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酒窖里,起身的暗卫们揉着胳膊捏着腿,眼色迷蒙,见了闻讯赶来,气势深沉的盛庭川,个个单膝跪地,垂头丧气,噤若寒蝉,不敢吭声半句。一群铁铮铮的汉子,输给柔弱的女人,打脸。
盛庭川颀长身型沿梯而下,浑身冷傲气息流淌,头顶上的光打照下来,把那危险的影子拉得极长,看不清他的神情,而那对隐藏在黑暗中的瞳仁,却能清晰看到如无尽黑洞,仿若瞬间就能把人吞噬。冷锐目光划过张张暗卫脸,落到房间角落手铐上,阴隼视线犀利无比。雾迷香,国际禁药,那女人居然也能搞到。
从从盛氏大厦逃离,时悠去了城南的一间医院,随后,找了件护士服换上出来,坐三轮回了城北,怕盛庭川不依不挠查自己,她只能用障眼法。
时悠意识模糊,正处于朦胧状态,一热滚滚的东西抓住了她脚丫,从脚趾爬到脚掌心,氧氧的,怪难受,似蚂蚁在爬,又像是鸟羽拂过。
伸手往下,穿过被窝捉住作怪的小东西,长睫抖了两下张开,视野里是肥肥嫩嫩的五根小指。掌心轻掐了下,惩罚了扰她清梦的小东西。
时夭夭似团棉球一样滚过来,落入她怀里,仰起短粗脖子,小短手圈住她脖子。黑眼珠子微微往上翻,看起来可爱极了,“麻麻,人家鹅了。”
时儿又累又紧张,脱逃后,她回来倒头就睡。把小家伙给忘光光了,搂紧儿子,在那娇嫩白皙的脸蛋儿上亲了口“麻麻的错,麻麻马上去买早餐哈。”麻溜儿的从床上起身,对面病床上的时权早已醒来,正一声不响闷头啃着手上的苹果。“爸,我这就去买早餐,您等一下。”时悠走过去拿走时权手里咬了一半的苹果。
时悠伸手拢着头发,拿了洗濑用品进洗手间,两分钟后出来匆匆下楼。五分钟不到,时悠已买回来三人份早餐,瘦肉粥,小笼包,三盒豆浆!时夭夭许是饿坏了,转眼,已狼吞虎咽囫囵了好几个小笼包。油渍从嘴角溢出也不管,呼嗤呼嗤吃得响。
吃罢早饭,时夭夭去走廊找病友儿子小胖墩玩去了,两个小胖墩,肥滚滚的身体在走廊一隅成了道独特风景。
“悠,昨夜去哪了?”时悠端水给父亲擦身子,时权不经意发问,时悠神色微愣,微微措辞,“有点事。”让她意外的是,时权竟然发现了她外出的事,明明她趁他熟睡之后才行动的。
而时悠不知道的是,最近时权一直浅眠,一晚上最多只能睡两小时,其余都是朦胧状态,周围一有风吹草动人就立刻醒来了。
时悠接到信息换夜行人匆匆离开,他全知道。时权看着女儿,目光深幽难测,半晌,心里无奈叹息,“违法乱纪的事,咱不做,悠悠。”这话,时权从小就在教育女儿,如果靠不正当的手段获利治病,那他这病,宁愿不治。
父亲的性情如木兰一样高风亮节,时悠从小就有体会,她知道父亲担扰什么,可是,他永远也不明白,五年前,她孤身一人带着嗷嗷待哺的孩子,身在异国他乡,若不是加入黑客组织,恐怕早已饿死,气节那么奢侈的东西,她一个灰姑娘要不起。
尽管如此,她还是柔声安慰父亲,“爸,您放心,您的医药费是我辛苦赚来的。”有了女儿的保证,时权终于放下心来人老了,他又有病,女儿的平安幸福才是他最大的心愿,他这把老骨头能活一天算一天。
就在父女俩聊得开心时,门口突然闯入几抹人影,狭窄病房突然变得拥挤,为首的男人西装笔挺,儒雅清隽,时悠认得那张脸,盛庭川身边的人好像叫江辰。没想到这么快就追来了,还真是兵贵神速,时悠敛了敛心绪,镇定自若,缓缓起身,嗓音冷漠疏离,“你们有事?”
江辰看了眼病床上脸色不周正的时杈,微微颌首,表示打过招呼,凝向时悠的眸光无悲无喜,“时小姐,冒昧打扰了,睿少爷病了,能麻烦请您去看一眼吗?”
盛睿病了。
这句话立刻间就牵动了时悠的情绪。不知道为什么,上次见面后,她总觉得那孩子是个可怜的人。可是……万一是盛庭川使的手段怎么办?毕竟,昨夜她才潜入了盛氏盗窃机密,虽然没成功,盛庭川又怎么会饶得了想害盛氏的凶手。
“病了该找医生,找我干嘛。”按捺住怦怦乱跳的心,她拿水杯回身给父亲倒热水喝,把江辰等人晾一边,脑子火速运作,父亲在城北医院住,是没人知道的事,她不明白江辰为什么就寻了来,盛氏果然神通广大,手段非凡。
江辰的眼眸,仍看不到半点喜怒,不急不缓解释,“是这样的,睿少爷不让其他医生看,点名要你,时小姐,求你帮帮忙,咱们盛总会重重酬谢您的。”
时悠把水杯递到时权手上,趁时权喝水的当口,回头,勾唇浅浅一笑,“江先生,我父亲虽然病着,我也要养外面那个小胖墩,但是,我还不至于要落迫到去给有钱人当保姆的地步。”
保姆?
江辰的眸色终于有了丝波动,“江小姐,如果不是睿少爷固执,盛总没办法,我们也不会上门为难您,您也是位母亲,将心比心……”
江辰还说了什么,时悠没有听见。她只听到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喊着,“麻麻,你好狠心,见死不救,麻麻,我恨你……”那个‘恨’字,如利刃划过她心口,一刀一刀,痛得她喘不过气来。脑子里又浮现出商场遇上的那张泪水涟涟的孩子脸孔,胸口一时间无比窒闷,喘不气来时,时悠闭着眼回答,“行,我给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