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触摸四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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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冬(3)

有一天,我上责任班,因为找不着剪刀,我就把2号房间2床的口服药,带壳的利血生给剥出来了,我想这样也没关系。于是我走到2号房间2床床边,核对了病人手表带上的名字和住院号(这位病人是多次住院化疗的老病人),然后把药发给了她,这时病人突然带着非常疑惑又非常不信任的表情拿起口服药问:“这是什么药?”我回答道:“这是利血生,升白细胞的。”“这是利血生吗,我以前服的利血生都是有壳的,这个怎么没有壳?”我回答道:“我给你剥出来了。”“这样啊,那我等下再服,你下次不要给我剥出来。”她用很责怪的语气讲道。

我应了她后,灰溜溜地走了,但心里很难过。我又一次去逛病房,走到2号病房,发现那病人还没把药服掉,而正拿着药在仔细地端详,我问道:“怎么还没把药服掉呢?”“这是利血生吗?我以前服的利血生片上没有字母的,这个药上面怎么有‘LK’两个字母呢?”当时我那种被不信任而难过的感觉又油然而生(多年的努力工作使我好久没有被病人如此不信任了),虽然我肯定那药是利血生没错,但我还是耐心地对病人说:“那我去看看。”于是我拿来了带壳的利血生片,她看了药片上面的确有‘LK’两个字母,才放心地说:“谢谢,但你下次还是不要把药片剥出来。”几天的护理下来,病人对我产生了信任,我俩关系变得非常的和睦。病人又一次住院了,见到我开心地说:“今天你来护理我啊,你经验丰富工作又这么耐心仔细,我最放心了。”这一次我又深深地体会道,要取得病人的信任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得到的,这是要你付出真诚的心和耐心仔细的工作以及不断地累积工作经验,才能取得与病人之间建立良好的信任关系是我们工作的基础,在工作中我们会碰到形形色色的人和各种各样的状态,所以让我们努力吧!

生活的最大缺陷在于它永远不是十全十美的。

飞走的小天使

苏荣

今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早,气温也比往年高,仿佛春天迫不及待地揪着冬的尾巴乘风来了。我有一个习惯,每当春回江南,花开水暖时,总喜欢挑一个懒洋洋的午后,在西湖岸边的垂柳下静静地欣赏一池的春水被和风吹皱。看一群孩子在绿草地上尽情欢笑、玩耍、放风筝。这是一种生命的常态,在最盎然的生机下点缀着活泼的精灵。

我放眼辽廓的西湖,它在尽情挥洒妩媚和绰约。忽然有两个小小的身影闯入我的视线,双胞胎!好美好精致的两个小人儿!看她们追逐、奔跑、充满活力。然而我心里深处的某一处阴霾却因了她们的身影,偷偷跑了出来。

那也是一对双胞胎,如果他们健康地存活下来,也能像她们一样在美丽的西湖边恣意玩闹吧。但是上天却剥夺了他们生存的权利,在他们还没齐全发育好时就收回了他们稚嫩的生命。他们紧闭的眼睛还没看到这五彩缤纷的世界就陷入了永恒的黑暗。所有人都在为他们恸心落泪时,他们匆匆走完了短暂的生命,永远地离开了。

在手术室空旷而寂寥的空间里,我已习惯了生命的无常轮回。从最初的惊慌、悲悯到渐渐地视为工作的一部分。我觉得死亡是大自然赐给人类的思想之一,它同生命一样,都是自然的产物。然而我还是无法忘记那个深夜,一对双胞胎被天使的翅膀带走了。

那晚,像所有急诊手术一样,孕妇从楼层送下来,被推进手术间。开始我以为只是普通的剖宫产。大凡在手术室呆过的人都不排斥剖宫产,因为一个纯洁、崭新的生命诞生,可以洗去心头所有的铅华。心态可以为生而喜悦而年轻,毕竟婴儿是滚滚红尘之上最纯真的人心所向。那是一块没被任何凡尘俗事污染的净土。

等我了解了孕妇的情况后,心情就沉重了起来。感觉周围有一种压抑的气流在流淌着。所有人都不说话。我洗手上台,只听到孕妇隐隐地拼命压抑着的哭泣。心里觉得特别难受,那是一种无能为力的悲哀,是一种生命如水流逝后的恐慌。医生说因为妈妈重度妊娠高血压,只能终止妊娠!我们尚且如此悲痛更何况身为人母!怀胎数月,感受着胎儿在腹中成长、活动,血脉相通,生命共融。寄托了所有的爱和期望,今晚就要结束了。

我想生命有时就像一场雨,看似美丽,但更多时候你得忍受那些寒冷和潮湿,那些无奈与寂寞。我们经营着生老病死,徜徉在生命无休无止的呐喊里,很想聆听它或悲壮或婉约的回音,却如空谷传音,缥缈而又虚幻。所以我在枉度了二十多年的青葱岁月后,才在那一对渐渐变紫的小小躯体上幡然醒悟:生命有时会像玻璃般脆弱,如流星般短暂。

