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元宝和爷爷的带领下,卓燃三个来到了位于村北的宅子。这个山村并不大,大概只有十几户人家,加起来也只有五六十号人。虽然有几座房子遭了殃,但好在火焰精灵及时出现,损失并没有扩大,房子没有被烧掉,只是屋顶需要重新修缮。
进了屋,爷爷忙招呼元宝端茶倒水,卓燃他们忙摆手说不必了。只见元宝走到屋子正堂的桌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那里供奉着两个灵牌,正是元宝的父亲和母亲。老爷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开了口:
“我们这座村子名为‘五石村’。相处远古时期,女娲娘娘补天掉落的五彩石就在这里,并摔成了五片。有五彩石灵气的庇护,我们这里人杰地灵,物产丰富,果树成林,不只有寻常动物,还有一些奇珍异兽出没。那祸斗就是其中的一只。它本来性情温顺,喜欢吃火,但从不喷火伤人。”
听到这里,江君啪地拍了下巴掌:“我就说嘛!根据《山海经》以及皇甫《化原记》中的记载,祸斗并不是很凶残的异兽,在这里却狂性大发。刚刚我就觉得很不对劲儿了。”
老爷子又是一声长叹:“唉,说起来真是冤孽!冤孽啊……元宝,你先出去玩,晚饭再回来。”
听到爷爷的吩咐,男孩乖巧地点了点头,默不作声地走出了家门。见他离开了,老爷子才继续说下去:“这山里本来安宁祥和,村子里的人过着世外桃源一般的日子。可就在九年前,元宝出生的那年,他爹做了一件糊涂事……
“其实元宝的娘亲不是凡人,而是山里的一只玉兔精。这件事村里人都知道,大伙儿谁也没多说什么。就像我方才说的,五石山有不少奇珍异兽,大伙儿也是见怪不怪。元宝爹娘成亲的时候,村里人还都包了红包来喝喜酒咧。
“可坏就坏在元宝出生的时候。元宝娘十月怀胎产下元宝后灵气大减,身子极是虚弱,险些变回原形。元宝他爹担心她,就去山里挖山参灵药,想给元宝娘补一补身子。他碰巧挖出了一颗红彤彤的石头,就是这颗五行属火的五彩石……”
老者指着江君手里的红石哑声道:“元宝爹把石头带回了家,元宝她娘一眼就认出了这石头的来历,让元宝他爹快将石头埋回去。五行相生相克,自有平衡。现在火石现世,破了平衡,说不准这山里的灵气就变了,谁也不知道会怎样。元宝他爹听了后,刚想照做,却发现刚刚满月的小元宝,正把玩着那颗红石,还将红石塞进了嘴巴……”
老人说着,爬满皱纹的眼眶微微泛红,声音更加沙哑:“霎时间,元宝就化成了一个小火人,在火里哇哇大哭。火舌飞溅,瞬间就将整个家烧了个干净,元宝爹也成了焦炭。元宝娘耗费了全身的灵力,才将火石从婴孩身子里逼出来。可她自己也油尽灯枯,眼见是活不成了……
“其实我并不是元宝的亲爷爷,只是个住在隔壁的孤寡老头儿,平时受了元宝爹娘不少照应。当时我见他家屋子起火,赶紧奔去救火,却看见她娘已经化成了原型,全身的白毛都熏得灰乎乎的。她硬是叼着元宝的小脚,将他拖到了大门外。她将元宝托付给我,求我照顾这孩子。然后她将自己的内丹吐了出来,做成项链系在孩儿的身上,自个儿回到了着火的屋子里和元宝他爹一起走了……”
“这时山里的祸斗看见了火光,便过来吃火。谁知它也将那五彩石吞了下去,变成了喷火的怪物,差点把全村都给烧了。村里人只当是祸斗狂性大发,害死了元宝爹娘。我虽从元宝娘口中得知了真相,但为了元宝,我将这秘密埋藏在心底,若非三位仙人来寻五彩石,老夫便要将这事带进棺材里去了。”
说完,老者垂首叹息。卓燃他们却是百感交集,内心十分复杂。也难怪老爷子一瞒九年,元宝口口声声要“为爹娘报仇”,他如果得知是自己无意中害死爹娘,不知道会有多难受。尤其是萨莉露,她一言不发,默默地凝视着那颗火红的宝石,紫色的双眸里像是有星辰闪烁。
卓燃岔开话题:“大爷,按你的说法,还有四颗五彩石埋在山里。你知道怎么找到它们吗?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使用这五颗石头。”
老者叹气道:“九年前,火属性的这颗五彩石现世后,五石山的五行平衡就被打破了,接着就出现了好些奇奇怪怪的灵兽。我想,其他几块石头大约是被它们拿走了吧。”
“那就是毫无头绪了?”卓燃撇了撇嘴。
江君忽然开了口:“我倒是有个主意。按照大爷的意思,这五彩石是分五行的,也就是金木水火土,是吗?”
