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格萨尔王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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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为救梅萨雄狮出征眷恋大王珠牡痴迷

自从赛马夺彩、格萨尔正式称王以后,岭噶布的百姓相安无事,日子过得平静、安乐。臣民们喜在心里,笑在脸上,雄狮大王格萨尔终于让他们过上了好日子。

格萨尔纳森姜珠牡为王妃,二人恩恩爱爱,如鱼得水。珠牡爱大王英俊、勇敢,格萨尔爱王妃美貌、勤劳。过了不久,按照规矩,格萨尔又娶了梅萨绷吉等十二个姑娘为妃,加上珠牡,就成为著名的岭噶布十三王妃。

这一天,格萨尔出宫巡视,来到邦炯秋姆草场。那里是石山与雪山的交界处。只见这里雪山的雪白得耀眼,草场的草绿得喜人。白、绿之间,是一些既不长草也没有雪的乱石滩,而这石头又恰恰是红褐色的。红褐色的石滩既把草场和雪山分开,又把二者连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美丽、质朴的画面。岭噶布的马群、牛群和羊群,分别被放牧在草场的右方、左方和中央。那一头头雪白、肥壮的绵羊,像是雪山上滚下来的雪,又像海中的珍珠,在绿草如茵的大草甸子上滚动着、漂游着。

看着眼前的美丽景象,格萨尔大王甚感惬意。一阵倦意袭来,格萨尔脱下身上的袍子,把头伸进袍子右边的袖筒,脚伸进左边的袖筒,像张弓一样,在草场的卓措湖旁睡着了。

就在格萨尔酣睡之际,天母朗曼噶姆驾着彩云,从三十三天上层、清净的天国里冉冉飘下。芬芳扑鼻的香气顿时充溢四野。格萨尔被这香气所染,睡得更加香甜。

天母附在格萨尔的耳边,轻轻地呼唤着:

“推巴噶瓦,好孩子,不要贪睡快快起。快去东方查姆寺,修学大力降魔法。时间限定三七二十一日,这是白梵天王的命令。好孩子,快快去,别忘记,修法要带梅萨王妃去。”

说完,天母被五色彩虹环绕着,飘然而去。留下的是沁人心脾的芬芳和催人奋起的预言。

格萨尔毫不怠慢,立即起身返回上岭噶,一边走一边盘算着:为了降伏一切恶魔,摧毁所有魔军,我必须像佛祖释迦牟尼激励的大力忿怒王用五种神力降伏恶魔那样,修成忿怒大力法。修法的时机已到,我一定要遵从天母的旨意,带着梅萨王妃立即前往东方查姆寺闭关修行。

回到上岭噶,格萨尔把要带梅萨一起去闭关修行的打算一说,珠牡不高兴了:

“哎呀,大王,看你说些什么话,你闭关修法,理应我去伺候,要梅萨去干什么?”

“珠牡呵,这是天母的旨意,我看你还是留在家中伺候阿妈的好。”格萨尔见珠牡不高兴,连忙解释。

珠牡舍不得离开大王。她可不愿意让梅萨去陪大王。她想了想,有了主意。

珠牡找到了梅萨,对她说:

“为了降伏妖魔,大王要去东方查姆寺修猛烈忿怒王大力法,命我同去,作修法侍从。你就同阿妈住在一起吧,等闭关修法后,我们再见面。”

梅萨对珠牡的话将信将疑。她知道珠牡爱出头露面,所以才找借口想跟大王一起去修法。不管怎么说,我得忍让才是。梅萨并未说什么,点头答应了。

珠牡满心欢喜地跑回来对格萨尔说:

“大王呵,不是我不让梅萨陪您去,实在是最近她的身体不大好。闭关修法是件苦事,就让她在家歇息歇息,还是让我陪大王前去为好。”

