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纳尼亚传奇系列(套装共7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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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章 独脚矮人尽开怀(4)

“请问,阿斯兰,”露西说,“你说很快指的是什么时候?”“我用很快来称呼一切时间。”阿斯兰说着,霎时间就不见了踪影,留下露西单独和魔法师待在一起。“又走了!”他说,“你我都非常沮丧。他总是这个样子,你无法留住他。他不是一头温驯的狮子。你喜欢我的书吗?”“有些部分我的确非常喜欢,”露西说,“你一直都知道我在那里吗?”“嗯,当然我早就知道,我允许这些笨家伙隐形之后,很快你就会来把咒语给破掉。可是我不知道确切的日子。今天早上,我也没有特别地加以注意。你看,他们把我也变成了隐形人,这使我总是昏昏欲睡。嗨呵——瞧,我又在打呵欠了。你肚子饿吗?”

“哎,我还真有点饿了,”露西说,“我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来吧,”魔法师说,“对于阿斯兰,也许所有的时间都是很快。但在我的家里,感到饿的时间都是一点钟。”他在前边带路,顺着走廊往前走了不远,打开一扇门。进去之后,露西发现自己来到一个充满阳光与鲜花的舒适房间里。他们进来时,桌子上一无所有,那一定是张魔法桌,老者念了句咒语,桌布、银餐具、盘子、杯子和食物就都摆好了。

“我希望你会喜欢,”他说,“我想给你弄一些你自己国家的食物,而不是你最近所吃的东西。”

“太棒了,”露西说。真的很棒。一个煎鸡蛋,还在丝丝作响;冷羊羔肉和青豌豆,草莓冰激凌,饮料是柠檬汽水,还有一杯巧克力。魔法师只喝葡萄酒,吃面包。他并没有什么令人惧怕的地方,很快露西就像老朋友一样跟他聊了起来。

“咒语什么时候生效?”露西问。“笨家伙们立刻就能现身吗?”“嗯是的,现在已经能看见他们了。也许他们还在睡觉。他们正午总是要午休一会儿。”“他们不再隐形了,你能让他们变得好看一点吗?能不能让他们恢复从前的模样呢?”“哦,那是一个相当微妙的问题,”魔法师说,“听我说,从前只有他们本人以为自己长得漂亮。他们说自己被变丑了,但我却不这样认为。许多人也许会说,他们变得耐看多了。”

“他们都非常自负吗?”“是的。至少头领是这样,他把所有的人都教得自负起来。他们对他的话总是言听计从。”“我们注意到了这一点。”露西说。

“是啊——没有他,在某种程度上,我们的事情会好办一些。当然,我可以把他变成别的东西,甚至对他施个魔法,让他们不再相信他的话。可是我不愿意那么做。让他们佩服他吧,那比对谁都不佩服要强一些。”

“他们不佩服你吗?”露西问道。“呵,不是我,”魔法师说,“他们不会佩服我的。”“你为什么要把他们变丑呢——我的意思是,他们所谓的变丑?”“唉,他们不愿意按着我的吩咐去做。他们的工作是照看园子,种植饲养——不像他们所想象的,是为我干活,其实是为了他们自己。如果我不督促他们,他们就什么都不做。当然了,种花种菜需要水。在山上一里多地有个美好的山泉。山泉汇成一条小溪流淌下来,正好从园子旁边经过。我要求他们的,不过是到小溪那里取水,而不必一天两三趟提着桶哼哧哼哧爬到山泉那里,把自己累得要死,还把一半水泼洒在路上。可他们就是不明白。最后,他们断然拒绝服从命令。”

“他们真的有那么蠢吗?”露西问。

魔法师叹了口气:“你不会相信,跟他们打交道有多么麻烦。几个月前,他们一致赞成饭前洗盘子和刀叉,说是可以省去饭后洗刷的时间。我曾经逮住他们栽种煮熟的马铃薯,说是挖出来之后免得再煮了。有一天,猫儿跑进了牛奶房,他们用了二十个人,忙着把牛奶搬出来,却没有一个人想到要把猫给赶出去。我看你已经吃饱了。既然这些笨家伙已经不再隐形,让我们去瞧瞧他们吧。”

他们进入另一个房间,里面装满了令人费解的、擦得锃亮的仪器——比如观象仪、太阳系仪、计时器、诗歌计算器、格律计算表、经纬仪——他们来到窗前,魔法师说:“在那儿。那就是笨家伙们。”

“我怎么一个人都看不见呢,”露西说,“那些像蘑菇一样的东西是什么?”

