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明宇止住脚步,怔怔的看着眼前绷断了弦的长弓,早已凝固的一滩血迹和一处处触目惊心的血迹,沐明宇心若刀割,捡起那张长弓轻轻扶去其上的灰尘与血渍,沿着一旁迈向远方的血色掌印朝密林深处追去。
“吼!吼~吼吼!”一阵悲烈的兽吼陡然间警醒了沐明宇。
从兽皮刀鞘之中抽出短刀,透过刀刃冷冽的寒芒,沐明宇晦暗的瞳孔逐渐微缩,握着刀柄的手不住的颤抖起来,沐明宇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静下来,平缓的步伐逐渐由慢加快,而后狂奔起来……
“沐胖子!你千万别出事!”止不住奔跑的杜子腾朝着后山密林深处追去,也许连他自己都未曾注意到,其握着锄头的双手正在微微颤抖着。
一只“暗红色”巨熊拖着遍布伤痕的身体,挥起前掌将最后一匹饿狼的头骨拍碎,一缕缕白色的雾气从它的鼻腔和口中不断涌出,贪婪的呼吸着空气的它忽然狂奔起来,漏出沾满血液的利齿猛地朝不远处的灌木丛飞扑而去。
“嘶~竟然会欺敌?这是还是野兽?”沐明宇一个侧翻,躲了过去,可手臂还是被熊的利爪划破,顿时血液染红了他的衣袖,突然发生的一切让沐明宇瞬间冷静了下来,如果自己能够一刀刺入巨熊的心口,哪怕是只是刀尖那般……
看着折返回来的巨熊,沐明宇紧紧握住刀柄,等待着时机,只见巨熊又一个飞扑朝他压了下来,沐明宇一个侧身,右手持刀上挑,左手撑地,可他还是低估了野兽的本能,太过相信自己,虽是刀锋划破了巨熊的腹部,但未得经常打磨的短刀又能有多大的威能,仅仅是划破了皮毛漏出了一丝鲜红而已,而他也被巨熊的后掌踢中胸口,重重的撞在了身后的树桩之上,跗骨的疼痛感瞬间用了上来,沐明宇弓着身子,艰难的将一口逆血咽了回去,张开嘴巴贪婪的想要呼吸,可难以忍受的窒息感却不曾消去半分,而可能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到右手握着的刀柄却没有半丝松懈,右手反而青筋皆露。
沐明宇艰难的抬起头,充血的双瞳看着愈来愈近的巨熊,心跳仿佛静止了一般也许是剧烈的跳动让他分不清自己是否还有心跳,也许是周身难忍的剧痛让他麻痹了感知,看着巨熊沾满暗红色血液的利齿,一丝丝唾液粘连在其上,他仿佛能闻到其口中浓烈的腥臭味,想来本就受伤颇重的巨熊也不想再给自己一丝希望,想用利齿咬碎自己的头颅吧!
自己可真没用啊!马叔的仇没能报,连自己也要搭进去了,想来自己也是够可笑的,一个小小的药师竟想猎杀一头远是自己身体数倍的巨熊,一届少年又能如何?看着愈来愈近的巨熊,沐明宇缓缓闭上双眼,刹那间思绪种种,想到了自己在山村生活的这几年,想起屋檐下的三只幼鸟,想起村中对自己照顾有加的大人们,和自己不算做玩伴的玩伴,还有师傅……
师傅?好陌生又好熟悉的感觉,也许已经不重要了吧,一切都要结束了,结束了……
“呼~孩子!你也是时候该离开了,师傅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未来这世间……靠你了,也许师傅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接下来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下去了。”
“傻孩子,师傅所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即为大道遁去的一就不可打破世间早已定下规矩,可这些规矩却早已不适合现在的世界,这个世界需要革新,需要开拓。”
“师傅??!”沐明宇猛地睁开双眼,整个世界仿佛静止了一般,风停止了吹拂,鸟儿停止了鸣叫,那狰狞的熊头和锋利的熊掌离他只有短短一臂之距,沐明宇下意识双脚压在身后的树桩猛地用力。
“咚!!”只见沐明宇身后原有的树桩被巨熊连根拔起,裸露的的根茎沾染着微湿的泥土暴露在空气之中,周围散落着沾血的泥土和一头晃着脑袋,有些迷惑的看着树桩不远处喘着粗气的人类。