格萨尔本来就喜欢珠牡,虽然也喜欢梅萨,但毕竟又差了一层。要梅萨陪同,本是天母的旨意,听珠牡说梅萨身子不爽,也就不再勉强,乐得和珠牡同去闭关修法。

格萨尔大王闭关修法,已过了第一个七天。这天夜里,留在岭噶布的梅萨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从上沟刮来了红风,从下沟刮来了黑风,她自己被卷进风里刮走了。梅萨又惊又怕又不明白。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带上自己亲手做的甜食,到查姆寺来找格萨尔大王。她迫不及待地要见到大王,问问大王自己的梦是什么意思,会不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因为大王是可以未卜先知的,他一定能替自己圆梦,也能保护自己。

当梅萨来到查姆寺附近的一眼泉水边时,恰巧遇见珠牡前来背水。一见梅萨绷吉,珠牡心中有些不快,面露愠色,不高兴的心情也带到了话里:

“梅萨,有什么事吗?”

梅萨顾不得饥渴和疲劳,也顾不得看珠牡的脸色,急急地说:

“阿姐珠牡,昨天夜里我做了个噩梦,好吓人呵!我是来向大王禀报这个梦的,烦劳阿姐给我通报一声。”

珠牡答应着,背着水走了。可她并没有把梅萨的梦告诉格萨尔,甚至连这个想法都没有。转了一圈,当她背着空桶回到泉边时,却这样对梅萨说:

“阿姐梅萨,我已为你通报过了。大王说,总的来讲,梦本非真,由迷乱起,特别是妇人的梦,就更不能相信。你就回去吧,反正再过两个七天,我们就都回去了。”

梅萨听了珠牡的话,只觉得鼻子发酸,泪水充满眼眶,可怜巴巴地望着珠牡:

“那,好吧。阿姐珠牡,请你把我带来的甜食献给大王,把我的梦再给大王讲一遍,一定要问问主何吉凶。”说完,梅萨的泪水流到腮边,一扭头,又顺着来路转了回去。

珠牡心中也很不好受,但一想到大王的恩爱,想到现在正在修法的大王是不能打扰的,她还是决定不把梅萨的话告诉格萨尔,但却把梅萨带来的甜食献给了大王。

“哎,这甜食像是梅萨做的,她来了?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珠牡心中一惊,表面上却像没事人一样,语气中带着嗔怪:

“大王说的什么话?梅萨做的甜食,有金子吗?有玉石吗?梅萨能做的甜食,我也一样会做。大王不必多想,还是一心修法才是。”

格萨尔不再说什么,默默地吃着。心情却怎么也不能像先前那样平静。

“格萨尔大王呵,不好了!梅萨王妃被黑魔抢走了,抢到半空中去了!大王快点回岭噶吧。”在格萨尔闭关修法的最后一天,女婢玛蕾桂桂气喘吁吁地跑到查姆寺报信。

格萨尔一听,骑马就要去追黑魔,却被天母朗曼噶姆的歌声拦住了:

雪山顶上的白狮子,

若要玉鬃长得好,

别下平原,住山里;

森林中的斑纹虎,

若要花纹长得好,

不要外出,住洞里;

大海深处的金眼鱼,

若要鳞甲长得好,

别到岸边,住海里。

以前我曾告诉你,

闭关修法要带梅萨去。

你却私自改主意,

不把我的话记心里。

你要降伏黑妖魔,

现在还不到时机。

不要追赶快回去,

修养到智勇具备齐。

听了天母的话,格萨尔追悔莫及。现在是追不能追,不追又实在太憋气,心中不悦,脸上也没了笑意。但一想到天母的话,一想到要把梅萨从黑魔手中救出,格萨尔就又增添了决心和勇气。他更加发奋地修习降魔的法术和武艺,等待着搭救梅萨的时机。

