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传承与守望:隆德民间艺术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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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柴军医是解放前参加革命的老同志,她本来一直在部队的野战医院,她的丈夫是我们团的副政委,全家人长期分居,部队为了照顾让他们全家团圆也为了满足她想下部队的愿望,把她调到我们团卫生队,这样她的两个大一点的孩子可以在驻地所在的县城上学,她因为是独生女,她的妈妈也跟着住在部队,帮她照顾她最小的孩子小三,帮她做饭。她们和团首长们住在山坡下的一片开阔地,于是团部就沿着山坡盖了比地窝子稍微好一点的半地下式的房子,绕着山坡形成了一个小回廊,部队首长的家就沿着山坡而建,曲曲弯弯一直通向团部办公地。这个地方一经建好就再也没有动过。

在解放前,柴芳只有十几岁的时候就跟随父亲参加了革命。父亲被国民党反动派杀害了,她和母亲连夜逃出了家乡,母亲躲到亲戚家去当保姆,解放后才敢回家乡。她逃出来后一路走一路讨饭,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部队,在那种残酷的环境下,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经过艰苦跋涉终于找到了部队,可见柴军医的坚强毅力是从小在革命阵营里磨炼出来的。到部队后不久就全国解放了,于是组织上就把她送到医学院校学习。毕业后她一直在部队的野战医院工作。她调到我们团之后不久就赶上我们团建营房,柴军医并不以为苦,她一天到晚穿梭在各个连队的工地,无论哪个连队的战士有个伤有个病,她都能第一时间赶到。她不仅帮助连队处理伤病员,而且还给连队讲解公共卫生知识,讲防病小常识,特别是部队经历了那场疹子事件之后,她在这方面更认真了,她经常督促我们晒被褥,指导我们用绿豆和沙漠里的各种野草熬汤,让我们喝了用于预防感冒和一些传染病。她指导我们用戈壁滩上的野草苦豆子、甘草、麻黄草熬水,不同时期熬不同的水。春天为了预防感冒,她就指导我们用甘草熬水喝,秋天容易闹肚子,她就指导着我们用苦豆子熬水喝。在她的指导下,我们有时没菜吃,就采一些戈壁滩上特有的野菜如沙葱做包子,沙葱吃起来有点韭菜的味道,挺香的。戈壁滩上有很多我们认不得的野菜,我们都在柴军医的指导下,或炒,或凉拌,或做包子,或包饺子,我们的餐桌上经常有一种野菜叫苦苦菜,这种野菜我认识,我们小的时候的困难年代就经常吃它,它救过多少人的命,我们对它情有独钟。有了这些野菜,即使我们生活在荒原上,我们的生活也是丰富多彩的。

柴军医从来没有星期天,整天从这个连队的工地到那个连队的工地,她的脸上晒脱了皮,她是江南女子本来挺白的,但由于经常在阳光的暴晒下工作,她的脸竟然像藏族人的脸一般呈黑红色。柴军医即便是在家里也是忙忙碌碌的,为了战士们她甚至连老母亲和孩子们也搭上,一到星期天,她就让孩子们帮她搓棉球,她则坐在缝纫机旁为战士们缝补衣裳。有一次我家属来到部队,说是请她给我的儿子看一看病,我们走进她家看到她正在缝补胶鞋,因为她整天奔波在工地上很费胶鞋。她不像地方的女同志星期天穿个什么花衣服,她一天到晚都穿军装,那时的军装都是棉布的,不怎么结实,因此她除了胶鞋打补丁,衣服胳膊肘处、裤子的膝盖处和臀部也都打了补丁。战士们觉得她实在太辛苦了,有时就把破了的衣服藏了起来,但是她到地窝子里给战士看病,发现了就拿回来帮战士们洗了,缝补好再送回来。

柴军医的爱人老黄是我们团里的副政委,分管营房建设,那时营建所需要的一些原材料还要和地方联系。地方也是需要有指标的,黄副政委有时为了一点指标,不仅需要经常和军区营房部门打交道,还要经常向地方求援,有些计划指标有时还要到临近省市去求援。为了营建所和营房部门的同志,他想尽千方百计,东奔西跑,有时部队急需的原材料要的急,他在联系好之后,就赶紧亲自去提货。有时为了赶路,他们连续几天仅在车上吃点干粮,喝点自带的凉水。他为了我们部队的营房建设吃尽了苦头,也把自己的身体累垮了。他和柴军医虽然在一个部队,但是却很少碰到一起。黄副政委即便在部队,也是和工程技术人员在检查工地的施工质量和施工中出现的不可预见的问题。

他们夫妻俩就是这样各自为部队建设忙碌着,有一天终于出事了,这一天柴军医正在指挥连给一位战士看病,一个战士慌慌张张跑来喊柴军医,说是有一位首长在三中队的工地上昏倒了。柴军医跟着战士跌跌撞撞地就往三中队的工地跑,一边跑着柴军医心里也猜到个八九不离十,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昏倒的人有可能就是自己的老伴黄副政委。因为自从她调来之后,他们两人就很少在一起吃饭,有时偶尔在一起吃顿饭,她发现他吃得很少,人也明显消瘦,有时夜里他还背过自己呕吐,她也问过几次,他都说可能是工作太紧张了累的。她有时问的多了黄副政委还不高兴说:“当兵的怎么也婆婆妈妈的。”由于柴军医的工作实在太忙了,也顾不上他。柴军医来到三中队一看,果不出所料,病倒的就是黄副政委。在柴军医到来之前另一位军医已提前到达,抢救措施都已用上,柴军医就给老伴进行了细致的检查,说实在话,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这么细致地给老伴检查身体,她凭着多年的经验,感到老伴的消化系统出了大问题了。黄副政委当天就由柴军医陪着到军区总医院去做进一步的检查治疗,没想到黄副政委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