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堡古民居,是晚清时期崛起的民生产物。包括有王氏住宅、海珠堂、王氏宗祠等在内的“18间王家厝”。传说,后山村中堡王氏先祖,有一回从大陆出海捕鱼遇险,船翻人落海,直至夜半才摸黑漂游到金沙狮山下的海滩。但这是一个荒无人烟的孤岛,他在庆幸死里逃生之后,又陷入了另一个绝境。突然前方密林深处闪出一团红光,原来是一只庞大的“金狮”前来为他引路。到了山岙,王氏回眸一望,欲表感恩,然而“金狮”却倏忽化为一块巨大的裸岩。从那时起,王氏就在这亘古沉寂的荒岛上,披荆斩棘,农耕渔牧,搭盖栖居草楼安了家。以后又按闽南时兴的样式,垒起基石,筑起大厝,人丁聚集,繁衍生息。
到了王国珍、王敬祥两代人,他们在日本经商发迹,富甲一方。于是,从清光绪二十六年(1876)起,持续20多年,花巨资依山傍海、精心规划兴建王氏16座二进住宅,后来加上海珠堂(乡塾)及王氏宗祠,俗称山后“18间王家厝”。从山顶往下看,庭院平面布局以中轴线为坐标,分列两排,左右对称,每栋隔弄均距,巷道联通,建筑施工细腻讲究,工整气派。建筑材料多就地取材,运用当地花岗石、砖块、木材等,按人字形砌垒墙基,工字形叠砖墙体。这座具有浓郁闽南风格的大厝,体现出以人为本的和谐美感。大厝正厅主梁中间精雕太极八卦图,具有天人合一的传统思想;屋脊两端弯曲起翘昂扬如燕尾,屋顶中央安放瓦将军,墙头设石敢当;祠堂石木壁画精绘“龙凤呈祥”、“竹报平安”等图文,不仅反映了传统的伦理尊卑观念,还具有荣华富贵、吉祥如意的象征。这种意蕴,亦反映在石镌门联、横楣等建筑结构层面上。还有配套的门户、水井,如聪耳,若明眸,仿佛在聆听大海的涛声,在审视生命的脚步。这片因地制宜、规划精巧、风格迥异的中堡古建筑群,以其独特的地域风貌,堪称闽南传统聚落的经典之作。
“鳌海扬清云蒸霞蔚,狮山献瑞岳降崧生。”望着这片古民居群落,我的思绪也不由自主地被牵引到那久远的年代。金门文化源远流长,自东晋以来,就有中原人在这里避祸屯垦,后经唐代牧马侯陈渊率12姓拓荒,宋代大儒朱熹任同安主簿时的教化,自此岛上人文蔚起,造就明清两代科甲、战勋、农商盛况。历史总是与现实相衔接的。历史有现实的源头,现实有历史的影子。关于这一点,完全可以在中堡王家厝民俗文物馆、礼仪馆、喜庆馆、休闲馆、武术馆、生产馆、古官邸中得到佐证。
珠海堂,背拥西山,峰峦绕舍,面临东海,波涛涌门,日月升恒,朝夕照户,登高远眺,宛如沧海悬珠绚丽壮观,狮子戏球海屏耀珠景象。这珠海堂是王家发迹的祖厝,正厅悬挂王氏父子传略、遗像,正房两间及两侧厢房分别陈列着先辈们日常用品,以及竹、铜等器皿。珠海堂原为王家私塾,后改为私立小学,再后改为“安澜国小”,现为“民俗文物馆”。文化遗产是文化传承基因,沟通着过去与现在,在这里,可见人们对文化遗产的重视和保护。虽然时过境迁,我们仿佛透过眼前的故件,穿越漫漫的时光隧道,走进了过往沧桑的浯洲岁月,知道自己是谁,从哪里来,该往哪里去。
王氏宗祠,古意朴实,内中配祀文昌帝君,福德正神,祈冀“上应天象,下开文运”,现改为礼仪馆。中华民族历来是礼仪之邦,王氏父子传承祖德宗功,把“崇礼尚义,教化向善,启迪个人立身处世之道,讲求儒家伦理道德精神”作为熏陶后辈之本,寓“裕后传芳”、“光前积德”。在云连画栋,露浥新庭之中,这座古厝更显平淡中的升华,平凡中的厚重。
走进古民居休闲馆,随时都会给人带来惬意。馆中排列的茶具、酒具,还有琴、棋、管等乐具,依稀散发着一股醉人的风情。虽然现代人拥有了彩电、网络,然而可以想象,昔日浯岛开拓者们在劳作疲惫之时,在艰辛的日子里,那难得的休闲娱乐、调侃,同样传递着远古那份缕缕情趣,丝丝温馨。在武术馆,关公使用的那把“青龙偃月刀”,刀光锋影,最引人注目。馆中有传技室、武典室、运动室、兵器室等,刀枪剑戟五花八门,威武不减当年,似乎告诉人们,金门同胞崇文重武、传承国术、健身强体的追求,如一汪清泉,源远流长。
