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亲骨肉都抛弃?我不明白她在说什么,这时,藏起来的那孩子从柿子树后出来,钻进具氏的裙子里,具氏被突然跑出来的孩子吓了一跳,盯着孩子看了一会,好似下了好大决心,表情平静的把孩子从自己身边推开,说:
“佲儿,这是你的亲生母亲。”
具氏从嘴里说出的话似当头一棒,现在,具氏说谁是谁的亲生母亲?孩子好像太小,听得似懂非懂,还是撒娇着要抱着具氏的裙子,具氏看都不看一眼,冷冷的继续说:
“吓到了?你在庆州生下的,送到京城的孩子就是佲儿,你真的不知道吗?”
“在庆州……我生的孩子吗?”
我的声音不住的颤抖。
“你让万德把孩子送往京城的不是吗?那个孩子刚生下没多久还很小。”
“怎么会……不可能。那个孩子死了,在济州就死了。”
现在不光是我的声音,我的身体也跟着抖得像筛糠一样。
“死了?也是,当时大人看到佲儿也被吓了一跳,因为没有告诉在庆州的大人关于佲儿的消息,所以大人也认为佲儿死了。”
即使听了具氏的解释,我仍然不相信,连连摇头。
“不是的,不可能的,定远君大人告诉我那孩子一出生就死了!”
具氏冷冷的打断我的话,喊道:
“没有死。”
“你说……没有死?”
我不相信的看着佲儿,佲儿围绕在具氏的裙边,看着满脸泪光的我。
“啊,回想起五年前万德说的话,他说在庆州乘船渡到陆地的时候,孩子已经呼吸困难了,看来是到了陆地,以为已经死了的孩子又活过来了,我当时也不相信孩子死了。”
“怎么会有那样的事!那个孩子,那个孩子明明……”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说这孩子死了,但是佲儿是你的孩子是没有错的。佲儿在一岁的时候得了大病,从那以后,不能说话了,但这是你的孩子,不过你怎么能对这孩子不管不顾自己在宫里呢?连大人的孩子都生下来了,要怎样在宫里生活呢?”
具氏对我说的话我丝毫没有听进去,只是望着簌簌的掉着眼泪、眼睛忽闪忽闪的佲儿。
佲儿是我在济州生下我和珲的孩子,一想到这,我的心揪在一起钻心的疼,本以为孩子死了,只能把他深埋在自己心底,没能守护他我是多么自责,多么伤心,现在这孩子还活着,现在这孩子就站在我的面前。
不管怎样我还是无法相信,但是心意却开始有了转变,明明抓着那孩子的手的瞬间,就有一种感觉,虽然那种感觉无法用言语表达,和那孩子的手接触的瞬间,就产生了这种从出生开始没有感受过的情感,难道是那种情感证明了那个叫佲儿的孩子是自己的亲骨肉?
“这孩子真的是我在济州生下的……”
“是的,你的孩子,你在庆州生下的大人的孩子。”
“夫人!”
突然,定远君出现了,急匆匆的向我们走来,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具氏发起火来:
“你现在在说什么!”
“我说什么?大人?说为什么在庆州已经死的孩子现在出现在宫里?说为什么对臣妾连句实话都没有。”
“别说了!这件事和夫人没关系。”
具氏看到定远君这种态度,脸上黯然失色的样子,于是把缠在她周围的佲儿硬生生的推开,转身离开,佲儿想要追具氏,跟了几步跟不上,不小心失足摔倒,我被吓到,连忙跑过去想把他扶起来,就在这时,定远君快我一步,把佲儿扶起来。佲儿被他抱在怀里,只是大滴大滴的掉着眼泪。
我无法相信佲儿还活着,怀胎将近十月,却没来得及看一眼就被送走的孩子,现在那孩子活下来了,而且就站在我的面前。
“是真的吗?佲儿真的就是我生下的孩子吗?”
眼眶湿润了,热热的,定远君看到我的样子,焦急地点点头。
“是的,是那个孩子。”
他的话音刚落,我再也忍不住,满腔怒火。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我竟然不知道就这样过了五年之久,即使现在告诉我,毫无疑问会给我带来沉重的打击,而且重要的是,比起任何人都让我信任的定远君竟然向我隐瞒了这一切,他没有告诉我这发生的一切,我一股火窜上来向定远君发泄出来:
“为什么这样?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佲儿被我的撕心裂肺的声音吓到了,紧紧伏在定远君的怀里,看到佲儿这样子,我想冷静下来的时候,他把在怀里的佲儿让我抱住,我的眼泪止不住,肆虐起来。
定远君没有阻止我,但是被强制送到我怀里的佲儿想挣脱我,用娇小柔弱的力气拼命的蹬着脚,我一边制止着他却更加用力的挣扎着,为了不让我抱住,身体不断扭动着,毕竟对于佲儿来说,我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我明知道这个事实但是看着拼命想要挣脱我怀抱的他,心都要碎了。
最终,如他所愿,我还是把他放了下来,一落地,他就直接跑到定远君身后藏了起来。
“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孩子还活着?”
