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地炉山
很多人旅游都会选择名川大山,殊不知有些山名气不大,但其文化内涵却十分厚重。东海之滨“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之一的炉山,就是其中的一座。它与中国道教有很深的渊源。
炉山海拔628米,位于福州连江长龙镇与透堡镇交界处,方圆几十公里,有乌岩、章峰、剑石、玉泉、龙井、溪瀑、茶山、寺观等胜景,因山峰形似香炉而得名。千年前,道者章寿曾在炉山修行,且羽化成仙,传说与佳话流传至今。因此,炉山成了当地道教的仙山。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炉山让人大开眼界。由于山高,加上滨海,海风夹着浓雾袭来,于是,炉山常常笼罩朦胧雾霭之中,难得见到它的真面目。只有在云开雾散的朗日,满目青山才尽入眼帘。道道山梁上,层层茶园,葱绿如画。香炉峰如一香炉,青烟缭绕,升向蓝天,显得淡定高雅,犹如出浴村姑一般。俯瞰四周,一览众山小,苍茫有景观尽收眼底。向东处,是一马平川的马透平原,越过可门港,再远处是浩渺的东海。海面上渔排模糊,巨轮拨浪而来。这时,人们才惊喜地发现自己飘飘欲仙,仿佛置身于“百凤来朝”的圣地。日月经天,炉山神圣且庄严。
《福建道教史》载:“唐时福建的著名道士章寿,连江人,开元(713-741)学得道术,修炼于凤山。”民国《连江县志》载:章寿“幼牧羊于香炉峰,遇王、谢二仙,受学得道”。传说,章寿家住透堡,自幼好学,聪慧,善良,因家贫,少时在炉山牧羊。一日,偶见“王、谢二仙”在山上弈棋,他不知两位是仙人,于是在旁观战,不知不觉“炉山一局棋,凡间一千年”。王、谢两仙人见他聪明、诚实,知其与道有缘且可教化,遂收至门下。从此,章寿潜身深山,绝弃俗务,锐意学道,道术精进。不久,炉山一带蛇害猖獗,章寿奋不顾身斩除蛇蝎,采青草制药济世救人。世传“曾除蛇害于延平津中”说的就是此事。从史载与传说中可以看出,章寿是连江县道教史上卓有成效的先行者。
章寿羽化成仙了。他生前在炉山修道的遗址尚存,人称“章仙坛”。据说,它最初建于炉山麓的东岭后门山岙上,坐北朝南,背依香炉峰,面朝座洋山,四周石墙,木柱架梁,灰瓦履宇。坛门朝东,取紫气东来之瑞。道教史料记载,继章仙之后,元代“有善缘上人,长乐梅花人,俗姓许,在邑炉峰山结茅传道,明嘉靖间自焚”。明代后,随着社会进步和商品经济及海运发展,人们思想信念更加多元,除信道之外,信仰财神、海神和其他保护神的都有。“章仙坛”年久失修以至废圮,后人于宋熙宁年间(1068-1077)在炉山双髻峰坳异址修建,并改名为“粘云庵”。明正德年间(1506-1521),长乐梅花高僧再募修,更名为“炉峰寺”。到了明嘉靖三十年(1551),由黄良佐重建。其后几毁几修。由道教“章仙坛”摇身一变为佛教“炉峰寺”,可以折射出,佛道两家此消彼长和互相融合的历史进程。1980年,炉峰寺列为县级文物保护单位。
炉山不仅演绎道佛文化,而且谱写了红色革命文化。在民主革命和抗日战争时期,邓子恢、陶铸、叶飞等老一辈革命家曾带领红军游击队在这里闹革命。他们的革命足迹踏遍了炉山的深山老林,创建了红色“山面区”和建立革命根据地,领导了闽东轰轰烈烈的土地革命和三年游击战争。炉山这座山,铭记着他们为革命做出了巨大牺牲和贡献的历史功绩。
我与炉山有缘。青少年时代,或采摘野菜于山野,或放牧砍柴于山梁,或拉车运石山场,或开荒种茶于山地,与炉山朝夕相伴。记忆最深的是,20世纪50年代初,我跟着母亲上炉山挖野菜,途中经过“仙羊坪”,母亲指着一群散落在青草丛中的裸岩,说:“这就是当年章仙放牧的羊群。”我认真一看,那一块块形状惟妙惟肖的裸岩,就像一只只绵羊或隐或现于荒草间。“风吹草低见牛羊”,这难道不是“苏武牧羊图”的再版吗?山上,除了山羊石,还有“象棋石桌”、“象棋石盘”、“象棋石凳”、“二仙下棋坛”等逼真的景物。可惜,这些名胜,在“十年动乱”中,因开山炸石,破坏得一片狼藉不堪,令人扼腕。
