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及作者简介
《青春之歌》的作者是杨沫(1914~1995),当代女作家,原名杨成业,笔名杨君默、杨默、小慧。1914年生于北京,1930年代参加革命,20世纪40年代开始文学创作。杨沫是当代第一位创作知识分子题材长篇小说的作家。她善于以女性特有的细腻笔触,描摹知识分子的心态,观照他们的人生遭际,概括他们的成长道路,肯定他们在革命斗争中的作用,从而创作出革命历史文学的“别体”,奠定了自己在当代文学史上的地位。
作为杨沫代表作的《青春之歌》,是当代文学史上第一部正面描写知识分子斗争生活的优秀长篇小说。作品以“九·一八”事变到“一二·九”运动这一时期的爱国学生运动为背景,塑造了以林道静为代表的知识分子群体形象,反映了在阶级矛盾、民族矛盾空前尖锐的年代,知识分子的觉醒和分化,表现了一代青年在党的领导下的迅速成熟,谱写了一曲动人的革命青春之歌。
作品成功地塑造了林道静这个成长中的英雄人物形象。林道静是一个由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成长为共产主义战士的艺术典型。地主阶级家庭的出身和封建阶级、资产阶级的教育,生母的悲惨身世和异母的非人虐待,使她有可能成长为革命者,但历程又非常艰难。作品从生活的实际出发,描写了她向无产阶级革命战士攀登过程中的三个阶段:一是苦闷彷徨阶段。她为抗婚离家出走,幻想到社会上寻找个人出路。然而,“水远山长处处同”,残酷的现实使她的希望破灭。这是当时知识分子走投无路的真实写照。二是追求探索阶段。在共产党员卢嘉川的启发教育下,通过对马列主义的学习和实际斗争的锻炼,她克服了软弱思想,和余永泽彻底决裂,走上了革命的人生道路。三是锻炼成长阶段。在近乎严酷的革命暴风雨中,她经历了生与死的严峻考验,克服了小资产阶级思想,铸造了崭新的灵魂,成为一名自觉的无产阶级先锋战士。在这三个阶段中,林道静实行了三次决裂。第一次是为求得个人解放,与封建家庭决裂;第二次是为争取民族解放,与小家庭决裂;第三次是为整个无产阶级的解放,与旧我决裂。林道静形象的典型意义,在于说明了知识分子只有把个人命运同国家、民族命运结合在一起,才有真正的前途。
小说还成功地塑造了其他几种类型的知识分子形象。这里,有坚强不屈的共产党员、富于革命理想的共产主义战士卢嘉川、江华、林红,他们的形象闪烁出耀眼的光辉;有经过艰难曲折甚至是惨痛的生活遭遇才走上革命征程的王晓燕、许宁、李槐英,她们的道路,代表了三四十年代许许多多知识分子走过的道路;还有始而革命最终堕落的白莉萍,追名逐利投机钻营的余永泽,背叛革命甘做内奸的无耻叛徒戴愉等,他们都以自己的行为,从反面映照出林道静选择道路的正确。
作品内容梗概
小说描写的是20世纪30年代初一个秋天的早晨,一列从北平向东开行的平沈列车,正驰行在广阔、碧绿的原野上。茂密的庄稼,明亮的小河,黄色的泥屋,矗立的电杆……全闪电似的在凭倚车窗的乘客眼前闪了过去。