定远君含着一口气,向边哭边询问的我解释道:
“我也以为那孩子死了,我也是回到京城才知道孩子还活着。”
“那为什么知道后不马上告诉我?为什么!”
定远君一脸为难,犹豫了一会,正在这时,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向我们走来,佲儿一见到他就抱住他,定远君对着少年说:
“倧儿,把佲儿带回去”
“是,父亲。”
那个少年正是倧儿,年幼就和我分开的倧儿好像没有认出我,只是对在他父亲面前哭的稀里哗啦的女人充满了好奇,之后牵着佲儿的小手离开了。我不想送走和倧儿一起离开的佲儿,定远君读懂了我的心思,抓住了我的胳膊。
“景敏。”
“请放开!”
“追上他,你想做什么?”
“我要把佲儿带走,而且我要告诉殿下,那孩子还活着。”
“景敏!”
定远君呼喊着,那功夫,佲儿已经扯着倧儿的手消失不见。在他的呼喊下,我停住看着他的双眼,他的眼神好像告诉我要我坚决不能告诉珲佲儿的存在,但是我却丝毫不想知道原因。
“现在还不是时候,所以那个时候明明知道隐瞒佲儿还活着这件事不对,也没有告诉你。”
看到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我哀求着:
“求你了……求你了,定远君大人,佲儿是殿下的孩子,所以必须要告诉他,孩子还活着。”
我忍不住眼泪肆意横流。定远君看我这个样子,脸色暗淡下去,他似乎无法再看着这样的我,于是低下头,为难的说:
“时机成熟的话我会亲自告诉殿下,但不是现在,现在得让大家都知道佲儿是我所生。”
“我的意思不是要马上给佲儿什么名分,也不是想要表明佲儿就是殿下的孩子,至少要让殿下知道佲儿还活着吧。”
“景敏。”
定远君再次凝视着我。
“我也想告诉殿下,但是现在不是时候。”
“那可以说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对于我的问题,定远君无法回答,只是一脸为难的样子。
“景敏,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但是绝对不能让殿下知道佲儿是他的亲骨肉。”
定远君坚持着,不让我告诉珲关于佲儿的事。对此,怒火中烧的我边推搡着边问:
“理由是什么?你说啊,定远君大人。”
定远君犹豫了一会,回答道:
“马上就会知道了,但是我不能告诉你理由。”
我愤怒地看着他,紧咬着嘴唇。我知道他是个慎重的人,但是现在对我来说,他的那种态度却更激起了我的愤怒,我反而会觉得他是个不会变通的人。
我压下火气怒视着他。
“我现在不能去见殿下,因为我对于马上就要成为王的他来说,是不能随便见的人,但是只要一有机会见到邸下,我就会把佲儿的事情全部如实告诉他。”
和定远君分开后,坐在轿子里的我似乎流尽了半生的眼泪。
以为在济州死掉的孩子,现在还活着,虽然说不出话来,但是看起来很健康。可是我的高兴也只是暂时的……因为那孩子推开了我,作为定远君的孩子长大,对他来说,我只是个陌生人。
回到别宫后,我努力平复心中的悲伤,想给珲写信。还不到一天,珲就派了内官过来询问我是否无恙。突然,我想是不是可以写信告诉他呢,但是现在已是深夜没有办法写了,而且也不知从何说起,又担心信笺的内容被泄露出去。
我最终下定决心,打算在和珲见面的时候,亲自讲给他听,虽然下定决心了还是毫无睡意,满脑子都是白天见到的佲儿的样子。如果不知道佲儿的存在不知道会怎样,但是现在知道了,失而复得的兴奋中交织着不安,让我心乱如麻。
吹灭烛火躺在床上,没有尽头的漫漫长夜。我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禁叹了口长气。
“怎么叹气呢?”
在黑暗中,传来了珲低沉温柔的声音。听到珲的声音,我吃了一惊,睁开闭着的双眼,发现他就站在我的床边,就这样看着我。我立马坐起来,用双臂揽着他的脖子,我在他的怀里近距离的感受着他的气息,确定他真的在我身边。
“珲啊……”
我的声音差点出不来,珲像拍小孩子一样轻轻拍着我,对我说:
“我在这没吓到你吧?”
我在他怀里使劲的摇摇头。
就这样过了一会,珲放开我,点起了烛火。借着烛光我看到了珲的脸庞,马上脑海中浮现出佲儿的样子,虽然只是短暂的时光,但是我发现他真是和珲像极了,我强忍住要肆虐的泪水,下定决心要把佲儿的事情告诉他。
“珲啊。”
我叫他,他便转头看着我,原本他的脸上挂着温暖的给我安全感的微笑,但是突然那笑容马上消失不见了,他突然皱起眉头,一只手抬起我的脸,说:
“消瘦了好多,脸色比上次见到你的时候还差?是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的,我没事,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珲一把抓住我的手,笑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