她用手指着的那些散布在平整草地上的东西。他们真的很像蘑菇,但个头要大得多——蘑菇杆就将近一米高,上面蘑菇伞盖的直径也有一米来长。仔细端详,她注意到,蘑菇杆与伞盖的连接处并不在中间,而是偏到了一边,看上去不太对称。蘑菇杆下面还有一个什么东西——像是一个小包裹——躺在下面的草地上。事实上,她看的时间越长,他们的样子就越不像蘑菇。上面伞盖的部分并不是她开头所认为的圆形,而是长度超过了宽度,有一头比较宽。他们人数众多,有五十多个。

座钟敲打了三下。立刻,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每个“蘑菇”突然翻转过来。躺在根部的小包裹原来是头和身子。蘑菇杆是腿。每个身子下面长的不是两条腿,而只是在中间长着一条粗壮的腿(不像独腿人的腿是在身子一边),腿的下方是一只巨大的脚——脚上长着宽大的脚趾,脚趾略微向上翘起,看上去很像一只小独木舟。很快,她就明白了他们为什么看起来像是蘑菇。他们平躺在地面上,将那条腿竖起来,那只大脚正好遮挡在身子上方。后来她了解到,这就是他们平常的休息方式。因为脚既能挡雨又能遮阳。对于独脚人来说,躲在自己的脚下,就跟睡在帐篷里差不多。

“啊,可笑,真可笑,”露西嚷着,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是你把他们变成那个样子的吗?”

“是啊,是啊。我把笨家伙变成了独脚人。”魔法师回答。他也开怀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但是注意看。”他补充道。

的确很值得一看。这些小小的独脚人不能跟我们一样行走或是奔跑。他们蹦来跳去,就像跳蚤或是青蛙一样。他们的蹦跳实在不同凡响!——每只大脚都像是一团弹簧,跳起后落到地上,就发出前一天令露西困惑的砰砰声。这会儿,他们朝四面八方乱跳一气,彼此招呼着:“嘿,伙计!我们又能看见啦。”

“我们看见啦,”一个头戴有流苏的红帽子的独脚人说,显然他就是头领,“我要说的是,当人们不再隐形,他们就能够看到彼此了。”

“啊,这话有理,这话有理,”其他人附和道,“这话说到点子上了。你的头脑比所有的人都要清醒。你说得再好不过了。”

“她一定是碰到老先生在午休,那个小丫头做到了,”头领说道,“这次我们赢了他。”

“这正是我们自己想要说的,”众人一致表示赞同,“你今天变得更强大了,头儿。保持下去,不要松劲。”

“他们竟敢这样来议论你吗?”露西说,“昨天他们似乎还非常惧怕你。难道他们不知道你有可能听见吗?”

“这就是笨家伙们的一个可笑之处,”魔法师说,“前一分钟他们谈起来,好像我在掌管一切,什么都能够听到,是极其危险的。转眼之间,他们又以为,可以用吃奶婴孩都能识破的诡计来欺骗我——我的天哪!”

“还要把他们变回原先的样子吗?”露西问道,“哦,我真希望他们能保持现状,而不会给他们带来什么不便。他们真的很在意吗?他们看起来非常开心。喂——看那个跳得好高。他们从前是什么模样?”

“普通的小矮人,”他说,“没有你们纳尼亚的矮人那么好看。”“再把他们变回去就太遗憾了,”露西说,“他们这么有趣,看上去也很棒。如果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们,你觉得会不会产生什么结果?”“我相信会的——如果你能够让他们理解的话。”“你陪我一起来试试吧?”

“不,不。没有我效果会好得多。”“非常感谢那顿午餐。”露西说着,飞快地转身离开了。她跑下早上还让她心惊胆战的楼梯,跟守在楼梯脚下的埃德蒙撞在了一处。其他人也都陪着他守候在那里。露西看到他们焦虑的面孔,这才意识到,自己早已把他们忘得一干二净,不由得受到了良心的谴责。

“没事儿,”她喊道,“一切正常。魔法师是个好心人——我还见到他了——阿斯兰。”

说着,她像一阵风似的从他们身边经过,跑到院子里。在这里,砰砰声震天动地,独脚人的叫喊声响成一片。他们一看到露西,这两种声音都变得更加响亮。

“她来啦,她来啦,”他们叫道,“为小丫头欢呼三声。啊!她成功地瞒过了老先生,她搞定了他。”

“非常遗憾,”头领说道,“我们无法让你看到我们变丑前的模样,你不会相信这个天大的变化。千真万确,不能否认,我们现在变成了丑八怪,我们不骗你。”

“嗯,是这样,头儿,是这样,”其他人回应道,像许多玩具气球一样上蹿下跳,“你说得不错,你说得不错。”

“可是我觉得,你们一点也不丑,”露西大声喊着,以便让他们听见。“我认为你们非常漂亮。”

