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咯~”一声嘹亮的鸡鸣打破了黎明的黑暗,一缕缕柔和的阳光透过高山,透过深林,零零散散洒在安静却又忙碌的小山村,一条条白绫随着微风轻舞着,马大虎颤颤巍巍站起身来,双腿却因长跪之久而早已失去了知觉,一个踉跄不觉朝后倒去。
“别强撑大虎,马叔如果知道你会如此,他走的也会不心安啊,整整三天了,你滴水未进,这个家可全靠你了啊,想想你的弟弟妹妹,想想你娘,听我一句劝,已经可以了,那头巨熊已经被胖子拼死杀去,两只幼熊你也……这些已经够了!你再这么下去,你的身体就撑不下去了!”连忙扶住虚脱的马大虎,杜子腾担忧的说道。
“即使胖子不去,我也会去杀掉那只畜生!还有那两只小畜生!他们都该死,所有的畜生都不配活在世上!早晚一天我要将天地间所有的畜生斩杀殆尽!”一股股仿佛择人而噬的戾气伴随着马大虎的话语四散开了。
杜子腾皱紧眉头,虽说如此,但一报归一报,既然那头巨熊已经被胖子杀掉,马叔的仇也已得报,大虎随即又砍杀了两只刚出生不久的幼熊,这已经有些过了,而看着此时面目略有峥嵘之意的儿时玩伴大虎,不知为何他对此时的大虎竟生出了一些陌生感,杜子腾也不知道此时该说些什么,只好将其扶到木椅旁坐下。
刚落座的马大虎忽然想起:“对了!胖子怎么样了?”
“胖子情况不怎么好!昨日我去看胖子,李叔说胖子这次受的伤比那次从跌落摔伤更严重,不过也稳定下来了,可醒不醒的过来……”杜子腾没有说下去,脸色随之一暗。
“胖子他……如果我爹知道胖子为他报了仇一定会很欣慰的,可胖子现在……”
杜子腾皱了皱眉,不知为何他总觉着马大虎说的话有些异样,却也说不出具体是哪里不对劲,也许是自己太敏感了吧,杜子腾这样安慰自己。
眼看马叔已经入土半个月有余了,可沐胖子却一直未醒,杜子腾真担心沐胖子会这么一睡不起,告别了马大虎,杜子腾提起灯笼,朝家走去
……
杜春耕牙一咬下定决心道:“仁叔,我想离开,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杜存仁仿佛早就知道一般,抄起桌旁的烟枪,放入烟叶,借着油灯点燃,一口一口的抽起来,吐出一股股白雾:“去吧!”
杜春耕愣了下,却未说一句话,只是一礼,而后转身正准备离去。
“等会!我去取件东西,你走的时候把东西带走!”说着放下烟枪,毫不在意的走到一旁的陶罐旁,将陶罐转了三圈拿起,从其下取出一暗红色的木匣递给杜春耕。
“记住!以后命丢了,这东西都不能丢!好了,你走吧!”说着又抄起那杆还未熄灭的老烟枪徐徐抽了起来。
接过木匣杜春耕有些疑惑:“仁叔?这是?”
“那是你的东西,不要问那么多,拿着东西走吧,哎~人老了,这觉啊也就睡不够喽,我要去补个觉,这几天忙前忙后没怎么睡好,就不送了,走的时候记得把门带上。”杜存仁斜眼看了眼堂后,随后掐灭烟枪,别在腰间,缓步朝堂后走去。
在杜春耕一脸错愕之中,杜存仁缓步离开,低头看着手中的木匣,杜春耕轻轻打开一看,只见一尊古朴的两耳三足小鼎静静的躺在那,其上遍布青锈,看不出丝毫头绪,摇了摇头,合上木匣,杜春耕走出门外,将木门合上,一步步朝自家方向走去。
堂后杜存仁有些好奇的看着眼前自己小子:“看见了?”