抢走梅萨的妖魔是谁呢?他又是怎样得知格萨尔闭关修法的消息?事情就坏在晁通手里。

在北方亚尔康魔国,八山四口鬼地、采然穆布平原,有一座九个尖顶的魔宫。那抢走梅萨的黑妖鲁赞就住在这座宫殿里。这个凶恶的黑魔王,身体像山一样高大,长着九个脑袋,九个脑袋上边长着十八个犄角。身上爬满了黑色毒蝎,腰上盘绕着九条黑色毒蛇。手和脚共长有四九三十六个像铁钩一样的铁指甲,比鹰爪还要坚利十分。他高兴的时候面带着怒容和杀气,生气的时候用嘴和鼻呼气。他嘴内呼气,像爆发的火山烟雾;鼻内呼气,像刮起了毒气狂风。在他身边,聚集了一群妖臣和侍婢,他们是:外大臣狗嘴羊牙,内大臣喝血魔童,出使大臣长翅乌鸦,办事大臣黑尾雄狼,女巫遍知无误,女婢花牙女奴,侍卫诵经老媪,还有有法力的苯布巫师二十九人。特别是黑魔的父王黑大力士和黑魔的妹妹阿达娜姆,更是武艺超群,万夫莫敌。

就在格萨尔闭关的第七天头上,黑魔鲁赞正在闲坐,晁通派人送来了书信,诉说岭噶布内情:大王格萨尔正在闭关,爱妃梅萨留在家里,正是入侵岭噶布的大好时机。黑魔鲁赞见信,高兴得露出狰狞的笑容。他早就听说了,岭噶布的十三王妃,除了珠牡,就数梅萨漂亮。他想象着梅萨那窈窕的身姿就要属于他鲁赞,心里就像长了刺一样,再也按捺不住。他迅速驾起黑云,带领妖臣魔将,抢了梅萨,席卷了岭噶布。当格萨尔得知此事时,鲁赞早已回到魔地。

格萨尔在天母预言的指示下,加紧修习降魔的法术和武艺。这一天,天母又驾着五彩云霞来到格萨尔身边,告诉他:降魔的时机已到,要速去魔国莫迟疑。

这是格萨尔久已盼望的大事,他哪敢怠慢,马上找来王妃珠牡,告诉她天母的旨意:

上边雪山水晶宫,

雪山狮子绿玉鬃。

它是世间百兽王,

降妖伏魔大英雄。

但是仰看云层中,

青龙吟吼天下惊。

如果敌不过青龙把命丧,

头上白长了绿玉鬃。

下边檀香碧树林,

猛虎斑纹如火焰。

它是四爪兽中王,

如花斑纹多灿烂。

但是往下看村中,

长尾巴老狗须满面。

如果敌不过老狗丧性命,

长了六种斑纹也羞惭。

岭噶森珠达孜宫,

雄狮王金甲光灿烂。

你是世间众生王,

能降四魔是好汉。

请你往西看魔国,

命尽的老妖是鲁赞。

你如敌他不过丧性命,

穿着黄金铠甲也丢脸。

“珠牡呵,我的爱妃,我就要去北方魔地,家里的事情多劳你。”格萨尔说完,跨上宝驹江噶佩布就要离去,珠牡却拉住了马缰:

“大王呵,我的心上人!雪山上的白狮子,应该在雪山上炫耀威力;森林中的花斑虎,应该在森林里逞威风;雄狮大王是世间众生的大王,显示威武应在我们岭噶布。就是天母有旨意,你也不要匆忙去。吃了甜食喝了酒,路上也不受饥渴。”说着,珠牡把格萨尔扶下战马,献上自己做的甜食和醇美的陈酒。格萨尔哪里知道,珠牡为了留住大王,竟在那酒中偷偷放了健忘的药。格萨尔吃喝完毕,药性发作,倒头便睡,早把那去北国降魔的事忘在了脑后。

不知过了多少天,在一个十五月圆之夜,天母朗曼噶姆又出现在格萨尔的宫中。此时,格萨尔和珠牡正双双睡在床上,天母伏在格萨尔耳边说着:

“格萨尔呵,雄狮王,闲居静养不应当。现在到了降魔日,搭救梅萨且莫忘。你若再怠慢再迟疑,那就不能降魔反被妖魔欺。”

格萨尔猛地翻身坐起,天母已驾云离去,隐隐约约地还能听见她那悦耳动听的歌声:

白雪山上雄狮王,

绿鬃盛时要显示;

大森林中斑斓虎,

斑纹丰满要显示;

大海深处金眼鱼,

六鳍丰满要显示;