改革开放后,民众的信仰更加自由。在炉峰寺的东面,建起了几十平米的“章仙坛”。那简陋的“坛”,没有人们想象的那种宏伟壮观,也没有挺拔矫健的孤高自赏,然而,眼前感觉最强烈的不是坛的高大,而是惠风和畅,流溢出的是冲虚简静和清高绝俗的气质。虽然旧县志记载的章仙峰、磨剑石、石棋盘、炼丹井、扫坛竹、应潮湖等名胜古迹有的由于历史原因受破坏、待修复,然而炉山附近的透堡三仙观、尊王宫、泰山府,马鼻的关帝庙、长龙下洋的九使庙等,它们都成了传承炉山道教文化新的载体。
章仙用他一颗体贴的心感受着炉山的温情,把道的发现和道的追求化作他的每一个道行,深入到炉山道教文化的厚重肌理。传说他把二仙吃的茶梗撒播炉山,荒山漫长野茶,史上“茶陇乡”因此成名。道家坚持善待万物慈心于物的原则,这亦是炉山道家文化的人文关怀。
有人说,“自古文化出深山”。对此,我有认同感。且不说上述的佛道文化,且不说红色的革命文化,就拿现代的茶文化来说吧。仙人落脚于山峦,有仙风佛雨滋润过的地方——炉山,及至20世纪60年代,创办了国营福州长龙华侨农场,安置了来自印尼、缅甸、越南、马来西亚等8个国家归国华侨3000多人,炉山果然荒山变茶山。2007年,国务院侨办、全国侨联,省侨办、省侨联、省农科院联合主持,连江县人民政府、长龙华侨农场联合承办,在炉山创建了“高效农业科技生态园”,而茶山又种出了名茶,种出了财富,种出了好生态。享誉世界的“鹿池茶”就生于斯长于斯。历史上,此茶获得过巴拿马世博会银奖;2010年,炉山地产的“黑珍珠”茶,又获世界金奖。每年春茶季节,这里成了茶的“海洋”,茶商云集,茶叶飘香。采茶、制茶、品茶、论茶,买茶,不一而足。炉山一片清香缭绕,氤氲可人,流淌着茶文化的真韵。
走进炉山,寻仙前尘如梦。摘一朵白云,酌几许清泉,泡一壶绿茶,为它再添一炷香吧!让它的“仙风道骨”益发幽浓,让中华文化的渊薮越加久长。
2012年4月28日
神往的可门港
可门港,古称松崎港,它宛若一块镶嵌在祖国东南海滨温润的碧玉,依偎在连江县东部罗源湾南侧。港口介于罗源虎头角和连江可门角之间,两岸高丘夹峙,形状酷似“可开可关”的天然门屏。
可门港,近台临马,地理位置特殊,是扼守罗源湾的咽喉,为连、罗等“五县交关”部位,战略地位十分重要。鸦片战争后,英国政府强迫腐败的清廷签订《南京条约》,开放福州等地为五口通商口岸。外国人控制的闽海关,俗称“洋关”,可门港被划为洋关监管区。英帝国列强横行霸道,巧取豪夺。据《连江县志》载:“清咸丰三年(1853),福建开征茶厘金,产地征起运税,售地征落地税,后来征收品种日多。到咸丰八年(1858)开征杂货厘金。在福州南台设有厘捐总局,后改称福建省税厘总局,在琯头设分局,可门设卡。”“逢关纳税,遇卡抽厘”,“可门分卡每年征收厘金1840两”,“直到民国三十一年(1942)财政移归中央才被取消”。
清末民国期间,可门港一带常遭战祸和海盗骚扰,尤其日本侵略者发动全面侵华战争后,连江沿海岛屿被日军霸占,海道被封锁,港口设施破坏殆尽,殃及百姓,洒下了中国殖民地社会耻辱历史的斑斑血迹。《福州海关志》载:“1901年,在罗源湾可门分卡,以40关平银两购地0.35亩,共耗资关平银106.67两,于1906年8月建屋,1942年出卖。”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关接管时,接受了“可门空地一块”,并在此废墟上,设立了可门边防所,担负着人民海关缉私等职能。一座混凝土结构的平楼,沐浴在金色的阳光里,那份安详、那份庄重、那份宏伟,让我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可门的海湾是富庶的。它不但有湛蓝可亲的海水,还是富饶可掬的海上田园。这儿不仅盛产海带、紫菜,而且是鲍鱼、真鲷、黄瓜鱼、梭子蟹、太平洋牡蛎等名优特海珍品的基地。可门隶属厦宫乡,是省定老区贫困乡。厦宫人把握时代主旋律,发展经济,大作“海文章”,改革开放30年,基本实现了脱贫致富奔小康的目标。厦宫人还精心打造“厦宫海带”品牌,在武汉创建了“厦宫海带一条街”,拓展了大西南、大西北批发市场,抢占了北京、昆明海带新市场,甚至把海带产品销往中国台湾、马来西亚,淡干海带誉满海内外,加工销售总量,连续10年,位于全省乡镇一级前茅。
