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精神家园
7752800000012

第12章 友情与送别 (2)

这是首情真意切的送别诗,杜甫与郑虔交情极深。首联是杜甫为其巧妙辩解,郑不过是无用之材,何况“廉颇老矣”,鬓发如丝,酒后吐真言也不过说自己是老画师而已,可见并非传说中的危险人物,何罪之有?领联则暗含血泪,无罪之人垂垂老失,晚年还遭受酷刑,发配荒无人烟的万里之外的边疆,最愤慨的还是眼看是“中兴”之时的“清明”时刻。颈联更推一层,由于是“严谴”,这样的惩罚还要即刻生效,当诗人得知此事时,郑虔已经不得片刻延缓地踏上征程,诗人连饯别碰面都不能成行。尾联异常沉痛与悲凉,既是-A童老者,天高路远,诗人必不能与郑再度会面,只能永远地诀别,以后在黄泉地府再续交情,情感直抒胸臆.毫不隐晦。

话题

生离死别的分别是沉痛的.杜甫助郑虔的这首诗在艺术和内涵上有何特色?

郑谷

字守愚,袁州(今江西宜春)人。诗风轻巧清快,因七津《鹧鸪》广为传诵。人称“郑鹤鸽”。有《云台编》。

淮上与友人别

扬子江头杨柳春

数声风笛离亭晚

杨花愁杀渡江人。

君向潇湘我向秦。[1]

[1]风笛,风中缥缈的笛声;离亭,古人送别所在的释亭。

解读

这首诗是诗人在扬州和友人分手时所作。诗的开头是一幅清新秀雅的水墨画,在扬子江头的渡口,杨柳青青,晚风中柳丝轻拂,杨花飘荡。岸边停泊着待发的小船,友人即将渡江而去。景中有情,情藏于景。柳丝因谐音“留”而成为离别的经典道具,飘荡无根蒂的杨花,勾起漂泊无定与流离失所的感觉。前两句三个“扬”字回环往复,韵律独特。后两句,由景入事,从江头春色转而写到离亭送别,凄清冷绝的风笛更勾起无数别绪,倾诉出彼此的离衷,暮霭沉沉,最后还是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两人互道珍重,各奔前程。

话题

1.江头春色、杨花柳丝、离亭宴饯、风笛落皿,这些离别诗中出现频率很商的场景,究竟有什么特性使其如此为诗人所青睐?

2.最后一句“数声风笛离事晚,君向潇湘我向秦”的告别.是否含有一种理性的力t?这种理性有怎样独特的价值?

一、参读篇目

1.王维《山中送别》:山中相送罢,日暮掩柴扉。春草年年绿,王孙归不归。

2.李白《送友人》:青山横北郭,白水绕东城。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

3.李白《金陵酒肆留别》: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唤客尝。金陵子弟来相送,欲行不行各尽筋。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之谁短长。

4.杜甫《月夜忆舍弟》:戍鼓断人行,边秋一雁声。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有弟皆分散,无家问死生。寄书长不达,况乃未休兵。

5.苏轼《和子由渑池怀旧》: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老僧已死成新塔,坏壁无由见旧题。往日崎岖还记否?路上人困逛驴嘶。

6.黄庭坚碳寄黄几复》:我居北海君南海,寄雁传书谢不能。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持家但有四立壁,治病不薪三折脑。想见读书头已白,隔溪猿哭瘴溪藤。

二、漂泊与回归:诗人行踪的考察(傅道彬)

船不仅启迪了人类的思想,也丰富了古代人类的诗情。离别、航行、停泊、回归,无数诗人因着船的行程的感悟,用诗句描述了一幅幅真实的人生。

江淹说得好:“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李商隐也曾渭叹:“人世死前唯有别。”离别宛如一天黑色的阴云,千年来笼翠在历代诗人们的心头,成为人生挥不去的梦魔。“居人匹马映林嘶,行人去掉依波转”,离别对双方来说都是依依不舍的,对行人来说,离别意味着告别世代卜居的家园,告别拥炉夜话,能筹交错的同伴;告别青梅竹马的爱侣,背弃白头相守的许诺。也意味着尘世的放逐与心灵的漂泊,即使写下“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这样豪壮送别诗章的王勃,在其《别薛华》诗中却是一番“送送多穷路,逸迫独问津,悲凉千里路,凄断百年身”的凄惶惨切场面,故作的旷达掩饰不了心中真实的悲伤,曲终人散后