“不错。”老人家摸着白胡子微微颔首。
“现在我们可以确定的是,火属五彩石就是这块。”江君用手指点了点桌上的石头,“祸斗吃火属五彩石后喷出来的火焰,被火系魔法精灵吸收了。这就表示,两个魔法体系其实是有共同之处的。如果我们反其道而行,召唤元素精灵,或许他们就可以带领我们找到五彩石。”
“好主意!”卓燃惊喜地说,可是接着他又想到另一个问题,“不对啊,五行五行,就是五种啊。你的元素精灵不是只有四个吗?”
江君点头:“嗯,卡西拉大陆的魔法体系里,只分火焰、冰雪、暴风、雷电四系。依照我的推测,五行之火对应的是火焰系魔法;五行之水对应的是冰雪系魔法;五行之金对应的是雷电系魔法;五行之木对应的是暴风系魔法。至于五行之土怎么办,我就不清楚了……”
“不管怎么说,书呆子,咱们先照你的想法试试看。反正也没别的线索,不是吗?”卓燃挑了挑眉。
江君翻开了《月光之书》,朗声吟唱:“世间的元素之力啊,请听从我的召唤!雷电精灵,我请求你的降临!”
空中凝结起银亮的电光,汇聚成一个水银般的小人儿。他的耳朵尖尖的,手上还抓着一把小小的三叉戟。叉子上电光涌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小雷,拜托你带我们去找五行属金的五彩石,行吗?”
面对江君的要求,小雷歪了脑袋,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江君想了想,换了一种说法:“这样吧,请你感受一下,在这座山里有没有什么地方散发出与你相似的雷电力量。可以吗?”
银色小人儿咧开嘴角,笑着点了点头。他扑腾扑腾闪亮的翅膀,从门口飞出屋子,飞向山林的深处。江君他们只来得及跟老人家说了句“抱歉”,便冲了出去,赶忙跟上小雷。
只见小雷握着三叉戟,噼噼啪啪、左摇右摆地在树林中东逛西逛。忽然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向一株异常高大的杉木飞去。
就在小雷靠近树冠的那刻,一个金色的东西蹿了出来,冲小雷重重地撞了过去。那是一只金色的小鸟,它唧唧喳喳地叫唤着,像是在警告小雷。小雷手里的三叉戟顶端凝结起闪亮的电光,眼看就要向小鸟刺去——
“小雷,不可以!”
江君大声喝止。小雷无奈地停下动作,冲树下的魔法祭司望了一眼,无辜地摊了摊手,就好像在说“不是你要我找东西吗”。
“可那是一只普通的小鸟啊!你不能伤害它!”江君仰头大喊。
好吧好吧。小雷在空中转了一个圈儿,用三叉戟指了指树冠上的鸟巢,然后就化成了一道电光,消散在空气中。
“看来五彩石就在鸟巢里了。”卓燃挽起袖子准备爬树。可这棵树实在太古老,也太粗壮了,大约要四个人手拉手才能环住。卓燃想了想,朗声道了一个“御”字,召唤出青锋剑。他踩在飞剑上对同伴说:“我去引开小鸟。书呆子,你想办法上去。”
“啊?我?”江君慌了神,运动神经低下的他,从小到大都没爬过树。
“嘿嘿,测试你智商的时候到了。”卓燃丢下这句欠扁的话,然后驾驭飞剑,“嗖”的一声飞上了半空。
江君吞了吞口水,仰头望向十几米高的大树。卓燃“嘘嘘”两声,冲金色小鸟勾了勾手指,将小鸟引出了鸟巢。江君不敢再耽搁,他从行囊中掏出一条长绳,学着卓燃以前的做法,在绳子的顶端扣了一个圆环,然后绕着绳子往上扔。
绳圈套上了高处的树杈。江君用力拽了拽,确定没有危险,才拽着绳子,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往上爬。看见他那狼狈而艰难的动作,萨莉露微微摇了摇头。美女魔法师以清脆的声音唱出了咒语:
“冰箭术。”
萨莉露的掌心凝出一把透明的冰锥。她瞄准杉木,用力一掷,冰箭就牢牢地插在了树干上。她如法炮制,又掷了几发冰箭,就在大树上组成了一条冰雪的阶梯。身姿轻盈的她像是跳舞一样飞上冰箭,踩着冰箭腾挪转身,没用几分钟就登上了树冠。
树冠中藏着一个鸟窝,那是小鸟用树枝、碎木、小石子等物建成的爱巢。一枚金色的石头静静地躺在巢里,看来是小鸟儿误把五彩石当作普通卵石衔进了窝。萨莉露轻轻地从鸟窝中取出五彩石,小心地不碰坏这精美的家。然后她一个后空翻向后跃去,竟然从十几米高的地方往下跳。
“萨姐!”江君大叫。他吓得心都快要跳出喉咙了。
萨莉露急速坠下,就在她要撞上地面的时候,冰巨人拔地而起,巨大的手掌正好接住了她。萨莉露干净利落地一旋身,稳稳地降落在巨人的手掌上,姿势非常优雅。
“安全落地,一百分!”卓燃拍手叫好,同时操纵飞剑,刷地飞了下来。
江君还挂在树上,上不上下不下的。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你们……吓死我了。”
“嘿嘿,玩的就是心跳。”卓燃笑着向萨莉露竖起了大拇指,“萨姐干得好,简直可以去当体操运动员啦!”
