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晚上六点钟,加州圣马特奥县,一家名为罗斯伍德沙山的酒店里。这个酒店2009年开业,装修尚新,时髦的加利福尼亚工匠风格。从酒店的楼顶露台俯瞰,能看到一个奥林匹克规格的底光式泳池,四周全是紫红色。泳池边婀娜的金发女郎们身着亮色吊带裙和宽松飘逸的上衣,三五成群扎堆坐在牧场风格的织布坐垫上,附近坐着几桌正在吃饭的科技公司创业者。这些人的着装趣味都属于技术新贵范,紧身T恤、牛仔裤加修身西装外套。他们在暖灯下斜靠着,吃着加香料的爆米花和烟熏橡木烤滑块汉堡,就着几瓶桑塞尔葡萄酒。
然而实际上,夜色中,年轻的金发女郎们正在暗暗比赛。每周四夜晚被常客们称为“美洲狮之夜”。狮子说的就是年过三十或四十,或者就是敢赌一把的饥渴女人,正伺机等待着那些来此之前已经在四处寻觅的可口猎物:一桌又一桌的科技咖,都是男性,大多单身,一半都没招架过女人的手段,而且这些人当中很多是千万富翁、亿万富翁甚至十亿级富翁。他们足以令任何与之类似的投资银行家和对冲基金经理在资产和年龄上自惭形秽。
这里的女人不管是青春年华的,还是打了肉毒杆菌的,眼里盯着的都是这些年轻的先锋。这些人早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之前,在“互联网”这片广袤无垠的处女地横扫全球以前就大发了横财。只有这些年轻又有野心,从小用着计算机长大的人才看到了互联网的未来。他们很小的时候就接纳了计算机的数字处理方式。对他们而言,与其说计算机的数字处理是种工具,倒不如说是自主神经系统的组成部分,正是中枢神经系统的一部分,能让哺乳动物不假思索就可以呼吸。
只有这些人才能切身感受到网络无限的可能性。令人讶异的是,不论在商业或学术方面多么才华横溢,1970年以前出生的人却几乎不具备这种能力。老家伙们对互联网的关注是由外而内的,好奇这到底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数字时代的孩子们却无须去关注互联网,互联网与这些孩子是一体的。这些小子富有远见,意识到互联网会在五十年内成为全世界最伟大的新兴产业,由小孩子们创造、发展和经营的产业。更重要的是,它属于孩子。互联网还有可能使电视与核能成为古董。
互联网还有着在东海岸闻所未闻的起点。在硅谷交过学费?在别处,交学费的意思是以高管的身份创业,后来失败了。而在硅谷,交学费才是第一步:不是从底层做起,也不是从收发邮件做起,而是作为创始人,然后一败涂地,接下来把这段值得吹嘘的经历写到你的简历里,这才是开始立于巅峰的荣耀。交学费是一条让出身并不算好的人获得成功的新途径。无视国籍和学历,也不问出处,你不用遵循任何的既定规则。那些赚了大钱的人给人感觉就是普通人,或是随便哪个书呆子,哪怕他们掌管的是几十亿美元的企业。这是个给人希望的信号,哪怕只有幸运的少数人叫得最响,诉说他们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夜暴富的事迹,对培养硅谷忠诚度而言也是好事。
这也体现在他们的外貌上。这些人回到家,不论是什么地方来的,都是一副戴着眼镜瘦巴巴的书呆子模样,穿着松垮的牛仔裤和T恤衫,不可能找得到对象。而在“美洲狮之夜”,女人们窜来窜去要找的就是这一型的人。