“恩!爹,木匣里有什么?”看着眼前威严的自家老子,杜子腾毫无畏惧,好奇地问道。
“青鼎!咱们村的镇村之宝!”杜存仁从腰间抽出老烟枪,再起点燃,而后轻描淡写说道。
杜子腾忽然想明白一般:“青鼎?咱们村的名字就是因为那尊镇村青鼎?”
“对,老一辈传下来的,从咱们村建成到现在已经不知道多少年头喽。”杜存仁一口一口的抽着烟枪,眼神有些飘荡,似乎再回想什么一般。
“因为那句预言么?”
“嗯?!你知道!”杜存仁瞪大双眼,一脸震惊的看着眼前的自己小子。
“知道一些,好像什么外姓出,宇自来,人熊消,首人离,青鼎随……”回想着家里自己层翻看过的一本书籍之上的记载的内容,杜子腾回忆道。
杜存仁随即想到什么:“看来,族谱你也偷看过了罢,也罢,也是时候让你知道些了,其实后面还有:忆亦失,月末离,一人明,得自在。”
“怎么可能!如果这么说,所有的一切都是早有预言的!为什么?为什么不制止这一切!难道人命都这么低贱?!爹!你告诉我!告诉我啊!”杜子腾声嘶力竭的咆哮道。
想起那总是笑呵呵和善的独眼男人,总是老好人的胖子,到最后一个死,一个重伤昏迷,到最后竟是如同早已定下来的章程一般!所有的一切都好假却又是那么真实杜子腾接受不了。
“腾儿啊!你可知道何为天命?你可知道这里不痛么?难道爹就这么冷酷无情么?!你爹也是人!你马叔那么好的一个汉子,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啊!就那么如同木偶一般,就那么轻易被地决定了生死!你以为爹心里好受?”杜存仁用拳头狠狠地砸在胸口闷声作响。
“可你知道正因如此,你马叔才会……才会……”说着一股股清泪仿佛决堤之水,想要冲破杜存仁的眼眶却被拦了下来。
“难道爹你将此事告诉了马叔!可……可怎么会!既然马叔明知如此还会……”杜子腾一脸不可置信看着自己的老子。
“你可知道何为规矩!天道的运行早已将这些如同……噗~!”点点血珠从杜子腾眼前划过,惊恐的看着原本乌发的父亲骤然间白发飘然,枯槁无比,苍白而毫无血色的脸上一道道沟壑拔地而起,在杜子腾惊恐的目光下他正直壮年的父亲竟在眨眼间的功夫化为一名风烛残年的老人。
手足无措的杜子腾急忙扶稳自己的父亲:“爹!爹!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我爹!爹……”
“无事无事,只是身体出了些岔子罢了,无事无事。”用他那如同枯柴的手指抹去嘴角嘴角的血迹,抓起一缕从头顶垂散下来的白发,杜存仁粲然一笑,说着将那缕白发别于脑后,刹那间白色的头发如同退却的潮水,消散在乌黑之中,杜存仁竟如同枯木逢春一般,由那风烛残年的老人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这!这!这这!这怎么可能!爹,你是!”一切发生的一幕幕瞬间让杜子腾如同见鬼了一般,怔怔的愣在了那里……
“睡吧,睡一觉一切就过去了”随着杜存仁如同魔咒般的话语,杜子腾的眼帘如同坠铅一般,一闭一合,身形一软,瘫倒在杜存仁怀里。
“有些东西,有时候什么也不知道才是最好的选择,孩子啊!不要怪爹,爹也是为你好,忘掉这一切吧!当个凡人其实挺好的,真的挺好的啊~”轻轻抚摸着怀中昏昏睡去的杜子腾,指尖一道青光划过,杜存仁笑了,笑的是那么惨淡,是那么凄凉……
许多年之后,找回记忆的杜子腾才知晓,那句被祖辈流传下来的预言其实还余下三个字,还余下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