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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孙睿:我想过上共产主义的生活

孙睿,男,1980年12月2日生于北京。中学阶段广泛阅读了王朔和国外作家的作品,文风深受王朔影响,京味十足,被誉为“80后王朔系最优秀的学生”。中学以优异成绩考入有着四大染缸美誉的北X大。在颓废了4年后,毕业前幡然醒悟,以一支笔记录下了大学生活的点点滴滴。无心插柳,大树成荫。因为文章贴近真实大学生活,被网友争相阅读,该书点击率连续8周位列第一。2004年,因正式出版《草样年华》跻身“五大偶像”。后陆续出版《活不明白》、《草样年华2》、《我是你儿子》、《草样年华3》四部长篇小说,以及小说集《朝三暮四》、杂文集《长大不成人》。

许多余:孙睿兄好,首先感谢你接受我的访谈!孙睿:多余好,不客气!

许多余:你开始写作的目的是什么?当时的处境如何?这么多年来你通过写作得到了什么?精神寄托还是解决生活问题的根本?

孙睿:写作之前,文学填补我的空虚。那时候不爱上大学,成天无所事事,就开始看文学作品。2001年写《草样年华》的时候,当时我大五,还有一年毕业,同学们准备考研、找工作、出国,我没事儿干,写作就是我解闷的一种方式,多少可以帮我表达一些想法,后来渐渐习惯了用文字来表达一些东西。2004年书出来了,拿到稿费了,便辞职了。出书之后,文学给了我生活费,从第一本书出版以后,我一直靠版税生活。写了几本书之后,发现文学可以是个人的精神寄托,能当成人生追求。

许多余:成年之后,你感觉与青春期最大的不同在哪里?生活观念上有哪些改变?

孙睿:最大的不同就是身体上。现在熬不了夜了,踢球跑不动了,体重增加了,酒不敢多喝了。青春期时候反对的、批判的,现在都理解了。现在在意的、珍惜的,那时候都不以为然。

许多余:你好像上了五年大学。

孙睿:对,我受的影响更严重,比别人多了四分之一的影响。因为学的专业我特别不喜欢。

许多余:你大学读的是什么专业?

孙睿:机械专业,上高中的时候学的是理科,考大学理所当然报了这个专业,之后发现跟自己想象的完全是相反的东西。

许多余:你自己想象的是什么样?

孙睿:想象的大学里应该是风花雪月,特别轻松,进去以后我发现不是那么回事。许多余:怎么回事?

孙睿:每天作业抄都抄不完,背着丁字尺去画图,趴在大板子上用坐标纸,开始在那个大纸上画图,觉得很无聊。然后这种情绪慢慢地延伸到大三,就已经升到顶点,升到高潮,之后对这种学业一点都不喜欢,甚至是厌倦。

许多余:但是从小说当中看,你好像非常讨厌这种学习状态,但是你好像又特别迷恋大学里这种生活感觉。

孙睿:是的。一种反差,一种焦虑。其实我个人是非常喜欢大学生活的,在大学里你会有一帮朋友,大家一块玩儿,踢球、唱歌、弹吉他,这挺有意思的,但是那些课是挺枯燥乏味的,我对那些课,对那些公式符号的东西毫无感觉,看了以后,感觉它们就是那么一个标志,进入不了内心世界。

许多余:你的第一本书《草样年华》有一个副标题叫“北X大的生活”,北X大,这个我觉得特别奇怪,因为每个作者来自于一个具体的单位和学校什么的,但是很少有北某大这样写得明明白白的,你这样写以后,你原来的学校对你有意见吗?

孙睿:这个我在接受一次采访的时候也有记者问过。标题不是我加的,我原来的标题就是《草样年华》,这是后来出版社加的。学校找过我,给我们家打过电话。

许多余:你接的吗?有没有吵起来?

孙睿:电话不是我接的,是我爸接的,好像跟我爸问了一下我的情况,然后意思就是说,我不要写这些东西。

许多余:说你败坏了学校的名声吗?

孙睿:其实不是这样的,其实全国每所学校都差不多,北X大到底是什么?比如说北交大。什么北理工、北工大、北什么大。因为有一个北字,所以大家猜是北京的某所大学,我去外地跟读者交流这事,他们觉得他们学校也这样。

许多余:我们这一代已经有权比较自由地选择自己的专业了,你当时怎么就进了自己特别不喜欢的专业呢?

孙睿:选择是很自由的,选什么都可以。正因为自由我才选择了这个,因为当时糊涂,不知道选什么,家里不清楚,高中的老师也不太清楚。

许多余:那为什么没选经济、数学什么的,而选了机械?孙睿:机械分低嘛。

许多余:高考的时候没有绝对把握,对吧?

孙睿:是啊。如果选择物理跟计算机的话,我依然不会喜欢,我发现我喜欢的东西都是偏文科一些。

许多余:目前为止,你自我感觉最满意的作品是哪部?简单地介绍一下内容。你花了多长时间写这个作品?读者对它满意吗?