某一时刻,几双眼睛都盯着一个年轻的金发小伙子放光,他是在任何地方都可能见到的那种十五到二十五岁之间的年轻人。这个小伙子生着一双明亮的蓝眼睛,留着一头蓬松凌乱的浓发,还用手不停地捋头发。然而他喝的是柠檬汁,吃的是爆米花。是不是太年轻了?他叫强纳森·伯纳姆,确实还没到法定的饮酒年龄。话说回来,他也不在乎这些目光。他刚到硅谷,为了亿万富翁奖学金而来。贝宝的创始人彼得·蒂尔选中了强纳森和其他二十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子,给他们十万美元,辍学直奔硅谷来淘金。伯纳姆还没赚到第一桶金。
可美洲狮们又如何能辨得清谁成功了、谁没成功呢?人人看起来都是同一副模样,不管是风险投资家,还是斯坦福大学的高层。前者可能只是刚刚染过头发。
酒店中的这般景象反映出互联网行业最初的迷人光辉,把这片四英里长的沙山路变成了一个富有魅力的地方,宛如曼哈顿、伦敦的梅菲尔区、巴黎的香榭丽舍大道、里约、香港、拉斯维加斯,还有意大利的威尼托大街。简而言之,沙山路是硅谷的心脏,而沙山路地带从地理上和感性上是指从旧金山以南35英里处,沿半岛向南经帕罗奥多市的这片约1500平方英里界限模糊的区域,包括所有通往圣克鲁兹附近山景城的道路。
这个地区过去并非一直是这样的。两百年前,这片环绕着高档红木的区域曾是一座牛牧场。而沙山路呢?那时候是一条牧牛小道。一百年前呢?这片覆盖门洛帕克市大片土地的区域现在是Facebook广阔园区的所在地,距离罗斯伍德约十分钟车程,而从前这里到处是果树密布的果园,所以曾被称为心灵欢乐之谷。
那时候,山谷中最富有的人也是个创业者,不过当时这里显然还是个低技术区域:主要发展钢琴制造业。这位创业者叫詹姆斯·利克,他靠进口巧克力和买地赚到的钱比制作钢琴更多,后来还建立了吉尔德利巧克力公司。
那个年代的硅谷众神中的另一位是铁路大亨利兰·斯坦福,也是斯坦福大学的创办人。斯坦福大学成功说服弗雷德·特曼离开了麻省理工学院,回到帕罗奥多市这个他曾获得本科和硕士学位的地方,在这里执教工程学。当时这所大学接触过的大多数东海岸的教授都不愿意为了一所各方面在全国都鲜为人知的暴发户大学,而放弃任职于有望成为常春藤成员的东部高校。
这些教授学者当时无从知晓,日后有多少“初创企业”即将诞生于这所暴发户大学。比尔·休利特和戴维·帕卡德创办日后大名鼎鼎的惠普时还都是斯坦福的学生。公司就诞生在后来很出名的狭小车库里,这也是硅谷有史以来最像是一座异教神庙的地方,给人感觉无比玄乎。起初,他们承包订单来做,比如为以詹姆斯·利克命名的利克天文台的望远镜设计发动机驱动。到1938年,他们终于以55美元的价格,将用于声呐测试的电容电阻音频振荡器出售给了华特·迪士尼公司,用于制作即将推出的动画电影《幻想曲》。迪士尼是他们首个实质性客户。后来他们就不再接承包合同了,转而成为制造商。
这是硅谷首个学生大获成功的案例,从此之后众多公司都按照惯例选择在小车库中成立,这一点甚至有些戏谑。例如,现今已经倒闭的“宁静分子”基因定序创业公司对“车库传奇”就十分心驰神往,以至于尽管风险投资者已经为该公司提供了大面积的办公空间,还为其提供了成千上万的创业资本,公司的创始人无论如何还是选择在车库中办公。
众所周知,硅谷是到1970年才得名的,当时加利福尼亚的企业家拉尔夫·瓦尔斯特在众多硅芯片制造商迁至此地后,将这里命名为“硅谷”。
现今,硅谷以其标志性建筑的传奇故事广为流传,不仅是那些诞生了许多大企业的车库,还有孕育了新思想的建筑。时至今日,不仅是互联网企业,各行各业都在硅谷设有大型基地,比如洛克希德·马丁公司以及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1972年,凯鹏公司(Kleiner Perkins,即现在的凯鹏华盈公司,KPCB)成为沙山路上第一家风险投资公司。实际上现在所有主要的风投公司都曾在沙山路上出现过。
