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广仁去见段由来。
段由来的办公室在市府五楼上,前面有一个宽大的阳台。每次陈风把车开进市府广场时,贺广仁就下意识地抬头看看段由来的阳台。段由来是个爱花的人,他常常站在阳台上赏花。但是今天,阳台上不见段由来的影子。陈风说:“段市长会不会不在?”贺广仁说:“我探听过了,他没有出发,也没有会议。”
“今天好象有个农村工作会议的。”
“哦,这样的会议段市长已经不开了。”
“不开了,他不主持吗?”
“一个月这么多的会议,如果市长都要亲自参加,累也要累死,他不参加,有人替他参加。”
“我明白了,听说他最近提了一个市长助理。”
“你的听觉也不错啊。”
“常在贺老板身边混,能不机警点吗,这件事我原本要告诉您的,又担心您不太感兴趣,所以就没说。”
说话间,车在政府大楼前停了下来。一个戴红袖标的保安跑了过来,挥着小旗,示意陈风把车开到停车位去。陈风把车窗玻璃一落,保安认出来了,忙换上笑脸,说:“原来是贺老板的车啊,请,请。”
贺广仁下了车,对陈风说:“以后把车开到停车位吧,不要违规。”
陈风应了声。那保安一听,一脸的感激,激动地说:“贺老板真体贴我们,谢谢理解。”
其实,类似的话贺广仁说过多次了,不过陈风想的是,贺老板虽然有所指示,但从停车位下来,他老人家还要步行几十米,这是陈风心中极不情愿的,所以无论贺广仁怎么嘱咐,他每次还是直接将车开到大楼前。
贺广仁上了台阶,目不斜视地一级级走着。他的步伐稳重,绝没有一般人的轻浮样。陈风看在眼里,油然而生敬意。
上了电梯,转眼间就到了五楼。
要到段由来的办公室,须通过市长办公室和秘书室两道门。这两道门其实就是两个关口。也就是说,市长并非一般人可以见的。
地板是防滑的,但是明镜一般,可以把整个人的影子清晰地映出来。贺广仁低头看看地板上浮现的那张脸,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一左一右,从市府办公室和秘书室各奔出一个人来,那两人似乎在比赛冲刺一样,看谁先来到贺广仁的身前。结果,两个人不分先后,“咣”地撞在一起。若非左右的力道相抵,怕是有一人要倒在地板上了。
贺广仁呵呵笑了。
那两人也看清了贺广仁。
秘书室的同志说:“哎呀,原来是贺老板,您请,您请。”
市府办公室的同志几乎同时也说:“是贺老板来了,有请,有请。”
贺广仁向两人拱拱手,说:“两位辛苦了。”
那两人互相看一眼,眼神里露出挑衅的意思,各自回办公室去了。贺广仁知道,他们虽各有自己的职责,但是为市长当好差却是最重要的,如果让不相干的人进入市长的办公室,那么,他们是对不住自己的饭碗的。由于平常,双方都无形中肩负了同样的任务,免不了有了竞争思想,所以,谁能抢先一步,谁就会觉得光荣一分。
贺广仁暗中发笑,其实,陈风和胡非有时也常在自己面前互相表现着。
段由来的办公室紧闭着,贺广仁想了想,上前轻轻地敲了两下。
里面传来段由来的声音:“进来。”
贺广仁走了进去。只见段由来正趴在电脑桌前玩牌,在他的身边,还有位漂亮的姑娘,看样子正在摆弄着鼠标,教段由来怎么玩。段由来的目光似乎并不在显屏上,而是盯着姑娘的手。姑娘的手很纤细,而且很光洁。
段由来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拍拍姑娘的手,说:“小娜啊,你先回去吧,明天再来教我。”那姑娘向段由来躬躬身,又朝贺广仁一笑,出去了。
段由来望着贺广仁一声慨叹:“咱们这些老东西,快让时代淘汰了,瞧,连个电脑都学不会。”
贺广仁笑笑:“段市长说笑了,您正值盛壮之年,怎么说出这么消极的话来?电脑嘛,学就是了,别人学不会,您段市长能学不会吗。”
段由来呵呵一笑,突然声音一低,问:“贺老板,刚才那姑娘怎么样?”
“看样子对电脑挺熟练的。”贺广仁故意装糊涂。
段由来摇摇头:“你别在我眼前装君子,实话说吧,今天来干什么?”
贺广仁说:“我听说您最近肩膀疼,所以为您准备了一个礼物,确切地说,是个会按摩的姑娘。”
段由来身子往老板椅的背上一靠,问:“是姑娘吗?不是老头子?”
贺广仁微微一笑:“我知道您是有品位的,老头子粗手笨脚的,哪敢给您找呢。”
段由来拍拍自己的肩膀,说:“我这肩膀是前几年分管农业时,到下面视察落下的病根,有时风里来雨里去的,天热也得出发,天冷也不能在办公室呆着,现在虽然轻松了,却时常折磨我。”
贺广仁点点头,说:“您为工作操劳,还要注意身体,身体是是革命的本钱嘛。”
段由来哈哈一笑,摸了摸自己的手背,说:“你说的那姑娘的按摩房在哪里?我首先声明,胭脂俗粉的地方我可不去。”
贺广仁说:“放心吧,我帮您找的,是清纯型的。”说着,给了段由来一个地址。
天色越来越暗。贺紫衣抬头看看坐在门口的江二狼,正在打瞌睡,她目光四处寻找着,思索着如何逃出狼窟。她在屋子里扫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在江二狼的兜里。江二狼正歪着身子,而一只精巧的打火机露了头来。贺紫衣身子被绑在椅子上,只好努力地伸着腿,还差一点,再伸,终于,她的鞋将要碰到江二狼的身上。而这时,江二狼突然睁开眼来,瞥了她一眼。贺紫衣吓得赶紧缩回腿。江二狼打了个哈欠,说:“干什么,想挑逗我?要不是守着我老婆那个醋坛子,我早就……”说到这,又打了个哈欠,头一歪,睡去了。
贺紫衣等了一会儿,听他呼吸沉稳,想是睡熟,这才又伸出腿去。慢慢地,她的脚靠到了江二狼的兜上。贺紫衣用脚尖轻轻一挑,打火机蹦了出来。贺紫衣眼急脚快,赶紧迎去。幸好,贺紫衣以前经常练踢毽子,打火机落在脚面上,并未弹起。贺紫衣喘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曲腿,然后轻轻一掂,把打火机送到椅子上,落在自己背后。贺紫衣背着手摸到打火机,按着了火,烧着手腕子上的绳子。打火机稍微一动,便烤在肌肤上。贺紫衣一咬牙,她知道,与其把手烧个疤,也不能困在这里。
绳子终于断了,而椅子的靠垫也被火燃了起来。贺紫衣哪管这么多,她从江二狼身边悄悄地越过去,直奔大门口。来到外面,拦了一辆出租车,指挥着司机,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