斗转星移,沧海桑田。生产馆内的农具室,陈列着犁、锄、耙、打麦杆、牛脚车、马鞍、驮笼等物品,连同早年垦荒的历史也留给今天。蚵桌、蚵铲、蚵刀、虾耙、蟳钩、金丝网等等,依然唤起人们对当初风餐露宿的记忆。百工室这一头摆着米筛、谷筛、蒸笼、竹篮、米缸等,那一边放置纺织、酿酒、榨油、制作木粉等机具,还是那样执着和安详,它们无声地告诉人们,勤劳就是美德。“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用不倦的等待,用无悔的心,抒发一往情深。人的一生,总有喜怒哀乐,总在繁衍生息。喜庆馆中婴诞室、冠礼室、寿堂、厨房、饭厅等一般民居习俗场所,院前摆放一顶新娘红花轿,增添昔日迎亲古典风味。古官邸耳房的职官室,悬挂金门世代仕官贤人像,以及男女服饰,展现当地过往淳朴的人文画卷……这一切,虽然平庸,虽然淡泊,虽然无奇,但是,昔日的笑脸也给游人以无尽的回味。
走出“18间王家厝”,金秋艳阳,涛声阵阵。随着两岸小三通,这片民居古建筑经过当地政府及王氏后人斥巨资修葺,面貌焕然一新,确是枯木逢春。现为金门民俗文化村,开放为旅游景区,给中华文化留下一笔丰厚的遗产。从这里流淌出的两岸文化同根同源的泉声,是那样清脆,那样激越,那样深沉,在我们心头无疑打上了挥不去、抹不掉的印记。
2007年5月25日
金门“虚江啸卧”感怀
旅游大巴,往金门南岛方向驰骋,静谧的旧金城的南门,由远及近。走进南磐山,一股草香、松香、墨香,扑面而来。
“虚江啸卧”碑立于明嘉靖十九年(1547),位于文台宝塔南侧,是明朝俞大猷任金门所千户,驻兵金门,曾游栖于金门城南磐山林时的书法杰作,虚江,是他的别号。4个赫然大字,笔力清健,遒劲中刚,气势恢宏,彪炳墨宝辉光。其可谓南磐山摩崖石刻百花园中的一枝独秀,它秀于浯岛山川美景里,啸在“水不在深,有龙则灵”的旧金城南门内,卧在虎踞南磐山麓的巨岩中。其第子杨宏举感念俞氏,建“啸卧亭”于此,并题“汪洋沧海,波浪怒来,我有片物,挥之始回。”此处尚有清代雍正年间燕山朱杰刻“大观”二字,总兵吕瑞麟刻“如画”及诸子诗刻。这不禁让人产生对浯洲的兴趣,也使人们勾起对金门“唐辟草莽,宋敷教化,明显文治,清耀成功”的历史追思。
俞大猷(1504-1580),福建晋江人,字志辅,别号虚江,历任参将、总兵等职官。明世宗时,有一批日本的海盗经常在我国东南沿海一带骚扰。他们和中国的土豪、奸商勾结,到处抢掠财物,杀害百姓,闹得沿海不得安宁。历史上把这种海盗叫作“倭寇”。其时,老将俞大猷临危受命,奉旨调兵遣将,不远万里,劈波斩浪,转战江、浙、闽、粤。他率部驰骋金门海疆,打倭寇保安宁,化平凡为伟大,是与戚继光齐名的抗倭英雄。在那烽火连天的日子里,俞大猷肩负使命,长啸而书,于南磐危崖之上,一气呵成,挥就“虚江啸卧”4个大字,留下了千古绝唱。
“虚江啸卧”,是探寻俞大猷人生轨迹的入场券。他对倭寇深恶痛绝,常常风餐露宿不畏苦,大海泛舟探敌情;他常常身先士卒,视死如归战顽敌,感人故事,不胜枚举。在南门宝月庵,他曾和友人许西浦痛饮以宝月甘泉酿制的晶莹剔透、香酥醇口的金门高粱酒,触景生情,“箕踞啸歌,酣放自若”,留下了“城下有孤寺,超然异人世”、“摘此山下芝,为我民夷剂”的美妙诗句,找到了生动的寄托和发泄感情载体,表白了一腔清越心声。
“江春不肯留行客,草色青青送马蹄。”大凡中华历代仁人志士,在抵御外辱的抗争中,总是渴望国家富强,民族振兴。“虚江啸卧”,正是俞大猷平倭决心的真实写照。他借书法艺术,倾吐为平息倭乱“期寸心无愧,不负斯民”的自信,更彰显出精忠报国的伟大抱负。“啸”的强烈,“卧”的内在,韵味蕴涵,“赤诚抗倭,根植中华”,俞大猷的爱国精神和他的“虚江啸卧”永远在南磐山生根。
“啸鸣气雄吞宇宙,卧休神稳静风波。”尽管岁月打磨,时间推移,“虚江啸卧”岿然不动,似乎凝聚着一种龙啸虎卧之飘然灵气。我虔诚地企盼两岸同心,民族和谐,“千里月同圆,长歌万里行”,因为这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
2007年10月8日
品味郑和汉酒
不久前,中央电视台热播电视连续剧《郑和下西洋》,在八闽引起了轰动。小时候,我经常听老人讲述郑和下西洋的故事,对郑和的每艘船都必须带上黄酒感到不解。后来才知道,船在海上湿度大、水汽重,海员喝些黄酒既可御寒,又可祛湿,还可交谊抒怀,因而必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