这片传奇的土地最密集地聚集着全世界的亿万富翁。他们也是最古怪的一群亿万富翁,一伙正在变成熟的超龄男孩。
以硅谷罗斯伍德雅致酒店为首,这里也开始举办从前只有在洛杉矶和纽约才能见到的众星云集的社交活动。这个酒店曾于2011年在他们的马德拉餐厅,为露西尔·帕卡德儿童医院举办了一次500人规模的慈善募捐活动,主角是史蒂夫·卡瑞尔和达纳·卡维。借着花生酱、果酱、寿司卷和芝士通心粉,喜剧演员们和全国一些最重要的慈善家交织在一起,其中就包括主持人安妮·劳勒和伊丽莎白·唐勒维,著名风险投资家的太太们。这些名流在众多名人来过之后仅仅几周就都来了。从时任美国总统的贝拉克·奥巴马,到明星歌手凯蒂·佩里、史努比·狗狗,众位名人都特意经过帕罗奥多市,来向硅谷这帮首席执行官小子致敬。
即使是在多年前,权贵云集的社交场合也是与硅谷的风格格格不入的。在硅谷,休闲为王,软件工程师才是王道。现如今,硅谷想把钱拒之门外都难。这里有众多科技业巨子,比如马克·扎克伯格,35岁,Facebook上市后身家350亿美元;Yelp的杰里米·斯托普尔曼;阿莎娜的达斯汀·莫斯科维茨;Quora的查理·切沃;领英的创始人雷德·霍夫曼,52岁,在创始人里算是老年人了;俄罗斯裔的创业者谢尔盖·布林,1998年他25岁时创立了谷歌;还有,特别是彼得·蒂尔,也是在1998年创立了贝宝,时年31岁。
所有这些人都会定期去马德拉餐厅。贝宝是世界上第一家互联网银行,为电子商务提供了急需的严谨规则。2001年易贝收购贝宝时,蒂尔把他赚的那份钱投进了一只对冲基金。之后,他投资了Facebook,把扎克伯格当时充满希望的玩笑话变成了一家真正的公司。八年后,Facebook首次公开募股募集了1000亿美元,蒂尔从中赚了近20亿。
那时候,他已经投资了十几家初创企业,并且创办了自己的对冲基金,叫克莱瑞姆资本管理公司。他还开始思考互联网这个新产业以及信息技术总体上能为社会做些什么。他是硅谷第一个思想家。蒂尔今天以“PayPal黑帮”的教父著称,还有霍夫曼和斯托普尔曼也是这个团伙的成员,这些人共同在硅谷创立了许多家最引人注目的技术公司。
工业革命时期的强盗贵族用他们制造钢铁和汽车的能力改变了各行各业,而今这些超级书呆子正是在做同样的事。他们用的不是高大的厂房和作坊,而是小小的按键。说是按键其实都言过其实了,这些人正在用手指轻轻一点来改变世界。单击一下优步的应用,就有数百万用户颠覆美国的运输业。招手打车现在都过时了。想开车?只要你想,驾驭大篷马车都没问题。至于吃饭,在全世界越来越多的城市里,有了OpenTable(网上订餐平台)和Yelp这样的移动应用程序和网站,随便找个新地方或者看着广告找新餐厅早已经过时了。
技术巨头本身成为名流,这是史无前例的,而他们的生活已经成为被迷恋的对象。技术潮不仅推动了新媒体,还创造出新的社会秩序,一种自成一派的“反社会”美学。
硅谷有超过5%的居民是百万富翁,还包括全国最富有的1%。自2010年起,科技的复兴已经为硅谷创造了20万个新的工作岗位。去年,帕罗奥多市的独立屋均价上涨了20%,达到163万美元一套,包括扎克伯格和谢尔盖·布林等八位新晋亿万富翁的家。这些房屋大部分都是用第一次互联网浪潮创造的大笔利润购买的,比如赚到这笔钱的人包括早期进入谷歌和甲骨文的老员工。二十多个亿万富翁居住在附近的城镇里,他们所获得的前无古人的极度成功也给这个地方定下了“极度”的基调:极度健康、极度舒适,当然,也是极度富有。