乘客们吸足了新鲜空气,看车外看得腻烦了,一个个都慢慢回过头来,有的打着呵欠,有的搜寻着车上的新奇事物。不久人们的视线都集中到一个小小的行李卷上,那上面插着用漂亮的白绸子包起来的南胡、箫、笛,旁边还放着整洁的琵琶、月琴、竹笙……这是贩卖乐器的吗?旅客们注意起这行李的主人来,不是商人,却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学生,寂寞地守着这些幽雅的玩艺儿。这女学生穿着白洋布短旗袍、白线袜、白运动鞋,手里捏着一条素白的手绢,浑身上下全是白色。她没有同伴,只一个人坐在车厢一角的硬木位子上,动也不动地凝望着车厢外边。她的脸略显苍白,两只大眼睛又黑又亮。这个朴素、孤单的美丽少女,立刻引起了车上旅客们的注意,男子们开始了交头接耳的议论。可是女学生却像什么人也没看见,什么也不觉得,她长久地沉入在一种麻木状态的冥想中。她就是北平某高中学生林道静。
林道静出身于大地主家庭,父亲是大学校长,生母是被父亲霸占的热北山区的雇农女儿,早被逼死。她在养母徐凤英的冷眼中长大,饱尝了无爱的辛酸。高中还没毕业,父亲携妾出逃,养母逼她嫁给北平公安局长胡梦安,她走投无路,只身乘车赴北戴河投奔在那里当小学教师的表兄。
车到北戴河,她找到表兄任教的杨庄,然而表兄早已远走他方。校长余敬唐热情挽留,让她代课,道静高兴至极。然而,万万没想到,余敬唐要把她送给鲍县长当小老婆。漆黑的暴风雨之夜,悲愤异常的道静狂奔到海边,纵身扑向那波涛翻滚的大海,但死神没有接纳她,被家住杨庄的北大学生余永泽救回。热情而多才的余永泽一下子感动了林道静。林道静当上了杨庄小学教员,与去北大上学的余永泽书信不断,情意绵绵。
“九·一八”的炮声震惊了全国,抗日救亡运动风起云涌。一天,北大学生、地下党员卢嘉川来到杨庄小学探亲,那不凡的谈吐,深刻的见解,使林道静茅塞顿开。自此,林道静宣传抗日,呼唤救亡,追求真理。为反抗校长的训斥,她愤而辞职回到北平。在余永泽的强烈要求下,他们同居了。一天,佃户魏老头找上门求借回乡路费,余永泽一毛不拔,林道静看清了他的嘴脸。此后,从余永泽对抗日救亡的鄙薄上,林道静更认识到了他的本质。温馨的小家庭开始倾斜了。除夕,在白莉萍等参加的东北流亡学生的聚会上,林道静又遇见了卢嘉川。两人畅谈革命,纵论人生,卢嘉川又借给她许多革命书籍,使她的思想有了新的升华。林道静的进步,气恼了在故纸堆中追逐个人名利的余永泽。在纪念“三·一八”和“五·一”的游行集会上,反动军警大打出手。林道静高呼口号,勇往直前,经受着战斗的洗礼。对此,余永泽非但不同情,反而粗暴干涉。
一天,林道静受卢嘉川委托与其秘密接头,没想到自私的余永泽把处在危险境地的卢嘉川赶出门,致使卢被捕。道静悲愤至极。这天夜里她打扮成贵妇,将卢嘉川留下的传单撒遍了半个北平,使敌人大为惊恐。再不能同他在一起了!林道静毅然割断了同余永泽的情丝,投入了革命的洪流。林道静忘我地参加各种革命活动,不幸被胡梦安的鹰犬绑架。胡逼林道静嫁给她,遭到严词拒绝。在被软禁中,同学王晓燕等帮她逃出了虎口。她来到定县当了小学教员,遇见了共产党员江华。道静被派回北平,来北大做学生工作。已叛变的区委书记戴愉利用她的幼稚,指示她发动盲目的学生斗争,使革命力量受到很大损失。危机中,江华的姑母把她介绍到深泽县宋村一个地主家当家庭教师。在这里,她学到了许多知识,小资产阶级世界观受到猛烈冲击,阶级斗争觉悟有了很大提高。正在她积极发动长工斗争时,魔爪又伸向了她。在长工郑德富的帮助下,她又潜回了北平。
到北平不久,林道静即被捕入狱。在共产党员林红的帮助教育下,她经受住了死的考验。面对敌人的威胁利诱和残酷的刑罚,林道静大义凛然。一年后,她被同学王晓燕的父亲王教授保释出狱。根据她的英勇表现,党组织决定吸收她入党。鲜红的党旗下,林道静举手宣誓,决心把自己的青春献给壮丽的共产主义事业!
