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我深深地溺在他的温柔里,以为幸福已经离我很近,近的我已经触手可及的时候,龙御云的眸光却忽然由甜蜜温暖转为冰冷利剑。
我隐约有些不详的预感,顺着龙御云冰冷夹着暴虐戾气的眸光望过去,我顿时惊得身子一颤。
在我粉红色的秀枕之下,不知何时,露出一角杏黄色的丝帕,丝帕之上赫然用红色的丝线绣了一个龙飞凤舞的“岳”字。
春意盎然的房间,温度骤然降至冰点,残暴的怒气从龙御云的身上如火山般喷发出来,他猛的从榻上坐起,将丝帕从枕下拎出展开,两只戏水鸳鸯,挨头交颈,恩爱的缠绕于丝帕之上。
美轮美奂的丝帕,是上等的精品,看在我和龙御云的眸中,却是同样的刺眼,龙御云将丝帕狠狠揉在手中,掌力一震,交颈的鸳鸯瞬间碎成千片万片。
他抬手将碎片洒在我的榻上,温柔的眸光已经变成一望无际的伤。
我知道,他一定想起了,我在北龙国与岳临渊出双入对的情景。
我坐直了身子,刚想解释,清脆的耳光声响彻整个房间。
带着火辣辣的疼,我被他打倒在榻上,殷红的血顺着白皙的嘴角流下,悄无声息的滴落在榻上,开成凄婉的花。
龙御云拂袖而去,背影孤绝。
我伏在榻上,眼泪悄然滑下,因为一开始的欺骗,我与龙御云的爱情,就像在沙滩上堆砌的城堡,禁不起一丁点的风吹雨打,只是别有用心的人,放在枕下的一方丝帕,就把它弄得支离破碎,残破不堪。
唇边勾起一丝无奈的苦笑,我自幼在大西国的后宫中长大,见过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宫斗,来到北龙国,我处处小心,如履薄冰,却还是不知不觉着了人家的道儿。
这后宫,果然处处都是看不见的恶,让人防不胜防。
支撑着坐起身,捏起一角碎帕,心中疑窦丛生,是谁在陷害我?是谁聪明如斯,懂得利用我与龙御云之间关系微妙的爱情?
我思虑再三,却是毫无头绪。
白兰与紫竹见龙御云离开,齐齐进来帮我更衣,见了我颊上触目的指印,不约而同的掩口惊呼。
我淡淡笑笑,摆摆手,示意她们不必放在心上。
这伤,好像我已经习惯。
只是,这习惯是多么的悲哀。
那一日过后,龙御云下令把我打入冷宫,每日只给我一菜一饭。
那一夜的温柔,羁绊了我的脚步,在那一晚之前,我几乎已经在思措着想要离开了,那一晚令我眷恋的爱意缠绵,却让我忍不住留了下来,毫不在乎每日过着吃不饱,也饿不死的生活。
爱情,真的可以让人迷失方向,即使聪明绝顶的人,也逃不出它编织的无迹可寻的网。
我被责令不许踏出冷宫一步,我不出去,龙御云也不进来,他仿佛在我的生命中消失了。
不知道过了五天还是十天,对我来说,每日重复着同样的生活,时间已经失去了它应有的意义。
当晶亮的星星再次镶满蓝色的天幕时,我与往日一样,坐在窗前抚琴。
朦胧的月光钻过树木、帘笼闪着迷人的异彩,悠扬的琴声和着朦胧的月光在清冷的庭院里回荡。
冷宫的萧瑟凄凉,丝毫也没有影响我的心情。
如精灵般跳跃在琴弦上的纤纤玉指,依然利落、稳健。
如水的眸光,依旧澄澈、安然。
竹影扫阶尘不动,月轮穿沼水无痕,水流任急境常静,花落虽频意自闲。
寂寞的时光,已经把我修炼的心如止水,对龙御云的思念,虽然依然萦思绕怀,我却自信,他,再也不可以伤害我。
没有什么,再可以伤害到我。
忽然窗外传来一丝异样的响动,我警觉的停了琴音。
窗外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声,惊的我身子一震,怎么会是他?夜探后宫可是杀头的大罪。
我正要出言警告,让他离开。
窗外之人,却已悄无声息的翻窗进来。
一身黑衣且黑布罩面,手中拎着一个精致的食盒,露在外面的一双精光四射眸子,不住上下的打量我,眸光之中是无限的爱恋与怜惜。
我轻叹了一声,“你不该来,被你们的王上发现,他绝不会轻饶你。”
黑衣人扯下罩面的黑布,露出的正是释飞瀑一张英俊潇洒的脸。
他轻问:“曦儿,你还好吗?”语气之中无限怜惜与忧虑。
我心中一酸,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被人无情的折磨、欺骗、玩弄、报复,却还是对那个人牵肠挂肚,心心念念。
看来,碧水湖中刺骨的冰水,并没有把他激的清醒一些。
我淡然笑笑,“我很好。”
“可是,曦儿,你看起来清减了许多,白兰传回讯息,说王上每日只给你一菜一饭,长此以往,你的身体怎么招架的住?”
我不以为意的轻笑,语带调侃,“我不是你们北龙国的凡夫俗子,餐风饮露我也可以活的好好的,何况每日还有一菜一饭。”
释飞瀑无奈的摇头,把手中的食盒放在案上打开,食盒之中静静地躺着几样精美的糕点,“这些留给你,隔些日子我会再送些过来,只是这样总不是办法,曦儿,我看得出,王上是爱你的,你只要把你十分之一灵巧的心思用在讨好王上之上,你在北龙国的后宫之中就可以所向披靡,没有敌手。”
“爱我?”我苦笑。
重重的耳光?屈辱的卑躬屈膝?痛入骨髓的鞭笞?
这样的爱,我承受不起。
唇边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我看不出这其中有什么爱,只看出龙御云在玩猫戏老鼠的游戏,他想让我抛开所有的自尊,卑微的跪在他的脚下,苦苦的哀求他。
很可惜,我天生傲骨,最不会的就是摇尾乞怜。
眸光忽然瞥到释飞瀑的眸光痴缠着我,仿佛已经忘了身在何处,我忍不住出言示警,“释将军,你还是速速离开吧,我这冷宫之中虽然人迹罕至,可是万中有一,你真的被人撞见,就不妙了。”
释飞瀑欲言又止,眸光复杂,有爱,有恋,有愧,有欠。
终于,他还是忍不住问,“曦儿,你还恨我吗?如果我知道那个男子是你的哥哥,我宁可被他杀了,也绝不会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