最后一个是“极度富有”,而且不是一眼从表面就能察觉的,才是硅谷风格的关键所在。企业家戴维·洛伦斯这样描述道:“屋子里最有钱的人往往穿的是人字拖和帽衫。”帽衫成了马克·扎克伯格的标志,他是初创企业家中最富有的人。他有35岁了,而看上去像20岁。年轻是初创企业家必不可少的要素,他们竭尽全力让自己显得年轻。他们对旧眼光下尊贵的纽约、波士顿和费城社会,甚至是40英里开外的旧金山社会,都毫无兴趣。旧金山仿佛根本不存在似的。晶体管、芯片,还有互联网,都是中西部人和西部人创造出来的。对于发明家威廉·肖克利和罗伯特诺·诺伊斯这样的先锋开拓者来说,东部之道颓废又堕落。
从这片山谷苏醒的那一刻起,硅谷的一天也开始了,跟不远处斯坦福大学校园里学生们的作息很相似。大多数富有的科技企业创始人是不会在20英尺高的天花板下醒来的,也不会跌跌撞撞走进有高大飘窗的大理石浴室去刷牙。硅谷大人物的家与众所周知的格林尼治、康涅狄格还有长岛上那些豪宅完全不同,房屋的面积反倒是与他们发家的年头数很成正比。尽管甲骨文创始人拉里·埃里森等年龄更长的亿万富翁都住在伍德赛德家园路或者阿瑟顿公园路上有复合大门的豪宅里,众多年轻的创业者却已经把自己的公司卖了好几亿,然后越来越多的人选择住在他们从斯坦福大学搬出来以后住过的第一套公寓中,或是同样有感情的创业车库里。这些人亲眼见证了房地产泡沫,他们大多单身,而且宁愿把钱投到自己的公司里。
他们看起来可能像住在学生宿舍里,但其实他们住的是十年前价值35000美元,现今能卖到200万美元的房子。19世纪50年代,坐落在库比蒂诺市和圣何塞市中心之间的是奶牛农场,而如今那里不再是鲜花和水果遍地的地方,而是到处林立着冻酸奶和谷物棒的店铺。大量的土地被开发得有如大学的宿舍区。讽刺的是,这里的很多居民觉得上不上大学无关紧要。
是谷歌首次定义了企业给予员工的社区认同感。软件工程师们在谷歌和Facebook的研究院学习,成为终身的学生。他们始终穿着校服,经常是与学校里认识的朋友合伙开公司。从帕罗奥多市大学街两旁到处可见的野餐长凳,到桑尼维尔市联排平房外的创业者后院烧烤,都显示出硅谷这地方属于永远像大学新生的书呆子。
随着这个地区财富的增长,创业者们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不露富。按帕罗奥多市长希德·艾史宾诺莎的话说,“比佛利山很好,但我们不是那样的”。“我们不光鲜夺目,也从不打算变成那样。我们的文化实际上恰好与此相左。”52岁英姿飒爽的前科技企业高管卡崔娜·贾奈特则表示,她所知道的建筑许可申请都是要把房子往下建,而非往上。近些年来,精心设计的地下室猛增了不少。类似雷德·霍夫曼这样的成功人士,当他一个星期赚了30亿美元之后还决定住在原来的一居室公寓时,反铺张炫耀的基调就已经定下了。
清晨,创业者们沿着橡树成荫的街道散步到位于零售商店和餐厅楼上的办公室,或者开着他们的丰田普锐斯去到Fraiche这样的咖啡馆,点上几杯蓝瓶手冲咖啡,自制燕麦,还有来自本地的Clover牌加了琥珀核桃仁和浆果的酸奶。大学街上满是骑自行车的人,有些是上班族,有些则是穿着荧光外套的企业自行车队车手。
离帕罗奥多市再远一些,在沙山路转入波托拉路的地方,大清早的骑手们比赛骑自行车穿越波托拉峡谷,而这些人的太太则在波托拉农场里骑马。之后他们路过覆盖着藤蔓的艾米莉·朱伯特园艺店,直奔伍德赛德小镇吃早餐,在怀旧主题的Buck's餐馆点上银元酸奶油煎饼和墨西哥煎蛋饼。CrossFit是一流的健身品牌,行家之选,那里的教练会带着技术咖们骑上蜿蜒的旧拉翁路。
途中值得留意的地方之一是作家、嬉皮士运动和迷幻运动领导者肯·克西的故居。现在这里只不过是个给人参观的景点。1964年,克西在他的住处开创了一个名叫快活的捣蛋鬼的团体。之后他带领团体成员驾驶一辆1939年产的万国收割机牌小车周游全国,改变了他们的信仰(其间他还鞭策自己写作即将出版的新作品《永不让步》)。