达孜宫中的雄狮王,

英勇威武要显示。

今日再不听我言,

岭噶众生要受损失。

格萨尔揉了揉眼睛,猛然记起前番天母给自己的旨意,都是因为贪酒误了大事。一看身边的珠牡睡得正熟,就决定不叫醒她,免得她又拖住自己,多费口舌。

格萨尔悄悄起来,叫醒了侍女阿琼吉和里琼吉,吩咐她俩去背水烧茶;又叫起了侍女玛蕾桂桂,吩咐她去召集众人,商议出兵北地。

阿琼吉和里琼吉忙着背水烧茶,那火焰烧得像猛虎跳,风箱拉得像野牛叫。紫烟像彩云飞,茶气像晨雾绕。阿琼吉和里琼吉知道烧柴的方法和决窍:黄刺是乌鸦,应当摞着烧;刺鬼是魔神,应当压着烧;羊粪是饿鬼,应当撒着烧;劈柴是英雄,应当堆着烧;柏树是好友,应当挑着烧;麦秸是青年,应当摆着烧。阿琼吉和里琼吉把火烧得旺旺的,一会儿就茶香四溢,充满整个灶房。

王妃珠牡也醒了。她见几个侍女里外忙乱,大王格萨尔也不在身边,甚为惊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格萨尔走进房里,见珠牡已醒,立即吩咐她:

“快去打开宝库大门,取出我的胜利白盔;再把我的世界披风甲,临风抖三回;取出我的红刃白把水晶刀,再把九万神箭准备好;牛角弓、硬盾牌,金鞍银镫准备好。”

珠牡并不说话。她心里明白,大王又要出征了。前次进酒拖住了他,这次是不是还要敬一杯酒呢?恐怕仅仅再进酒是不行的了。那么,怎么办呢?还要想办法阻止大王去魔地才是呀!珠牡心里这样想着,还是去宝库取来了格萨尔所需的物品。

侍女玛蕾桂桂来到白水晶山的山顶,点火煨桑,同时“格格格”地呼喊着,不多时,岭噶布的三十位英雄战将,十一名王妃以及众多的臣民百姓,都聚集在大广场上。格萨尔当众宣布要去北地降伏黑魔鲁赞,守卫岭噶布的事情就交给嘉察协噶代理。

众人俯首听命。当格萨尔大王跨上宝驹江噶佩布,就要出发的时候,只见王妃森姜珠牡跪着挡在马前。格萨尔一见,心往下一沉,随即下了马,双手搀起心爱的王妃,缓缓地对她说:

“珠牡呵,我的爱妃,今与王妃离别,我心如针刺,现去北地降魔,是生前注定之事。还望王妃不要心焦,好好服侍妈妈,岭噶布的事也需要你多操持。”

珠牡眼含热泪,接过阿琼吉献上的美酒,叫道:“大王呵,请喝下我这碗酒吧!”

有权的人喝了它,

心胸广阔如天大;

胆小的人喝了它,

走路没伴心不怕;

英雄好汉喝了它,

战场英勇把敌杀。

这酒向上供天神,

能保铁甲金盔像坚城;

这酒向右供念神,

能保右手射箭力无穷;

这酒向左供龙神,

能保左手拉硬弓。

这是大王御用酒,

这是愁人安乐酒。

唱快乐歌需要这酒,

跳狂欢舞需要这酒。

大王喝下这碗酒,

珠牡劝你不要走。

看着珠牡的泪眼,望着王妃手中的美酒,格萨尔没有去饮它。他还是耐着性子对王妃说:

“爱妃珠牡呵,我俩本是从天上一同下凡到岭地的,上边有天神来指使,中间有念神发宏愿,下边有龙神立誓约。现在天母传神旨,要我到北地去降魔,如果违背神旨意,我俩就要永分离。爱妃呵,快快留步让我去。”

珠牡听了大王的话,眼中的泪水润湿了她那玫瑰色的腮,像是带着露水的梨花,更显得娇柔、妩媚。她任凭泪水洒落,语气中有忧又有怨:

“大王呵,藏地有句古谚语,听我珠牡说仔细:雪山不留要远走,留下白狮子住哪里?大海不留要远走,留下金眼鱼住哪里?森林不留要远走,留下花母鹿住哪里?岭噶布大王不留要远走,留下珠牡托身在哪里?”