孙睿:《草样年华》、《活不明白》、《我是你儿子》这三本长篇分别代表了人生的不同阶段。对于当时的状态和想法的表达,我都比较满意。内容网上有,随便都能搜到。

一本书写作时间是半年,但前期构思时间会很长。《我是你儿子》前后用了三年。

许多余:你曾经和那几个新概念作文一等奖得主韩寒、郭敬明、张悦然等好像都有一些口角传闻,不知道是真是假?还有新闻说你悬赏十万元向韩寒挑战,说是要从单本书的销量、成都签售的人气及名作家对自己作品的评价,这三方面做挑战,有过这样的事吗?

孙睿:这个没有过,后来我已经在福州的一个媒体上澄清了。

许多余:那事儿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怎么回事呢?

孙睿:这个问题我已经不知道回答多少次了。其实就是出版社跟媒体的一种炒作,为了书的宣传。

许多余:是你的出版方还是对方的出版方?

孙睿:那还用问嘛,肯定是我的出版商了。他的出版商有必要这么做吗?

许多余:那韩寒有过反应吗?你炒作了以后?

孙睿:我跟韩寒没就这事联系过,他什么反应我不清楚,再强调一下,这不是我在炒作……

许多余: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这些年图书出版与新闻宣传的一些问题,是吧?

孙睿:其实我觉得80后的这帮孩子,大部分人还是不错的,之所以80后这名字让人感觉很烦,很乱,完全是由于出版社、出版商他们给闹的,包括一些媒体,实在找不着可说的了,就说80后吧,一提出来就怎么着怎么着似的。其实80后,就这三个字,“80后”。

许多余:你很早就成名了,你觉得名气重要吗?

孙睿:重要,也不重要。我没觉得名气小有什么尴尬的,如果那样的话,中国多少老百姓都生活在尴尬中。

许多余:你的书动辄就首印二三十万册,这些书都卖掉了吗?

孙睿:我的书加上盗版确实可能也没卖过那么多,只是出版社那么一说,你出过书的,应该知道印在封面上的那些话就那么回事儿,不用当真。

许多余:有人说《草样年华》的成功不是作者写得有多好,而是炒作上的成功,你是怎么看这个问题的?

孙睿:没有炒作当然不会有现在这种效果,但光有炒作肯定不够。有些书炒得比我的还火,但最后没火起来,因为书不好看。就像一个好姑娘,不仅要有外表,还得有内在美。

许多余:你会不会把写作当成一条路来走?或者说你已经准备把自己的一生托付给文学了吗?

孙睿:有的写就写,没的写就不写。小说现在对我很有意义,我从这本书开始,喜欢上写字了。但是如果光有意义,没有稿费,我也得考虑考虑。人总得要生活。

许多余:有人揭露你的《草样年华》抄袭了石康的《晃晃悠悠》,你的《我是你儿子》抄袭了王朔的《我是你爸爸》。对此,有什么看法?

孙睿:那他是不是就看过《我是你爸爸》、《我是你儿子》、《晃晃悠悠》、《草样年华》这四本书呢。你把图书大厦那些十八到二十世纪的外国文学都看一遍,会发现中国没几个作家不是在抄。但是这些中国作家不一定看过那些书,可是为什么写出来的东西一样,因为人类就这点儿事儿,只不过换个形式而已。如果这也叫抄的话,以后的人甭写书了,文学到了20世纪就到头了。

许多余:你当年在出版第一本书的时候遇到过困难吗?

孙睿:我那时候其实挺难的。2002年夏天写完《草样年华》,我骑着自行车,满北京跑,找出版社、杂志社投稿,但是都不要,就因为我是新人。到了2003年秋天,我基本绝望了,就把稿子贴到网上,心想,谁愿意盗版就盗吧,反正自己留着也出不了,没想到后来出版了。有些事情就是这样。

许多余:到底是什么主要因素让你去读硕士的?

孙睿:因为本科学历不能直接考博士,我只能先考硕士,呵呵。其实就是为了多学一门手艺,才学导演的。我觉得写作不是一种能力,太虚了,万一哪天没的写了,就不好办了,所以去学导演,可以把写的再拍一遍,又能过好几年,加上我也喜欢摄影。

许多余:你的阅读疯狂期是哪一年(或者几年)?你觉得阅读与写作有多大关系?

你的写作有没有受到过阅读的影响?

孙睿:上大学的时候是疯狂阅读期,那时候不看书就没事儿干,一天一本。阅读对写作的影响是必然的,阅读和写作的关系就像吃饭和拉屎。

许多余:有没有哪本书对你影响很大的?孙睿:《约翰·克利斯朵夫》。

许多余:那是经典名著。

孙睿:对。那本书,我以前没看过,当我写完两本书以后,我再看,发现原来书应该是这样的,我现在一直是放在床头,有空就翻一翻。

许多余:说说你对《约翰·克利斯朵夫》的理解吧。

孙睿:就是他对人物的刻画,对人类的描写是非常认真的,非常投入感情的,我想现在我们这类人,写小说的,大刀阔斧地去写,然后思维放得非常开,他不是,他任何一个细节都不会错过,给展开,揉碎了,碾到最碎为止,让你直入人物的内心世界。

许多余:你觉得比你现在这种幽默的写法好吗?

