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失踪,不但大岛宏和司机立刻到景区进行了寻找,景区工作人员,也都相继到景区进行了搜寻……到了第六天,专程从上海赶往神农架的汪华的父亲——刘民壮教授的同事——华东师范大学年近七十岁的汪元培教授,怀着一定要找到儿子的决心,在大岛宏老人的陪同下,亲自走进了浓密的森林。他们苦苦地寻找,不断地呼唤。然而,直到嗓子喊哑,他们也没有听见汪华的回音。
汪华失踪后,我想得最多的是,他可能被野人掳进了深山的洞穴中。就像汪华的父亲说的,他始终觉得儿子还活在世上。他还说儿子失踪后,汪华的母亲曾多次梦见儿子是在深山中的一个幽暗的洞穴里,已像野人一般活得非常艰难……
可以想象,当一个身高二米多,披头散发、似人似猿、面目狰狞的人形动物,在令人毛骨悚然的原始森林中,突然发出野蛮的笑声,出现在一个完全没有思想准备的孱弱青年面前时,那该是何等的恐怖呀。对于一个勇猛和意志力强的人,面对危急情形,可能会迅速产生自我保护意识,选择搏斗或者逃生。但对于一个文弱书生来说,就可能因精神崩溃而被野人掳走。由于人类面对危急关头,存在自控能力和意志力的差异,在近几十年来,发生的四百多起人类与野人的遭遇中,才出现了有成功逃生的,有被野人吓昏死的,有被野人掳进洞穴的等各种故事。
1974年5月1日,在房县桥上公社清溪沟,村支书殷洪发到青龙寨山上砍葛藤。他听见山崖上有响声以为是村民,便问道:“哪个给我做伴来了呀?”没人应声。他正思忖着,忽然一个身材高大、面目狰狞、一身红毛的野人闪现在了他的跟前。野人几步窜到他跟前,伸手就死死拽住了他。从小知道山里有野人的殷洪发,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倒。他临危不惧,凭着自己的勇气和力量,他一手抓住野人长长的头发,一手握住镰刀,用尽全力朝着野人的手臂一阵猛砍。野人痛得“哇哇”叫唤,反而想竭力挣脱殷洪发有力的手,结果被殷洪发拽下一大把棕红色的长毛后,野人才呜呜呀呀地哭叫着逃进了密林深处。
1974年6月16日,与殷洪发的家仅一山之隔的村民朱国强,因到龙洞沟放牛,竟然与野人展开了一场殊死搏斗,才挽回性命。龙洞沟远离村子,是个被当地人称作闹鬼的偏僻山沟。因龙洞沟的高山上有被称作龙洞的石窟,常有豹子和狼群出没,村里很少有人到这里来放牧或砍柴。朱国强为了找个清静、有好草的地方,这天就赶着自己的四头老黄牛,优哉游哉地从山下来到了龙洞沟的山坡上。猎人出身的朱国强按照自己的习惯,上山放牧总要随身背一枝猎枪——土铳。以便放牧时看见野鸡、野兔、猪獾、狗獾还能打上一个尝点野味。走到半山腰,从高山上就不时飘来一阵阵薄雾,这给本来就荒凉的龙洞沟平添了一种恐怖气氛。也不时给猎人的心里掠过一丝寒气。一群黄牛在山坡上自由地牧草,朱国强为提精神就不时哼上几句山歌。
已有几分倦意的时候,朱国强偶然听见自己的牛在不远处吼叫了几声。少顷,随着山坡上的树林里传来一阵哗哗啦啦的声音,转眼间他看见一头老黄牛哞哞地叫着,发疯似地从山林里直朝他的身边跑来。是牛群遭到了猛兽的袭击,朱国强正想着,随着一阵山风掠过,一个高大的影子已像闪电划过,眨眼工夫就尾随老黄牛冲到了自己的跟前。朱国强定睛一看,天啦,冲过来的是一个身体高大的红毛野人。面对已经蹿到跟前的高大的野人,猎人出身的朱国强虽然精神高度紧张,面对万分恐慌的场面,他不但没有吓昏,他本能地拿起土铳对准了野人的胸膛。但野人凭着高大的身体已紧紧地抓住了朱国强手中的土铳。在短兵相接的生死搏斗中,朱国强以现代人的智慧,扣动了扳机。
随着“砰——”的一声响,一铳火药、铁砂虽然没有击倒野人,但朱国强在野人被这一声巨响震懵了的瞬间,他用猎人的力气和智慧,在野人脚下使出一个绊子,将这个比他高出一头的家伙勾倒在地。就在朱国强鼓足气力,与迅猛站起来的野人继续搏斗时,看着自己的一只手被野人像铁钳似地抓住拔不出来,也没有时间朝土铳里填充火药、散弹,就在他力气渐渐不支,几次差点滚落在地上的时候,与主人厮守多年,早已通了人性的一头叫老牯牛的公牛,像看到了自己的主人到了危难时刻,它突然怒发冲冠,哞哞地一声吼叫,竟然昂起头冲向了野人。几次差点将朱国强抓起扛走的野人,冷不防遭到了发怒的公牛的钢铁般的犄角的顶撞,一下子痛得哇哇的嚎叫一声,便败下阵来,朱国强见自己有了老牯子助阵,这才拿出吃奶的力气,从野人的手中拔出已经麻木的手。经过一场惊心动魄的人猿大战,看见一头公牛不断向自己发起攻击,山坡上的其他几头牛也一起哞哞地吼叫着助威,野人见势不妙,这才夺路而逃。