那是一对男孩,已经二十六周了,就差两周!然而他们丧失了所有生存的机会。两颗小小的头颅,细胳膊细腿,没有哭声,没有肢体动作,在对这个不公平的世界进行无声的抗议。身体的颜色由刚离开母体时的粉红色变紫变黑。大家都在默默地做着分内的事,我感觉有一丝冰凉划过脸颊,对面的医生也是眼眶湿润。此时,妈妈放声大哭,宣泄不舍和悲伤。那一刻定格在我的脑海中,缭绕成孤寂凄凉的哀歌,在生命的每一个角落里回旋成空洞的音符。

理智的人使自己适应这个世界;不理智的人却硬要世界适应自己。

老董出院了

邹玲玲

老董是个癌症晚期病人。

第一次见到他,是上帮夜班。挨个房间地去打开陪客躺椅,来到11号房间,好热闹。靠窗的床头柜上摆着收音机,播着当年小虎队的《青苹果乐园》。

一个瘦瘦的老人坐在床上,床尾站着胖胖的矮个妇人,忙着给他脱衣服,脸上红红的两块,不知是不是忙热了。离开他们的房间,回头看去,那景象就是脑白金广告的老夫妇,不曾在病房见到这等朝气,我不禁莞尔一笑,也许是那时被感染了的缘故。所以对这位老人总会更加热情点。

慢慢地发现护理他可不这么令人愉快,是个可气的老头。原来他是个难缠的老病号了,我只是晚来了不知道而已。

老董脾气很差,有些蛮横,经常乱发脾气。听说老董前些年炒股赚了钱,不过不怎么信任人,老是半眯着细长的一对小眼睛瞅着你。拿同事的话说,他睡觉的时候眼睛都是半睁着。老董行动不便,每天下午要去照光(放疗),于是楼层的轮椅成了他的专用。其他病人要用还要和他先说好。每次他催着我拿回轮椅的样子与先前的可爱样实在是相差甚远。

老董盐水挂完了你一定要在很快的时间内更换,否则他会说拿了病人的钱却不做事。

无论那个时候你有多么忙。

他的静脉由于化疗硬化了,很难打,他自己也知道。每次都说:找××来,你不行的。尽管我还没在他身上试过。

即使这样,我们也还是可以忍耐,同事吃饭间聊一下就过了,回去依旧带着微笑问他:“照光前的盐水今天你要什么时候挂?”

可有一天,我终于和老董杠上了。那一天非常非常的忙碌,又是领班休息的时间段。老董的“专用轮椅”被另外一个病人拿去用还没回,于是他来催我拿回。联系了病人,说在回来的路上。于是和老董说,“他们就回来了。你离照光还有一个多小时,来得及的。”

过了几分钟,一个手术病人回来,忙着接收病人。老董又来催了,我说:

“大叔,刚做好手术的病人回来了,我正忙着呢。轮椅已经在回来的路上,您再等等好了。”

可是,老董就是个固执的人,钻牛角尖的时候是讲不得半点道理的。他一直按着呼叫铃不肯间断。我实在想不通这个病人怎么可以这样自私。无论你对他多好也没用。忽然间也跟着他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嗓门。

接下来的日子,我和老董相安无事。自己不像刚开始那么热情了,当然也不会有火气,老董的臭脾气我也忍耐了。日子就这么的过去,老董的病情也没什么变化。依旧每天下午照光中午来找轮椅。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癌症晚期的病人其实就是在死亡的边缘挣扎。前些天老董本来可以出院了,可是体温突然又高了,回不了家。对于他,我们几个小护士实在头大。因为他的颈内留置针拔了,每天打针让我们几个很头疼。于是这几天大家都很关注他的体温。有一天中午,我去测生命体征,来到他的病床前,睡着的他突然睁开眼睛警惕地瞄了下四周。我说大叔量体温了。他又闭起眼睛开始睡。离开房间时我又转身看了看他,老董好像老了好多,开始嗜睡了,剔了光头的脑袋没以前那么有精力了,耷拉在胸前,就像不久前去世的6号房间病人。忽然心里一阵紧缩。

从那天开始,我很希望老董的体温可以正常,可以顺利出院。并不是真的因为惧怕给他打针,而是因为那天中午回头看时,我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那天老董的疲态,就像只剩下脑袋在黄土外一样。于是就很希望老董可以出院。只因为,希望他最后的那一段时光可以在家里开开心心地享受天伦之乐,没有高温,没有照光,不用打针,不用担心轮椅在不在。

又休息了一两天回去上班,同事告诉我,老董出院了。

“哦,真好!”