“珠牡呵,雪山走远还留下手掌大的山间,白狮子可以住那里;大海走远还留下明镜大的水面,金眼鱼可以住那里;森林走远还留下鞍垫大的草木,花母鹿可以住那里;格萨尔走远还有嘉察哥哥在这里,珠牡王妃就有所倚。”

珠牡见好言语不能打动大王的心,不觉动了气:

“我有一件流苏珠宝衣,还有金银手饰在箱里,大王若在岭噶布我为你穿戴,大王若离去,我就用火烧,用石砸,永远不要它。”

格萨尔见珠牡生气,心中也很不高兴:

“好言相劝你不听,不听我就不再理你了。放开手,让我走!”

珠牡把手中的马缰拽得更紧,由生气变成了愤怒:

“好君王下令臣民欢喜,坏国王说话是骗自己。当初三个大王争相娶我,我在百人之中选中了你。你脚穿难看的破马靴,头戴尖尖破皮帽,身穿百洞烂皮袄,是我珠牡可怜你。现在我成了路边石,随你踢来又踢去,如果你还认我做王妃,就听我话留这里。”

格萨尔听珠牡说出这般绝情之话,顿时火往上冒:

“好呵,森姜珠牡,原来你是外表奶白茶红容颜好,却是个内心狠毒的坏主妇,这样泼辣的女人我怎能要?再若无理定把你丢掉!”说完,格萨尔不再听珠牡说话,打马就走。那珠牡并没有放开马缰,所以被江噶佩布拖出足有十几丈远。珠牡又气又急,一下子昏了过去,也就松了手。

恍恍惚惚,格萨尔大王又像是站到了珠牡的面前:那张脸好像十五的月亮白生生,双颊好像放光的红珊瑚,两眼好像破晓的启明星,牙齿好像珍珠串,身躯魁伟好像须弥峰,心地仁慈好像白绸子,语音美妙好像玉笛声。珠牡慢慢睁开双眼,大王不见了,只听见周围的一片呼唤声:

“王妃,醒醒!”

“呵,王妃醒了!”

其他妃子见珠牡醒来,忙倒茶端饭。可珠牡见不到大王,哪有心思吃喝。她一摆手,群妃退下,侍女阿琼吉和里琼吉上来侍候:

“王妃,有什么吩咐?”

珠牡像是没看见二侍女,像是没听见她俩的话,低低地唱着自己心中忧伤的歌:

没有白雪的干枯山,

白狮子住下来心不安;

没有清水的烂泥塘,

金眼鱼住下来不吉祥;

没有森林的茅草滩,

老虎住下心烦乱;

岭大王不在岭噶布,

珠牡姑娘心忧愁。

珠牡的歌虽唱得轻,阿琼吉和里琼吉却听得真。她们为王妃担心,却又想不出什么办法来替王妃排难解忧。二人正不知如何是好,珠牡说话了:

“阿琼吉,里琼吉,快快替我备马去。我一会儿也不能留在这里,没有大王的生活我一天也不能过下去。我要随大王去北方,不管多远多苦我也要随他去。”

“这……”二侍女面面相觑,见王妃面带怒容,不敢不从命,慌慌忙忙地去备马。

珠牡的心定了。趁着二侍女备马的时间,她美美地吃了一顿饭。马一备好,

她立即出宫,头也不回地去追大王。

珠牡马不停蹄地追赶,经过无数山山岭岭和谷地平川。终于在北方一个名叫纳查贡的水草滩追上了格萨尔。雄狮王正在这里休息,宝驹江噶佩布在一边慢慢地吃着青草。大王又以酣畅快乐的环形寝卧方式安睡着。珠牡立即扑到格萨尔面前,搂住大王的脖子,如泣如诉地呼唤着大王:

“大王呵,你好狠心,把我一个人丢在岭噶布!没有靠山,没有力量,知心的话儿说给谁听?大王呵,如果你实在要去北方,珠牡我也不拦你,让我和你一同去吧!我的好大王,好丈夫,你听见了吗?你醒醒呵!”

