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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退休”与“悬车”

“悬车”的字面意思是把车悬挂起来,不再使用这辆车了;但,“悬车”的车不是普通的马车,而是象征权力、荣耀的车,换句话说是当官的车。“悬车”真正含义是辞官回家、告老还乡,这在历史文献上经常出现。

东汉文学家、书法家蔡邕的《陈太丘碑文序》载:“时年已七十,遂隐丘山,悬车告老。”《后汉书·张俭传》:“俭见曹氏世德已萌,乃阖门悬车,不豫政事。”汉朝班固《白虎通·道德论·致仕》上载:“臣七十悬车致仕者,臣以执事趋走为职,七十阳道极,耳目不聪明,跂踦之属,是以退去避贤者。”《晋书·刘毅传》上载:“昔郑武公年过八十,入为周司徒,虽过悬车之年,必有可用。”这些古文里的“悬车”之年、“悬车”告老、“悬车”致仕,意思都是指年老﹙通常为七十岁﹚辞官退休。那么,为什么用“悬车”来表示退休呢?

中国古代早有官员的退休制度,称为“致仕”、“致事”、“致政”、“告老”、“请老”,就是“还禄位于君”,即年老或多病而辞去官职在家休养闲居。如《公羊传·宣公元年》载有:“古之道不即人心,退而致仕。”何休注:“致仕,还禄位于君。”《左传·鲁襄公三年》:“祁奚请老,晋侯问嗣焉。”《左传·襄公七年》:“冬十月,晋韩献子告老。”《礼记·曲礼上》说:“大夫七十而致事。”郑玄注:“致其所掌之事于君而告老。”

历史记载,中国古代辞官制度缘于周朝,正式形成制度则在汉朝,而于唐、宋时代得以完善和发展。自西周有“大夫七十而致事”的记载后,其后的各朝代大都规定官吏七十岁致仕,到了明清两代,才改为六十岁辞官。

历代官员辞官后,在政治上、物质上均享有优待,许用官家专车送回,沿途接待。政治上待遇主要有加衔晋级、参听朝政及恩荫子孙等;经济上待遇则有给俸和赐物。但各个朝代的待遇不尽相同,汉代规定,年俸禄在两千石以上者,可带原俸禄的三分之一作为养老金。魏、晋时期的官吏或赐给实物,或采授之“顾问”性质的闲职,供养终身。唐代一至九品官吏告老之后,赐给“永乐田”可传子孙。清代对四品以下官员正常辞官的,给予厚品休致。

也有的人退而不休,年岁虽老,依然受朝廷重用。如《晋书·王祥传》就记载了晋武帝对王祥不仅十分尊崇,还照顾他安享晚年,在朝廷有大事时仍咨询他的意见。当然也有贪恋权势不肯退休的人,唐代诗人白居易就曾写了《秦中吟十首·不致仕》:“七十而致仕,礼法有明文。何乃贪荣者,斯言如不闻。可怜八九十,齿堕双眸昏。朝露贪名利,夕阳忧子孙。挂冠顾翠□(ruí,帽子上的缨子),悬车惜朱轮。金章腰不胜,伛偻入君门。谁不爱富贵,谁不恋君恩。年高须告老,名遂合退身。少时共嗤诮,晚岁多因循。贤哉汉二疏,彼独是何人。寂寞东门路,无人继去尘。”用以讽刺他们,并在当时的长安传诵一时。

不过也有为人风骨清高备受史家所称赞的。如唐太宗时的李靖,他一生功绩卓著,六十四岁时患了足疾,自感行动不便,就“上表乞骇骨,言甚恳切。”另外还有平定“安史之乱”的大将郭子仪,同样也在六十四岁时请求退休,谓“愿罢此官,庶礼让兴行由臣而致也。”

把退休称为“悬车”是有其典故的。《汉书·薛广德传》上载有:“与丞相定国、大司马车骑将军史高俱乞骸骨,皆赐安车驷马、黄金六十斤,罢。广德为御史大夫,凡十月免。东归沛,太守迎之界上。沛以为荣,县﹙同悬﹚其安车传子孙。”这是说薛广德和丞相赵定国、大司马车骑将军史高一起上书要求退休,皇帝便赏赐他们每人由四匹马拉的、舒适的马车和六十斤黄金。薛广德便驾车东归沛地退隐,当地太守等在边界上来迎接他,沛这个地方的人们也以他的归来感到荣耀。后来,薛广德就把皇帝赐的安车悬挂起来,留给后世子孙。

颜师古对这段文字里的“悬车”注解为:“悬其所赐安车以示荣也。致仕县(悬)车,盖亦古法。韦孟诗云‘县(悬)车之义,以洎(jì,及;到)小臣’也。”是说薛广德悬车以示光荣。而此种作法,在古代就早已有退休时将马车悬起的习惯了。另韦孟诗也有解释:“悬车的意思就是让小臣安定下来,不用再辛苦奔波了。”

所以“悬车”象征着自己年岁已大,不能再四处奔走了,也含有赞美的意思。

退休是不可避免的,随着人年龄的增长,六七十岁后人的身体、精神状态已经不能再适应工作的需要了。到了该退休的时候就退休,把位置让给相对年轻的,这样对事业更为有利。退休后像古人那样“不豫政事”,就是不要再干预政事了,除非被咨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