入党后,林道静被安排在党的机关工作,政治上更加成熟,当她得到卢嘉川牺牲的消息,内心燃起了炽烈的复仇烈火。此时,江华也被派回北平,他代表党组织宣布了戴愉的死刑。这个可耻的叛徒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此后,林道静又被调到北大做学运工作。白色恐怖下的北大,只剩下三名党员,学生们很不信任刚来的道静。道静克服各种困难,坚持开展工作。在江华的热情帮助下,她深入到学生组织之中,依靠进步学生,揭露特务分子,逐渐掌握了各系学生自治会的领导权。北大的学生运动又如春潮澎湃,滚滚向前了!在艰苦的工作斗争中,林道静越来越成熟了。
1935年12月9日,爱国学生走上街头,抗日救亡的吼声震撼着古老的北平。北大的学生队伍,英勇地冲锋在最前列。为组织这次斗争,林道静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在共同的斗争中,林道静与江华结下了真挚的友谊与爱情。一个晚上,江华向道静大胆地表白了自己的心迹,两颗心终于幸福地结合了。
为了继续扩大“一二·九”的成果,为了发动更多的群众涌向正义的爱国之路,为了反对出卖华北的冀察政务委员会的成立,12月15日的夜晚,党领导学联的负责人在长安饭店开了一间房,一桌麻将牌打了一阵,于是一切计划筹划定了。决定在第二天——12月16日伪“冀察政务委员会”正式成立的日子,再一次号召全市的大中学校来一次规模更大的示威游行。
道静在深夜里被徐辉唤醒。徐辉告诉她关于第二天的行动计划,北大的工作她全部交给道静来负责,她便急忙赶到别的学校去了。
道静整整奔忙了一夜。她、侯瑞,和其他党员以及积极分子们,分头分工负责,终于在三四个钟头内秘密动员了一批北大同学去参加第二天——也可以说当天清晨的游行示威,同时也把宣传队、纠察队、交通队等等组织布置妥当。
天快亮了,一切复杂的紧迫的工作大体就绪了,道静倒在女生宿舍张莲瑞的床铺上刚想休息一下,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而且心跳眩晕。歇过一阵,刚好一些,街上已经有了歌声、口号声。她就从床上一跃而起,忙忙地喝了两口冷水,抬起脚就走了。
工作是繁重、艰巨的,虽然大体上已经就绪,但道静心里依然不放心。她迅速跑到东斋找到侯瑞,又最后了解了整个布置的情况后,这才稍稍轻松一些,开始作为一个游行群众奔向西斋去集合。
“一二·一六”这一天,全北平市的大、中学生共组织了四个游行大队。城里三个,城外一个。第一队由东北大学领导;第二队由中国大学领导;第三队由北京大学领导;城外的一队由清华大学领导。计划和路线是:各校一律在上午七时出发,分别向天桥集合。然后由天桥进正阳门,经天安门向东,经东单到外交部街,队伍最后向外交大楼——“冀察政务委员会”成立的地方举行抗议示威。
天气还早,朝霞还懒懒地没有出头,但是街上已经有了三三两两的人群在匆忙地跑来跑去。一阵阵响亮的歌声,也在这时候飘向寒冷的上空,呼唤着战斗的人群。
道静正走着,在马神庙的转角处碰见了李槐英。今天她穿得朴素了,高跟皮鞋和皮大衣都不见了,一件蓝布棉袍衬着她雪白红润的脸,越发显得苗条俊秀。一见面她忙拉住道静的手,在她耳边兴奋地说道:“林道静!今天我可要做一个普通的战士啦,再不叫他们光拿鞭子打别人啦!嘿,王晓燕怎么没见,你见着她了吗?怎么,你的脸色白得这么难看?”
“要做一个普通的战士?对!”道静没理会她最后的问话,笑着点头回答她,“晓燕到东斋去了。你也去西斋?咱们一块儿走。”说完,她们一起跑向西斋去。
“中国人起来救中国!”
“反对分割领土的自治运动!”
“反对危害民族生存的内战!”
“不愿当奴隶的人们起来斗争呵!”
……
歌声荡漾在寒风刺面的清晨。
道静的喉咙嘶哑了,千万个青年的喉咙都嘶哑了。尘土、眼泪和鲜血混凝在他们的脸上。在不远的前面,道静又瞥见了王鸿宾教授和他的夫人。老教授的眼镜已经被打碎,他肥大的棉袍也已被扯烂,满是尘土的脸上凝结着血迹。但他仍和夫人互相紧紧地搀扶着,而且昂然地站在人群的前面。突然间,排山倒海的人群,远远的枪声,涌流着的鲜血,激昂的高歌……一齐出现在她的面前。由于衰弱的身体加上过度的激动与疲劳,这时,她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几乎跌倒。可是,她旁边的一个女学生用力抱住了她。虽然彼此互不相识,但是她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了。
关闭的城门并不能拦阻英勇无畏的青年游行者,他们俨然是攻坚的战士,一行行,一队队,在怒吼的寒风中,就像在狂擂的战鼓中向敌人开始了顽强的攻击战。城门终于被人的海洋冲破了——敌人不得不在狂怒的人群面前打开了城门。于是浩浩荡荡的队伍又继续前进。“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民众们,组织起来!武装起来!中国人起来救中国啊!”
无穷尽的人流,鲜明夺目的旗帜,嘶哑而又悲壮的口号,继续沸腾在古老的故都街头和上空,雄健的步伐也继续在不停地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