很难再立刻想到两种完全相反类型的受过基本教育的年轻人了:这些技术咖真正痴迷的事情之一就是工作,而捣蛋鬼们真正痴迷的一件事就是不工作。克西把这叫作“远离死点”,同样按他的说法,继续嗑迷幻药,直到你“把它扔到另一个世界”。
如今,技术咖们在国王大道上开着他们的特斯拉电动双门敞篷跑车去工作,这条大街连接着硅谷的所有城市,包括阿瑟顿市、伍德赛德镇、山景城,还有帕罗奥多市。有工作的女人们在电话会议的间歇休息时会去斯坦福购物中心,那里有很多高档时装店。在去斯坦福后山的路上,西海岸“吃午饭的富裕女士们”会以克里夫营养棒来充饥,这是斯坦福周边最受欢迎的徒步路线。而“女士”一词的意思是年纪超过29岁。在一个实用功能才是时尚、效率可以满足虚荣的地方,硅谷的新生活方式可不适合容易疲倦的人。
硅谷没有社交名流,硅谷有的是技术名流。这里的女性要想向上爬,绝不是通过主持慈善舞会。惯用的做法是把自己的嗜好和贝宝结合起来,在网上或者卖珠宝,或者是刺绣狗床,要么就是蜡笔彩绘腰带,推出一个购物网站,然后把自己指定为首席执行官。这类型的女人和其他有影响力的女性高管在一起时都一样,也穿着素雅的制服和浪凡平底鞋、美杰士的T恤、James Jeans牛仔裤,还有舒适的羊毛针织衫。这景象似乎已经让人回想起西棕榈滩的市中心,斯坦福购物中心那棕榈树遮盖下的步道有种既休闲又绿树成荫的感觉,支路和小径会直通向那种农场和食品店“前店后场”模式的美味咖啡餐厅。
在伍德赛德的Village Pub餐厅,科技高管们狼吞虎咽地吃着配薯条的大汉堡和鸭肉扁豆沙拉。为了能在不到一小时内跑回普锐斯里,他们吃得很快。在这个地方,社交和建立人脉是可以画等号的,而地位得到提升最好的证据就是时间变得越来越少。在线奢侈旅游平台我的小天鹅的创始人贾奈特把出席社交场合解释为:“我们不依靠社交达到任何目的,这里的特点是人们有钱却没时间。”贾奈特是个娇小的金发女人,也是一名投资家和前软件工程师。“要是有任何人谈论他们打高尔夫球,你就会看着他们说:‘我可绝不会给你投资的,因为你把太多时间都花在高尔夫球场了。’”相反,不太耗时的爱好得以延续,比如收藏艺术品和红酒。贾奈特就说过,她和她丈夫收购艺术品,因为这个爱好不必像打高尔夫那样,就是说不需要整天把精力耗费在那上面。至于车嘛,“我们都有法拉利吗?是的,但你要问我们会不会把法拉利开进一个初创企业的停车场里?当然不会。”她笑道,“我们会开普锐斯,而把法拉利放在车库里。”
在旧金山,大部分精英家庭的子女会就读于少数那几所传统私立学校,但是在硅谷,大部分的技术精英父母,包括已故的史蒂夫·乔布斯和风险投资家维诺德·科斯拉在内,都会把他们的孩子送到另类的努埃瓦一贯制学校(Nueva School)。在那里学生们一学期会集中学习一个主题,比如古希腊史或者美国史,而不是按照传统的科目类别来学习。
职业女性也有她们专属的力量核心:像Facebook首席运营官谢尔丽·桑德伯格开办的女性沙龙,还有艾琳·李办的地下室私密派对。
如果说谷歌、Facebook那些早期估值十亿美元级别的公司引发了一种新的社会身份认同,那么发起运动的正是这些亿万富翁他们自己。从特斯拉的首席执行官埃隆·马斯克到彼得·蒂尔,掌管这些企业的科技巨头们已经创造出一种乐观的年轻毕业生渴望通过获得成功来改变世界的文化,而不仅仅是赚钱。不同于华尔街那些梦想着成功的忙碌“工蜂”,那些人从宾夕法尼亚车站出发,第一站是去托马斯·品客买衬衫,然后去唐龙买手表,最后去蒂芙尼买个印着自己名字首字母组合的腰带扣,而那些科技领域成功人士,笔记本电脑和创意就是他们仅有的外在特征。