格萨尔早就醒了,听了珠牡的哭诉,他心里一阵阵发酸。是呵,和珠牡结婚三年了,三年来恩恩爱爱不曾分离。此去北方降魔,少则半年,多则一载,让他一个人怎么生活呢?格萨尔想着,把珠牡搂在怀里,答应带她去北方。珠牡一听此言,又高兴,又激动,加上旅途的疲乏,她躺在格萨尔的怀里很快睡熟了。

格萨尔看着珠牡那张绽开笑容的脸,替她轻轻擦去腮边的泪水,轻轻亲了亲那丰满的额头,思虑着如何带珠牡一同去北方降魔。

不知过了多久,空中又响起一阵悦耳动听的仙乐,天母朗曼噶姆驾着祥云出现了。伴着仙乐,天母对格萨尔唱道:

白雪山脚两头猛狮子,

一头要出征转山边,

另一头要守在水晶石洞边;

辽阔苍天上两条小青龙,

一条打雷转天边,

另一条守在密云间;

巍巍高山两头壮野牛,

一头红角野牛转远山,

另一头守护阴山和阳山;

红石岩上两只白胸鹰,

一只高飞上青天,

另一只守护在巢边;

莽莽森林里两只花斑虎,

一只求食偷伏在林边,

另一只守护在洞里边;

滔滔大海里两条金眼鱼,

一条奋鳍转海边,

另一条守护深海间;

岭噶布的大王和王妃,

大王降伏四魔走天边,

王妃要守护在家园。

听了天母的歌,格萨尔明白此去降魔是不应该带珠牡的。可是,珠牡怎么办呢?天母似乎明白格萨尔的心思,给他出了个主意:

“大丈夫不能心太软,心里愁苦也不必。趁着珠牡熟睡时,快快离去别犹豫。我自有办法送她回去。”

格萨尔听了天母的话,轻轻把珠牡放在一块平坦的大石头上,狠了狠心,骑上马走了。

珠牡实在是太累了,特别是听了大王答应带她去魔地的话,心里也踏实了。所以,她这一觉睡得特别香,特别沉。但是,睡得再香总有醒来的时候。当珠牡一觉醒来,早已不见了大王,知道他又丢下自己偷偷地走了。珠牡急忙上马,她还要像以前那样,一定要追上雄狮王。

走了没多远,一条大河横在珠牡面前,河对岸有一位头戴法冠、身穿法衣的格西,正倚着一株檀香树作法。珠牡沿着河的上游、下游跑了一个来回,也没有找见渡口,就冲着对岸的格西大声喊道:

“喂,有道行的格西,为众生作善事的格西,你可见过一个行路人过河去了?”

“什么,什么样的行路人?”

“长着白螺牙齿紫面皮,穿着岭地的金甲衣,骑着火红的千里驹。”

“看见了,看见了。只是这个人已走远,姑娘你是无法追上他的。”

“不,他是我的丈夫,我的大王,我一定要追上他。”

“姑娘呵,这个地方名叫黑魔沟,这个海是老魔的寄魂海,这个地方不干净,姑娘家最好别靠近。再说,这条大河你是没有办法过来的呀!”

珠牡听了格西的话,无可奈何,却又不甘心就这样转回去,便对格西这样说:

“有道行的格西呵,请你帮帮我,只求你帮我一件事,有几句话要对我的大王说。”接着她唱道:

他曾对我发过誓,

活着绝不抛弃我;

口里的誓言是这样说,

纸上的字句是这样写,

石头上面也是这样刻。

我一心一意恋大王,

他却狠心丢下我;

我今生和他相伴的缘分只到此,

发愿来世相见在天国。

请别忘姑娘托付的话,

见到大王一定对他说!

珠牡唱完,看着格西,又望了望眼前的大河,叹了口气,慢慢地转了回去。

原来那格西乃是格萨尔所变,听了珠牡的一番话,格萨尔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回岭噶布的路途遥远,珠牡她一个人,会不会……

向天神作祈祷,请求赐福保佑。相当于汉族的烧香、敬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