“呼~呼呼~呼嗯~”贪婪地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一边剧烈的疼痛刺激着沐明宇的神经,一边沐明宇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
而巨熊却再次扑了上来,沐明宇忍者剧痛,猛地起身,拼尽全力朝熊头砍去,却不想,巨熊仿佛早已预知一般,熊掌夹带着风啸声,一掌拍在了沐明宇右臂之上,顿时沐明宇便被拍飞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溅起一片片枯黄的落叶夹杂着四散的血珠,冷汗顺着额头不住往下落,攥在一起的面孔,使其看起来峥嵘无比,而沐明宇死死咬着毫无知觉的右臂,鲜血顺着嘴角流下一滴滴落在枯叶之上。
这时,巨熊终是发起了最后的进攻,就在其有力的下颚就要咬碎沐明宇头颅之时,不知为何却停了下来,一双瞳孔忽然骤缩,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一股错愕的神情出现在其瞳孔之中,而在下面的沐明宇却未看到这一幕,他所想到的便是身后背着的断弦的长弓,猛地拼劲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朝巨熊的喉部插去,坚韧的檀木长弓竟不费一丝一毫力气穿透了喉咙巨熊的喉咙,瞬间滚烫的血液顺着长弓流下滴落在沐明宇毫无血色却布满错愕的脸上。
巨熊踉跄的向后撤去,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了最后的哀吼:“吼~~”
悲吼穿过深林,飘荡着在整座后山,而与此同时正在深林寻找沐明宇踪迹的杜子腾闻声,双瞳一缩,急忙调转方向朝悲吼声的方向敢去,山脚零零散散遍布的人影也随之朝悲吼处赶去。
巨熊轰然倒地,似是回忆似是悲哀似是哀痛的神色充斥着其的熊瞳,伴随着眼帘的闭合,消失在沐明宇瞪大的双瞳之中,一时间沐明宇感觉到心脏仿佛被什么狠狠地刺穿一般,比那种跗骨之痛更加痛彻心扉,泪水竟不知为何顺着他的脸颊不住流下,夹带着脸颊之上的血渍仿佛血泪一般滴落在落叶之上与那还有余热的血液掺杂在一起,溅起一朵朵微弱的鲜红色水花,遮挡着落日的晚霞不知何时消散开来,落日的余晖再次照耀在后山之上,一切如旧,只有那寒冽的刀芒在落日的余晖之下隐隐生辉……
“沐胖子!沐胖子!你没事吧!你看着我胖子!”闻声赶来的杜子腾顾不上错愕,丢掉锄头,抱起血人一般的沐明宇,手臂在其双瞳前晃荡着。
“呃……呃呃……”一缕缕血水顺着沐明宇嘴角滑落,沾湿了杜子腾的麻衣。
“胖子!胖……子……胖~子~!”在听着杜子腾模模糊糊的呼喊声中失去了意识。
“子腾!明宇呢!”一道熟悉的声音夹杂着哄乱声传入杜子腾耳畔。
杜子腾闻声转头望去,竟是杜存仁带领着一众村民赶了过来,看着身上沾满血迹,不知所措的杜子腾怀中昏迷着的血人,杜存仁身旁一中年汉子抓起背篓里的草药一边往嘴里送,一边疾步来到杜子腾身旁,将嚼碎的草药敷在沐明宇身上狰狞的伤口处,撕下身上的布衣当做绷带将覆盖着草药的伤口绑住,做完这些中年汉子面无表情的抱起沐明宇转身飞奔而去。
杜存仁看着中年汉子的举动,便知道这次沐明宇的伤恐怕……否则中年汉子不会如此,随即说道:“吹牛角号,回村!”
“呜~呜呜~~呜呜呜~~~”一阵阵低沉号角声随着风声飘散开来。
“仁叔这头畜生怎么办?”一旁的杜秋收问道。
杜存仁思虑稍许:“抬回去吧,回村里再说……”
一直处于人群之中的杜春耕面色忧虑,眉头不知为何紧皱不解,脑海之中思虑一番挣扎后,缓步走上前去:“仁叔,大牛在不远处洞穴里找到了……熊窝,里面有两只小的……”
杜存仁不等说完打断道:“唉~罢了,罢了,就这样吧!”
而后,转过身去随着人群朝山下走去,留下杜春耕怔怔的站在那里看着那早已没了温度的凶兽,一些人口中的畜生,在夕阳的余晖下静静躺在那里,如同睡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