亿万富翁们穿的都是和斯坦福的学生看不出差别的衣服。他们就穿着牛仔裤和卫衣开车兜风,可能只是车开得快一些。这些人另一个可以辨识的特征是被他们特别的想象力激发出来的,那就是自由,这可不是指幻想成为好莱坞出品人或导演的那种典型的西海岸白日梦。作为一名科技创业者,没有要汇报的顶头上司,没有投资银行的董事会,也没有股东,除非公司公开募股了——这也就基本上就意味着退休了,至少是从这家公司退休了。
那是种已经弥漫在整个帕罗奥多市的没有束缚的生活氛围,每条大街上都随处可见。类似帕罗奥多市的Coupa咖啡,还有桑尼维尔市的Hobee's咖啡这样的咖啡厅都供应正餐,人们带着笔记本电脑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所有人都努力尝试着想出个创意成为下一个Facebook,而且他们真心觉得自己可以做到。这是个根本不存在所谓“规避风险”的地方;硅谷用白日里工作带来的刺激,弥补了这里对夜生活所缺乏的激情,刺激感大多源于每天都要赌一赌下一个伟大创意会是什么。
新技术总是不断涌现的:例如,现在不论在帕罗奥多市还是旧金山国际机场,都有越来越多的餐厅用iPad代替服务员。
经过了一整天漫长的编码、用餐和健身,晚上的狂欢派对很早就结束了。帕罗奥多市十点钟后就暗下来了,除了一排排还亮着灯的明亮窗户。那是软件工程师们还在工作,直到第二天清晨。不过,大部分人还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周末养精蓄锐。Mint(一站式个人理财助手)、谷歌,还有像问答网站Quora等其他公司,都会有集体跑活动,有些公司还有群体瑜伽。帕罗奥多市的零售区经常穿插着由地区金融家们的太太经营的健身房店面,比如戴安·吉恩卡洛开的一家叫作第三道门的私教健身俱乐部,客户可以来这里做一项30分钟时长的“身体大满贯”健身项目,专门针对初创企业的工作日程而设计。
这种充分利用短暂闲暇时间的活动往往是为了体验。例如,Mint的创始人艾伦·帕兹尔就不买豪宅,而是去“史诗”之旅。通过一个叫Pingg.com的邀请应用,他与其他三十位创业者正在组织一场向北两小时车程的活动,其中包括他的朋友、广告交易平台AdBrite的创始人菲尔·卡普兰和特斯拉的埃隆·马斯克,在那里他们都将会带上自己的设备,包括绳索、下降要用到的溜索等。
在离开财捷公司(Intuit)前,帕兹尔用自己的业余时间拿到了飞行执照。这之前的那个周末,他和幂集引擎(Powerset,搜索引擎公司)的创始人巴尼·佩尔一起乘坐佩尔的新飞艇去兜风,测试了飞艇的月球登陆雷达。这大男孩没开玩笑。要是硅谷新造就的这批百万富翁一直保持这个速度,从现在开始再过几星期、几个月或者几年,他们就会去登陆月球。帕罗奥多市已经成为一片应许之地,甚至比肯·克西的鼎盛年代更疯狂,“疯狂”在这里是种赞美。
硅谷不看血统,一般来说,出身低微在这里不丢人。到2014年为止,每天都有上百人从东海岸、欧洲、亚洲来到硅谷,全都想创造出最好的新企业,或者至少在这里赚到钱。他们被这个能依靠自己专长,至少是基本技能的地方吸引着。核心工程和企业软件公司基本都位于硅谷南部的库比蒂诺市和山景城。山景城还有生物科技公司,一直延伸到门洛帕克市。消费者互联网公司现在统治着旧金山市特定的一些地区,比如一下子繁荣起来的教会区,推特已经占据了全区所有街区——那可是旧金山的街区,从前美国商业精英聚集的曼哈顿那小得可怜的街区跟这里可不能同日而语。
现如今,这地方由一群志向远大的孩子所创造的新产业完完全全颠覆了各种旧行业,令想成为这里一员的人无法放弃。唯一的问题是:到了这片应许之地,你如何修成正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