1987年9月21日,湖北鄂城游客唐月鹏,独自闯入神农架举场村境内的迷魂塘。中午时分,唐月鹏举目望天,只见森林中突然涌起了浓雾,树林里呼呼作响,令他毛骨悚然。他心虚地正寻思着下山返回,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他猛觉自己的后脑处遭到了重重一击。他两眼直冒金星,脑子里成了一片空白,就一头扑倒在地。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等唐月鹏被一阵脚步声惊醒过来,他睁开眼睛,才发觉自己是躺在一个冷飕飕的深山洞穴里。看到自己是睡在由树枝杂草堆积的臭气熏人的地铺上后,他糊里糊涂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猜想:自己可能是被救他的山民们抬到了什么地方。等他神志完全清醒过来,从洞外发出的嘘嘘声,使他判断出了洞口的方向,这才小心翼翼地朝洞口爬去。他往明亮的洞外仔细观察,只见一个弯腰驼背,披头散发的红毛野人,正沿着一条山凹,像是为了觅食野果,正朝密林深处一边张望一边大步走去。
已做了野人俘虏的唐月鹏,此时如从噩梦中醒来,吓得心惊肉跳魂不守舍。他顾不上观察周围的环境,为了不被野人重新抓回深山洞穴,他连自己的旅行包和钱包丢到了哪里也顾不上想。在精神已经崩溃的恐慌中,他只有依靠人的求生的本能,不顾一切地往洞外的低山奔逃,终于逃出野人的魔掌……
95
汪华博士失踪的板壁岩景区。
汪华在板壁岩的景点销声匿迹以后,一想起他的父亲,搀扶着79岁的大岛宏,一连几天在景区的边沿,面对莽莽苍苍的原始森林和辽阔的群山,声泪俱下千呼万唤儿子的情景,就会深深刺痛我的心。我曾一次次走进原始森林,去苦苦搜寻这个不幸的失踪博士。但每次都是一无所获……我只在那个叫反湾梁子的无人区的山谷里,找到了几次野人的踪迹。山野林莽中,任何一个人类或兽类的个体一旦死在山中,很快就会引来成群的乌鸦和猛兽、猛禽撕咬抢吃,直到将腐肉啄食干净。在汪华失踪后的十多天时间,我曾多次在板壁岩的山崖上观察过,但没有听见有成群的乌鸦狂吠的声音。一个因为热爱大自然,无比关注自然界中的野人的汪华博士,就这样永远消失在了他无限神往,充满神秘色彩的野人的故乡神农架。
2002年5月,我背上一行囊方便面和其他食物,又像找到了寻梦的感觉,走进了我熟悉的那片原始森林中。5月25日,我正在反湾梁的一片山崖地带寻找山洞,随着一阵粗犷的呼叫声,我又意外地碰上了野人们在森林中狩猎的极其壮观的景象。那是下午4点钟的时候,我在无限的失望中,正考虑着该返回宿营地了。山谷里突然传来了“呜——呜——”的粗犷的吼叫声。少顷,不远处也传来了“呜——呜——”的一声声回应。我静听着它们呼唤了几声,心想着我是碰上了野人们在森林里相互吆喝着围猎,我的心一下子砰砰地紧张了起来。我一边学着野人们“呜——呜——”的呼唤,一边朝着它们接近着。不久,我循着声音追去,在离我约200米的山崖地带,几个在森林中仓促地奔跑的野人的身影闯进了我的眼帘。
黄昏时刻,往往是野人出没的时候。想起1980年11月14日,林区官封村的村民廖春桂在神农架的黄鳝沟挖药时,因呼喊同伴回药棚,将一个带着野人娃娃的母野人呼唤到他跟前的情景,看见几个刚刚出现在我眼前的野人,转眼间又闪入了稠密的树林中,为了让他们朝我追过来,我就学着廖春桂,大声地朝野人们逃奔的方向“呜——呜——”的呼唤了起来。但兴许是野人们早已窥见了我的身影,它们发现我不是它们的同类,他们呼唤的声音戛然而止。听着它们在林下箭竹丛中哗哗啦啦的逃窜的声音,我只得像和野人捉迷藏一样,朝着它们逃遁的方向,气喘吁吁地追赶起来。