孙睿:写法暂且不论,因为所有的文学、艺术品,他都是直入内心世界的,我觉得看的话,就看人物的内心。

许多余:怎么看?

孙睿:就是你看了以后,你的生活年代不一样,你的生活经历不一样,但是你会感觉他刻画的人物是很真实的,你会对这个人物投入感情。

许多余:这就是所谓“永不磨灭的人性”?孙睿:差不多吧。

许多余: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写作的,一开始跟谁学习过吗?孙睿:没学过。

许多余:从来没学习过吗?比如模仿哪位名家写点东西。孙睿:从来没有,《草样年华》就是习作。

许多余:没有更早的作品吗?

孙睿:更早的作品就是上高中时候的作文和检查,这是更早的作品。

许多余:你检查和作文比哪个写得好呢?

孙睿:都不好,特别是写命题作文,特别不好,无论是记一件有趣的事,或者是检查今天我犯什么错误,都是命题的,特别是检查,一定要把你犯什么事儿说一遍,然后再把你的错误交代一下,然后再展望一下未来,说你下次绝对不会再犯错误了,这种东西不会写。

许多余:可以这样理解吗?写作文和写检查有助于锻炼自己的叙述、描写功底,为以后的写作打一个比较好的基础。

孙睿:都这样想就好了,哈哈!

许多余:自己写《草样年华》的时候,想过会受这么多读者的追捧吗?孙睿:那还真没有,一点都没想过。

许多余:在什么样的状态下开始写的?

孙睿:大五毕业前的半年,我同学都在找工作,出国,考研。我无所事事。

许多余:你不要找工作吗?

孙睿:我要找工作,但是我找不着工作。我什么都没有啊,我不想拿我的毕业证去找工作,我那时候觉得一定要让自己做点什么吧,那时候正好在学校里生活了四年多了,有一肚子话要说,就赶上这个机会了,每天背着书包拿着笔跟一些补考的试卷,因为当时我还在复习补考呢,复习的时候就在背面写点东西,就这样的。

许多余:我觉得任何一个写东西的人,都会对自己的写作能力有一点信心,你的信心从哪里来?你不可能是完全没有信心,该不会是瞎写吧?

孙睿:信心就是看了一些中国当代青年作家的小说,觉得这有什么啊,是人就能写,只要会说话,有手就能写。从垃圾里得到的信心,如果看了经典名著,那就一下子被吓着了,就不写了。

许多余: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想当作家的话,还得多看现代和当代作品,不要老看经典名著,对吧?

孙睿:对,对,如果大家想写书的话,就从《草样年华》看起……

许多余:你对自己的女(男)朋友怎么评价?在你和他(她)产生矛盾的时候,你们是怎么化解的?假若你们结婚的话,你准备送给她(他)什么礼物?蜜月打算怎么度过?

孙睿:没想过,顺其自然。

许多余:你理想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你现在离理想生活还有多远?

孙睿:理想生活是政治书里描述的共产主义那样。距离理想生活的距离比距离不理想生活的距离近了。

许多余:对于2008年的二月河免税事件,你怎么看待?你觉得该免税吗?

孙睿:任何人都应该上税,就是上多少的问题。有的作家生活困难,不是上税造成的,上税越多的作家收入越多。问题的关键是,作协如何解决作家的低收入,而不是低收入者靠免税就能改善生活条件。

许多余:你对法国的印象如何?现在中国人民都在忙着抵制家乐福,你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孙睿:法国没去过,只对齐达内和法国电影有印象,挺好的。

中国人就爱凑热闹。抵制家乐福,自己也损失不了什么,看不出高尚。但是股市,现在暴跌,很多股民怕亏钱,纷纷清仓,导致市场信心严重不足,这时候却不团结了。如果每个散户股民都持股不卖,股市也不会跌这么多。从这两件事就能看出中国人所谓的团结了。

许多余:你大概在什么情况下写作?是灵感陡生,还是经验累积?孙睿:想写了就写。经验和灵感不可分割,没经验不会有灵感。

许多余:你最欣赏的人是什么样子?孙睿:有责任心、善良、智慧的人。

许多余:平时都有些什么爱好?比如泡妞(或者泡帅哥)、赌博、喝酒、胡思乱想等。

孙睿:以上这些都有,但运气都不好。

许多余:今年有什么计划?目前实施得怎么样了?

孙睿:又(研究生)毕业了,也拍(《我是你儿子》)了。目前正在写新小说。

许多余:你打算怎样度过2010年?孙睿:辛苦并快乐着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