可门港内即罗源湾,总面积227平方公里,水域广阔,有岗屿、门边、可门三条航道,水深平均30米,最深处可达80米。港区四面峰峦突兀,山重水复,屏障着海湾的宁静。港区规划岸线29公里,从坑园乡牛坪山到厦宫乡古鼎屿之间,可建1-30万吨级泊位码头35个,天然航道顺直,可全天候通航大中型船舶。鲜活而不发难的海水,是它心跳律动的不枯血液;黄岐半岛如一只有力的臂膀,把它托起;面积4.13万亩,全省最大的人造平原——大官坂垦区,张开宽阔的胸脯,将它拥抱;中亚热带海洋性气候,给它滋养温润。它不淤、不冻、避风、深水,不愧为福州市外港首选的天然良港。早在民国时期,孙中山先生曾在《建国方略》中就勾画有可门港规划,1946年福建省政府制定的《经济建设十年计划》中,已设想在可门建设工业都市,作为福建、江西对外贸易的门户。新世纪,2002年《福州港总体规划》宏伟蓝图已经挥就,把可门港作为福州外海深水港区,其定位为集装箱和散杂运输为主的多功能综合性深水港区、福建省及省外腹地外贸物资运输任务的重要口岸、福建对台三通的重要通道。可门港区将建设成以港口为依托,以开发钢铁、石化、炼油、机械等临海工业为主,配套发展居住等功能的开放型现代化工业区,树立连江未来港口城市的新形象。
可门港景致美妙。乘船浏览可门,玲珑剔透的岛礁随处可见,一派壮阔的秋水长天,蔚蓝色的天空,翡翠般的海水,清净如一面平镜。舟楫穿梭,白帆点点。随波逐流,那样悠然,多么富有诗意,成群鸥鸟上下翻飞,追逐,戏娱,那样自由自在。偶尔溅起的浪花,仿佛不愿意离开大海的母体,千般柔情,万般依恋。周遭的渔民,在这里撒网捕鱼,驾舟运输,过着耕海牧渔的生活。年复一年,乡亲们依恋着大海,大海也养育着他们。一回回潮落潮涨,便是一篇篇民生的历史;一次次网落网起,便是一个个辛勤的劳动。他们留下了耕耘的靛青,网织着水产旺县的辉煌。
走进可门港这片神奇的土地,弥漫的是浓浓重重的海的气息,扑面而来的是清清的、淡淡的、甜甜的八面来风。港口西南,绵长伟岸,峭壁峥嵘,惊涛唱晚,幽深的“红军洞”,钻山潜崖,濯足蔚蓝色的海水,白云轻飘,静静地倒映,波光粼粼;远方朦朦胧胧的村落里,红军后方医院遗址,依稀可辨,在灿烂的秋阳下,不时地幻觉“红军万岁”摩崖题刻的辉光;红军的梦在这里希冀,一岁一枯荣的芳草,枕着岁月,守望未来。这儿曾经活跃着叶飞等老一辈革命家创立的全省第一支闽东海上游击队,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后来这支队伍,发展为新四军,开赴抗日前线,播下了“芦荡火种”,在党史上写下了可歌可泣的壮丽篇章。
可门背倚巍峨的大瑁山,人们常踏浪吟咏“大瑁三条带,后洋杨伯使,厦宫出驸马,松皋出龙臼”,留有松皋“龙井”遗址,和美丽神奇的龙的传说。清澈透底海滨浴场,潜水遨游,舒适爽身,可以在海底采捞海藻,捕拾贝类。令人惊叹的观音山、象鼻峰、水牛岗、狮子岩、虎跳崖、水帘洞等风景,远眺神出鬼没,近观奇形异状,俯视仰观,别有一番情趣。
可是,可门的过去,只有一条蜿蜒曲折的山道,从厦宫向它延伸而来。当地流传着这样的民谣:“人在壁上行,影晃水中天”,形容它的闭塞与艰险。“玉不琢,不成器”,可门的希望正在精心编织,期待憧憬的处女地,正吸引着有识之士关注的目光古鼎山一声轰鸣,震醒了沉睡千年的可门,一个大型火电项目定格于可门港,闪烁一道光芒。“今后,我们还将整合罗源湾港口、土地、产业等资源优势,开辟台湾精细化工园区、冶金工业园区、机械制造园区、物流园区等相关产业转移,加快环罗源湾港口经济发展,打造海峡两岸现代制造业和物流业合作基地,形成两岸产业对接的集聚区域和祖国大陆对台直接‘三通’的‘两散’物流节点。”
2003年,开炸、挖掘、铺垫、碾压,把积淀多时的港湾崛起,翻卷着尘封历史,好像土龙滚东海,当年荒无人烟的海岫,渐渐融入一代天骄的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