经过30年的野外追踪,我生命的灵气早已荡然无存。如果我有一台带超望远镜头的数码照相机,兴许只要爬到森林中的一个制高点,发现野人再出现,我就可以在二百米的距离,把它们的身影拍摄下来。但我身上除了带的食物和水,就是一部仅能拍摄清晰四五米距离人像的普通照相机。不追到野人的跟前,是根本无法拍摄到它们的清晰照片的。面对在丛林中飞速奔跑的野人,没有先进的考察设备,我只有满怀忧郁,焦虑万分,拼着生命的余力努力朝前追赶着,追赶着。但不管我的精神多么亢奋,二十多岁时像野人一样在山中跳沟越涧,攀山爬岩的灵气,早已从我的身上消失。
人过五十岁,年龄不饶人,腰变粗了,身体呆滞了。在山中稍一劳累,周身的肌肉,所有的细胞,都像在叫苦连天,都像在诅咒我的雄心不死。它们像再也不愿跟着我“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我朝野人们逃遁的方向快速奔跑了一阵,不但觉得有些心慌气短,突然又引起右小腿抽筋,小腿直直地拐不过弯。就这样在希望的火焰已经升起的时候,我又一次被抛在了失败的绝望中。
面对森林中的野人,因为没有任何高科技的考察设备,我只能又一次目睹野人从我眼前消失掉。这天,由于右腿发生抽筋使我行走艰难,当我拖着疲惫的身体,爬上返回宿营地的一道山梁上时,已接近了午夜。神农顶方圆几十公里的高山上都有手机信号。在极其沮丧和疲惫的时刻,为了找到一丝慰藉,我想给妻子和儿子报一个平安。但我掏出手机,一遍一遍地拨打手机的号码,手机里总是回复着一句话:“你拨打的手机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当我坐到山坡上,冷静地分析原因时,这才恍然大悟——我是一直在拨打自己手中的手机号码。
家里的电话终于拨通时,已是深夜。妻子周功桃牵挂我还独自一人在从海拔2900米的猴子石山顶,朝我宿营的地方慢慢走着,显露出了极大的焦虑,在电话里大声责怪我:“你为什么不早点朝住的地方走呢?你为了野人,连命也不要了。你千万不要在山上过夜,慢慢地下山,你明天一定回来。”
第二天回到家中,妻子的一番话刺痛了我的心。她见我每次从山中回家都疲惫不堪,就苦苦劝告我:“我知道你这辈子就想着要证明有野人。你一辈子迷在野人上,拿自己的工资考察野人,劳累了一辈子,到老连高级职称也没有。现在别人都盖起了洋楼,都在城市里买了住房,买了小轿车,你连在单位买一套职工住房都要找姐姐、妹妹、弟弟们帮助。你这一辈子奋斗的值得么?”
听了妻子的一番话,我的心里真感到寒酸。在参加神农架建设的四十年中,我一直任劳任怨,竭尽生命的全力为林区的建设事业努力奉献,竭尽生命的全力为保护神农架的生态环境和珍稀野生动物拼搏。我依靠自强不息,自学成才,在海内外先后发表各类图文作品数百件,多次在国内国际获得一等奖,因为在对外宣传中做出了突出贡献,2004年我还被授予“中华之魂百名优秀人物”称号,走进了庄严的人民大会堂,受到了国家领导的接见。然而,由于我探索的野人,还一直在被中国的学术界怀疑着,我不首先揭开野人之谜,就无法申请到国家的自然科学基金,就无法解决考察经费和高科技考察设备。一个富人如果对野人产生兴趣,兴许只需要一年半载就可以揭开野人之谜,我努力奋斗三十余年也一直难以成功。因为我这一辈子都在坚持自费考察野人,直到退休也只有一千多元钱工资,只能维护温饱生活,因此我不但买不起房子、车子,就连只需要几万元钱,买一部带长镜头的专业数码照相机,拍摄一张野人照片的梦想也一直无法实现。
揭开野人之谜是我这辈子的唯一追求,我却因为没有经济支撑,孤独无助,只能一直空怀壮志。我只能将追寻野人当作我这一辈子的人生乐趣,不断到深山林莽中做着最原始的拼搏。这正是:
黎庶空怀鸿鹄志,国宝深藏少人知,华中寻梦定归宿,迷恋野人心太痴。
伴随作者在大巴山丛林中度过三十余年探险生涯的物品——带小铁锚的尼龙绳、探查洞穴用的电筒、护身用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