留下的永远是寂突。 饮散离亭西去,浮生长恨飘篷。回头烟柳渐重重。淡云孤雁远,寒日暮天红,今宵画船何处?潮平淮月朦胧。酒醒人静奈愁浓。残灯孤枕梦,轻浪五更风。

徐昌图《临江仙》

扁舟去作江南客,旅雁孤云。万里烟尘,回首中州泪满巾。碧山对晚汀洲冷,枫叶芦根。日落波平,愁损辞乡去国人。

朱敦儒《采桑子》

波上清风,画船明月人归后,渐消残酒,独自凭栏久。聚散匆匆,此恨年年有,重回首,淡烟疏柳,隐隐芜城漏。

魏夫人《点绛唇》

前途吉凶未卜,身后的家园却日渐远离,旅雁孤云在暮色苍茫中模糊不见,即使是流浪的云漂泊的雁也为即将来临的夜找到暂时栖身之地。蓦然回首,只有城外隐约的两三烟树,只有风声传来的若断若续的城中更漏。而夜已深沉,明月东上,聊解离愁的残酒早已清醒。面对无边无际的黑夜,面对寂静清冷的水面,孤身远行的游子怎能不感慨万千!与旧地的告别已使他离情满腹,江湖的风浪与世道的艰辛又使他疑虑重重,更独自一人在这宛如远古洪荒般寂寞的江中,百感交集的游子已不能用任何言辞来形容此刻的心情,只能“凭栏半日独无言”,默默在心中品味这情感的起起落落。

而对居人来说,朋友的远别更令他们无限牵挂,他们担忧着行人的旅程行宿:“日暮征帆何处泊?天涯一望断人肠”,“莫听声声催去掉,桃溪浅处不胜舟”,“愁君独向江头宿,水绕芦花月满船”。担忧着行人前途的坎坷:“猿啼客散暮江头,人自伤心水自流。同做逐臣君更远,青山万里一孤舟。”因而他们极力挽留着去意仿徨的行人:“画船捶鼓催君去,高楼把酒留君住,去住若为情?西江潮欲平,江潮容易得,只是人南北,今日此尊空,知君何日同”,“弱柳系船都不住,为君愁绝听鸣格”,

期待着有朝一日再次重逢:“江上几人在,天涯孤掉还,何当重相见?葬酒慰离颜”,而更多的是酒醒人去后,他们面对着茫茫白水、缥缈的远帆、水面的寒鸦所受到的那一番冷寂: 风高帆影疾,目送舟痕碧。

李弥逊《菩萨蛮》

望君烟水阔,挥手泪沽巾。

飞鸟没何处,青山空向人。

长江一帆远,落日五湖春。

谁见汀洲上,相思愁白萍。

刘长卿《饯别王十一南游》

丹阳郭里送行舟.一别心知两地秋。

日晚江南望江北,寒鸦飞尽水悠悠。

严维《丹阳送韦参军》

“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游子已如天边的浮云愈飘愈远,故人却依然久久伫立,如夕阳迟迟不肯落山,这份深沉的依恋与感伤,这种深深的牵挂与惦念,流露着居人对游子命运的深深关切。

而游子的航程并不都是惊涛骇浪,还有刻骨铭心的美丽邂逅,还有天涯相访的生死契阔的朋友,还有令人流连忘返的良辰美景,行舟中所遇到的风风雨雨一如人生。(中略,引者注)

航程中最激动人心的时刻也许就是回返家园的航行。海德格尔说:“家园是人类诗意的栖居地。”家园对游子有抗拒不了的召唤,回归是人生永恒的主题,奥德修斯在特洛伊之战胜利后首先要做的就是回返故乡,为此他在海上漂泊了十年受到种种诱惑,却依然不改初衷。……(后略,引者注)

(原载傅道彬(晚唐钟声》,东方出版社1996年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