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海》,是我国当代诗人严阵在粉碎“四人帮”之后所写的抒情诗的结集。它一共九十首,分为两辑,一辑有题,一辑无题。每首诗六节,二十四行,一韵到底。诗意浓郁,旋律优美,色彩艳丽,形式新颖,是这部诗集的鲜明特点。
诗人在这部诗集中充分抒发了自己对春天降临祖国大地的欣喜心情,他引吭高歌:
阵阵春风啊,已经吹开了一扇又一扇窗户,
绿和红的色彩,正在争分夺秒地增添,
春天正按照我们党绘制的蓝图孕红育紫,
是党中央把一代春天立在亿万人民的心间……
(《第一首》)
是的,正是党中央一举粉碎了祸国殃民的“四人帮”,掀开了我国历史新时期的雄伟篇章,才把春天重新立在亿万人民的心间,在我们眼前展现了一个花团锦簇的时代。面对这花的历史,花的时代,诗人在《第七首》诗中这样发问:
看着这满树春花,难道你心里没有欢乐的音符在跳动?
面对花一般的生活而不歌唱,难道你不感到抱愧?
严阵是无愧的。他现在把自己“发自心灵的乐音”——《花海》献给了正在进行新长征的广大读者。读着《花海》中热情洋溢的诗歌,会使我们增添昂然向上的信心和力量。读着它们,我们怎能不更加珍视这“祖国历史上具有重大意义的春天”,更加热爱我们伟大的祖国和人民,更加崇敬和怀念毛主席、周总理等为革命做出卓越贡献的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呢?《花海》用它优美的诗句道出了被生活一再证明的真理:“没有树哪里有花?没有根哪里有树?/满树红花一条根,根有多长,树有多大的华盖。”“没有花香哪里有鸟语?没有春天哪里有花香?/这大好的春光啊,是人民自己为自己作出的安排。”(《第三首》)“如果花儿嫌树不美,那花儿自身的美,又是从哪里得到的呢?”(《第三十一首》)这些优美的诗句警策隽永,耐人寻味。
诗人并没有沉湎于这“醉人的时光”,他在纵情高歌时向我们指出:生活是严峻的,生活中还会有“暴风雨”,还会出现“霜冻”,“寒流”,“乌云”,“冰雹”。他用动人的诗歌激励我们不要贻误大好春光,“能焕发芬芳的尽量焕发芬芳吧”,“能酿造甜蜜的尽量酿造甜蜜吧”!(《第四十首》)他还指出:“为了到四季如春的乐园中,啜饮2000年的甘泉,/我们还必须不辞辛劳地去跋涉面前穷困的沙漠”(《第四十四首》)。为此,诗人歌唱“一心一意地把春光酿成蜜汁”的“蜜蜂”;赞美“并不光唱动听的歌”的“杜鹃”。在《第二十九首》中,诗人描绘了一只“日以继夜地歌唱春天,不顾鲜血把嘴角染红”的“布谷鸟”:
其实,它是在春风中寻找知音,在天空中呼唤爱情,
它呼唤同志和同志之间的伟大的爱,誓把神秘的天庭惊动,
也有人把枪口对着它吧?但它不去理会,照样边飞边鸣,
也许,它已下定决心,在呼唤和探求中度过一生……
这难道不是作者自己关于诗歌创作的宣言吗?他以当代优秀诗人郭小川勉励自己。在《第三十首》中,对这位“唱秋歌的诗人”寄寓了真挚的缅怀之情,赞颂他“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保持了一个战士的忠贞”。
严阵还以火一般的诗句,对目前诗坛和社会上的不良倾向和丑恶现象作了中肯的批评和有力的鞭挞。他对“花里的强盗”——“蜘蛛”,对“用花露填饱自己肠胃”的“蠓虫”,对“在那片花枝上称霸”的“黑乌鸦”以及“蚂蚱”、“食心虫”、“黄蜂”、“蝼蚁”、“苍蝇”等,给予了尖锐辛辣的讽刺。他针砭诗坛时弊,指出“当今诗坛的通病,就是慌慌张张地人云亦云”,因此,“像谎花一样”的平庸作品“充斥在诗的园林”(《第三十四首》)。他嘲笑“自己把球踢进自己的球门”的蠢事,认为“光靠拼命不可能把事情办好,还要有科学的态度和高度的智慧”(《第十六首》)。鉴于以往的教训,他说出了人们“都希望有相对稳定的温度”的愿望,因为“三春时候忽冷忽热”会“搞得花谢果疏”(《第三十七首》)。这些切中时弊的议论,使《花海》中不少诗歌具有发人深省的魅力。
读着《花海》中诗意盎然、韵律和谐的篇章,也是一种艺术美的享受。那些歌颂革命圣地的诗歌,使我们仿佛随着诗人一起瞻仰了那南湖的红船、八角亭的飞檐、才溪的马灯,沐浴了瑞金的曙光,重踏了乌石垄的小路……它们牵动了我们深情的怀念和遐想,使我们无限缅怀那壮丽的战斗岁月。那些吟咏太湖、西湖、黄山等胜景奇观的诗歌,使我们宛如随着诗人的导游,饱览了祖国山川的秀美,置身于绮丽的湖光山色之中流连忘返。严阵在这些风景诗中往往借景抒情,托物咏志,阐发一种生活的哲理和人生的真谛。像《人字瀑》、《光明顶》、《梦笔生花》等,堪称当代抒情诗的佳作。从《花海》中,还可以看出诗人从古典诗词和民歌中吸收了丰富的营养,同时也向外国诗歌作了借鉴,在艺术上作了可贵的探求和独出心裁的创造。
严阵属于新中国诞生后的第一代诗人。他从1954年发表《老张的手》这首成名作算起,至今已有近三十年的创作实践,出版过《江南曲》、《竹矛》、长诗《渔女》等十余部诗集。如果说,严阵写于60年代初期的《江南曲》曾以清新秀丽见长,那么这本《花海》所显示的风格已变得豪迈雄健了。我们看到,从“文化大革命”前出版的诗集《竹矛》开始,特别是从粉碎“四人帮”以后发表的《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诗刊》1976年12月号)一诗以来,严阵常用比较严谨的格律诗体,类似赋体的长句,大量的偶句俪词,表现政治生活中的重大事件和自己的切身感受。这种形式可以包容更多的内容,便于尽情地抒怀。他在《花海》中就创造了一种新的格律诗体——“二十四行诗”。我们相信,严阵抒情诗的代表作《花海》的问世,将会博得更多的读者的喜爱。
1981年6月9日
(载1981年9月10日《人民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