇的瞬间,我闭上了双眼。
“殿下。”
突然听到了崔内官的声音,我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就像是干坏事的小偷被发现了似的,想要赶紧离开珲的怀抱,可是珲却不让我如愿。他把我肩膀上披着的披风裙拉到我头上,把我抱在他的怀里。
我把脸藏在披风裙里,努力想要平静一下自己怦怦直跳的心。可是与我不同,珲一脸泰然地与崔内官谈话。
“我让你打听的怎么样了?”
“是,殿下,小人去敦化门(昌德宫正门)看了一下,守在那里的武艺别监(守宫门的军官)人数不少。就这样从敦化门进宫的话,会有不少人认出两位,从别的门进宫会比较妥当。”
“那就这么办吧。”
不一会儿,我知道崔内官离开了,从披风裙里抬起头。
“敦化门?我们要去昌德宫吗?”
“对。“
“这个时候去哪干嘛?”
“白天去见到的人会少吗?想要尽情地看看还真难。”
“你想去看看昌德宫?可是不是还没有完工吗?”
“有完工的地方啊。”
珲看着我,笑得意味深长。
昌德宫后院。朝鲜王朝王室家族的休息胜地到处都是亭子和大大小小的莲花池,和还未完工的昌德宫的殿阁不同,后院的工程已经完成了。珲带我来到了昌德宫后院里立着唯一一座殿阁的地方——鱼水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