“体操运动员?那是什么?”全知全能的美女魔法师也有听不懂的名词。
“哦,这个还是让书呆子以后给你解释吧。”卓燃选择了逃避问题,他望向萨莉露手中的石头,“太好了,第二块五彩石也到手了。还剩下三块,时间妥妥儿的。”
紧接着江君又召唤出冰雪元素精灵。那是个全身冰蓝的小美女,穿着冰晶长裙的她,简直比钻石还要璀璨。在她的带领下,江君他们来到了五石山的另一个方向,在一汪清泉的底部,找到了五行属水的五彩石。
暴风元素精灵是个短发的小酷哥。他穿着一身劲装,肩部和小腿都系着长长的飘带,无风而动。他引领江君他们登上山巅,然后指了指一颗半人高的大石头,就消失了踪影。面对坚硬的顽石,萨莉露召唤出了超级劳动力——冰巨人。高大魁梧的冰雪巨人,用厚实的双掌捧住了巨石,将它高举过头顶,然后重重地掷向地面。只听一声轰然巨响,大地震颤,石块碎裂,藏在其中的五行属木的五彩石,也显露出它淡青色的光泽。
红金蓝绿四块五彩石已被找到。此时已是入夜时分,沉沉夜幕点缀着无数的璀璨繁星。清凉的夜风拂动萨莉露的长发。她将视线投向山腰的小村,村北的那家小屋窗中露出烛光,显得孤零零的。
“萨姐,”江君轻声呼唤,“你是不是还在担心那个元宝?”
被说中心事的萨莉露偏头向同伴轻轻一笑:“殿下,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那孩子他……”
她的话还没说完,几人忽然听见林子深处传来一阵悲鸣。卓燃第一个行动起来,驾驭飞剑冲过去。他看见林子里的一个山洞旁,小男孩正将点燃的爆竹丢进洞里。随着爆竹声,藏身山洞中的动物发出了凄惨的哀嚎。那是一只小小的祸斗,它的体型大概和泰迪熊差不多大,大约只有三十公分长。
“你在干什么?”卓燃暴喝一声。他冲过去抓住男孩的手,阻止了对方的动作。
男孩抬起头来,星光映出他的容貌,正是元宝。孩童的脸上写满了不忿,眼里闪烁着仇恨的光芒:“我……我要报仇!”
“报仇?报仇就是对无辜的小动物下手?”卓燃愤怒地反问。
元宝一脸义愤,狠狠地说:“可是它……就是祸斗杀了我爹娘,它们都是坏东西。我要报……”
“喵个咪!”卓燃打断男孩的话,他想也不想地大声训斥道,“别说不是祸斗杀你爹妈,就算真是祸斗干的,谁给你权利去报复它的族群?你以为就你有血性?我告诉你,你这叫残酷无耻没人性。还有,冤有头债有主,你真要报仇,就好好照照镜子吧!”
男孩怔住了。他愣愣地望着卓燃愤怒的脸。后者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竟然将真相无意中说了出来。卓燃闭上了嘴,松开了元宝的手腕。他刚要转身离开,却被男孩一把扯住了衣摆。
“你……你说什么?”元宝昂着头,一脸震惊地瞪着他,“杀我爹娘的……不是祸斗?是……是我?不……这不可能……不可能!”
江君和萨莉露赶到的时候,看见卓燃一脸无奈地杵在那里,小元宝则用双手抱住脑袋,蹲在地上,身子不停地颤抖着。
萨莉露走上前去,轻轻地向他探出手:“元宝……”
“别碰我!”小男孩激动地挥开她的手,“你们骗人!你们都是大骗子!仙人才不会这样,不会这样!”
元宝说着,扭头就跑。萨莉露伸手想抓住他的肩膀,却扑了一个空。她的指尖传来微妙的触感,她抓到了男孩颈上的一条细绳,红绳为之断裂,东西落在了萨莉露手里。男孩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切,仍是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一眨眼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突然江君手中的四颗宝石散发出奇异的光芒。萨莉露手中的东西也一明一灭,有规律地亮烁。她低头一看,只见细绳的顶端拴着一块土黄色的石头,无论大小还是色泽,都与那四块五彩石极为相似。
“难道这就是第五块五彩石?”卓燃大喜过望,“老大爷先前说,元宝他娘吐出内丹,做成项链给元宝系上,我就觉得奇怪。原来元宝他娘不是白兔精,她跟祸斗一样,是因为吞食了五彩石才有足够的灵力变成人的。”
卓燃说着,伸手就要去拿五彩石,却见萨莉露合起手掌,将宝石藏在了掌心里。
卓燃疑惑地望着她:“萨姐,你在做什么?”
“这是元宝妈妈留给他的遗物,咱们不能拿。”萨莉露坚定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