“是啊,我们不用每天头大了。”

“是啊,能出院真好,真好!”我喃喃地念着。

慈父之爱子,非为报也。

——淮南子

父爱

临人

前不久,我们病房来了一个30余岁的癌症晚期女病人,恶液质,消瘦得就如同芦柴棒,看上去有些心惊,而且脾气很坏,我们要给她翻身,监测血压,都被她厉声拒绝了。陪伴她的人也都在她无理斥责中纷纷离开了,只有一个老人一直待在她身边。

他是她的父亲,50多岁的老人,白发苍苍,步履蹒跚,竟有了70岁的模样。夜深了,老人仔细地将女儿露出的脚小心地塞回被子里,然后静静地坐在一旁冰冷的靠椅上,凝视着女儿,那么怜惜的眼神。突然,老人快速地站起,满面通红地冲向门外,我也跟了出去,只听到一阵剧烈的咳嗽。原来,父亲怕吵醒敏感的女儿,硬是憋着咳嗽。看着老人佝偻着身躯,我想应该做些什么,我把老人让进了留观室,让他在空床上休息一下,并宽慰他,他的女儿我会照看好的。他千谢万谢地躺下了,却是和衣而睡。半夜里,我几次悄声进去巡视,老人都会醒来,去望一眼他的女儿。看来,他并没有熟睡。是怎样的惦念让他如此容易惊醒。

清晨,她女儿醒了,我说:“你太瘦了,给你翻个身吧,熬一下就好的。”她父亲也过来帮忙,老人抚摸着她的头发,低声劝慰着,用近乎恳求的语气。女儿忽然努力别过头,甩掉老人的手:“不翻,你滚!”“滚”就像尖锥一样刺进老人的心,我看到老人明显颤抖了一下。他背过身去,走到远远的洗手池边,仰着头站了好久,我去洗手的时候,看到他眼角有大朵的泪珠在闪动。他看到我,努力挤出笑容:“因为生病,她心情一直不好,你们要体谅她。”然后他擦了擦眼睛,又去女儿的床边,耐心地劝她喝些水。

我多么希望病魔能放过这个女儿,可怜天下这位老父的心。但身为医务人员,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时常想起,想起这位父亲细微隐忍的爱,告诫自己要用一颗慈悲怜悯的心对待我们的病人。

人世间没有比互相竭尽全心、互相尽力照料更加快乐的了。

——西塞罗

相濡以沫

Holly

当一句“你离婚了吗?”的问候语流行时,当现在的年轻人都在享受爱情快餐时,我们却有幸领悟着一种真爱。

每过半个月的早晨,我们这里都会出现一对夫妻。男的看上去大约60多岁,因为生病的缘故,苍白的脸上带着疲乏的神情,女的50多岁,一头黑色的卷发,面色红润,精神饱满。看到我们,他们脸上总是带着笑容:“护士长,我们来了!”“好的,8床空着呢。”我报以一笑,带着他们来到早已准备好的床边。

我们搀扶着丈夫坐上床沿,妻子小心地给他脱掉外套、鞋子,轻轻地给他盖好被子,弯下腰柔声对丈夫说:“你躺着,我去挂号。”接着她利索地脱掉外套按程序去挂号、开血常规、备血、付费,一趟跑下来已是微微出汗。虽然她行事大大咧咧,对生病的丈夫却一直柔声细气。

因为长期输液、输血的原因,他的静脉已经硬化而且越来越难找了,特别是到了冬天。为了让老公少受苦,也为了让我们好找静脉,在出门前她先让老公用热水敷了一段时间,这会儿,她又拿出热水袋让老公再热敷一下。打针的时候,她不好意思地对我们笑笑:“坐下来慢慢找吧!不要急,他的静脉很难找的。”并且一面握着老公的手一面给他打气。等我们开通好静脉,她边跟老公聊天打发时间,边等着输血。血袋一来,她就会像小孩子一样高兴地跳起来:“来喽哦!”输血的时候,如果老公睡着了她会安静地坐在一旁边看书,时不时地抬头看看滴速,看看老公的手,有些时候,她也会趴一会儿,她的老公则会帮她理理乱发,凝视着她,满眼满脸的怜爱。输血总是持续很长时间,吃饭的时候,为了避免活动造成针滑脱,她总是耐心地一口一口喂老公,喂着喂着会孩子似的问:“怎么样?外面买的没你老婆做得好吃吧!”等老公吃完了,她就吃剩饭,有时吃方便面。每次我们叫她用微波炉热热,她总是说不麻烦了。输完血大约要到下午3点钟左右。一天就在忙碌琐碎中度过,这样的生活已经持续了10余年。有时我们由衷地夸她:“你对老公真好!真羡慕你老公!”她有些害羞却又认真地笑笑:“老夫老妻,应该的。他已经生病了,如果我待他不好他可怎么办?”

这就是爱的宣言——“不论对方贫穷或富有,不论对方健康或疾病,我都会一如既往地爱他。”我想,他们那个年代应该还没有这句在中式婚礼上泛滥的誓言,但这无声的誓言一直存在他们的心灵深处。 当我们在生活中遇到不幸和挫折时,也许朋友、爱人,甚至亲人会弃你而去,但是你有什么理由放弃你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