“听啊,她说得对,”独脚人纷纷嚷道,“说得对,小姐。我们非常漂亮。你再也找不到更漂亮的人了。”他们说这话时一点也不感到惊讶,看来他们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改变了观点。

“她的意思是,”头领发话道,“在变丑之前,我们非常漂亮。”“说得对,头儿,说得对,”其他人七嘴八舌附和道,“她就是这样说的。我们都听见了。”“我没有,”露西大声嚷道,“我说的是,你们现在非常漂亮。”“她是这么说的,她是这么说的,”头领说道,“说我们以前非常漂亮。”“听他们两个的,听他们两个的,”众人说道。“这儿有两个人,总是一贯正确。他们说得再好不过了。”“但我们说的恰好相反。”露西不耐烦地跺着脚说。“你们说的恰好相反,没错,是这样,”众人又说,“没有什么比意见相反更好的了。继续说下去,你们二位。”“你们简直要把人给弄疯了,”露西说。干脆放弃了努力。独脚人看起来都很得意,于是她断定,谈话基本上还是成功的。那天晚上就寝之前,又发生了一件事,使他们对自己的独脚现状更加心满意足。卡斯宾和纳尼亚人赶快返回海岸,把消息传报给林思和留在“黎明”号上的其他人员。这会儿,船上的人早已焦虑万分。当然,独脚人陪着他们一块去的,像足球一样蹦蹦跳跳,彼此高声附和,尤斯塔斯忍不住说道:“我希望,魔法师不是把他们变成隐形,而是变成无声。”(他马上就后悔了,因为他必须解释,无声的意思就是让人听不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也不能确定独脚人是否真的明白了。尤其使他恼火的是,他们最后说,“哦,他不能像头儿表达得那么清楚。但你可以学习,年轻人。听听他是怎么说的。他会教给你如何表情达意。他是你效法的演说者!”)等他们来到海湾,雷匹奇普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它把自己的小船放在水上,坐上去划了起来,这使全体独脚人都艳羡不已。随后,它在船上站起身来,说道:“可敬的聪明的独脚人,你们并不需要船。你们每人都有一只脚,可以以脚代船。你们轻轻跳到水面上,看看会发生什么事情。”

头领畏缩不前,还警告其他人,他们会发现海水非常潮湿。有一两个年轻的独脚人立刻就尝试起来。接着,又有几个人跟着他们跳到水面上,最后,所有的独脚人都下了水。真的非常管用。他们那只大脚就像是天然的木筏或是小船。雷匹奇普教给他们如何制作简单的木桨之后,他们都用桨在海湾里划行,还围绕着“黎明”号划来划去,活像是一支小独木舟舰队。每只小船的尾部都站着一个胖胖的小矮人。他们展开竞赛,一瓶瓶葡萄酒从大船上吊下来,作为奖品发给他们。大船上的水手们伏在船的围栏上,把肚子都笑痛了。

笨家伙非常喜欢他们的新名字“独脚人”,觉得这个名字很不一般,可是他们怎么都读不准。“我们就是这个,”他们吆喝着,“一脚人,人独脚,独人脚。就在我们的嘴边上,却发不准。”很快,他们就把它跟自己的老名字混在了一起,决定管自己叫“大笨脚”。也许他们就这样叫了几百年。

那天晚上,全体纳尼亚人在楼上与魔法师共进晚餐,露西注意到楼上已经大为改观,她再也不会感到害怕了。门上神秘的标记依然很神秘,但如今似乎透露出了善意与快乐。就连那个带胡须的镜子,此刻看起来也只是显得可笑,而不再令人生畏。晚餐是用魔法变出来的,每个人都享用了自己最喜爱的食物和饮料。饭后,魔法师行了一个非常实用而又好看的魔法。他把两张空白羊皮纸铺在桌子上,让德利尼安向他准确描述迄今为止的航程。随着德利尼安的讲述,他所提到的一切都以清晰的线条出现在羊皮纸上。最后,每一张都成了完美的东海地图,噶尔玛、提勒宾西亚、七岛屿、孤独岛、龙岛、火烧岛、死水岛,甚至笨家伙岛,全都在准确的位置上,大小面积丝毫不差。这是关于那些海域的首张地图,比以后不用魔法所制作的地图更加精确。一眼望去,魔法地图上的城镇和山脉跟普通地图好像没有什么区别。魔法师借给他们一个放大镜,借着放大镜,你可以看到真实事物的完美的小模型,譬如窄港湾的城堡、奴隶市场和街道,尽管遥远,却都一清二楚,就像你把望远镜拿颠倒时所见到的情景。唯一的缺陷是大多数岛屿的海岸线都不完全,因为地图只能显示出德利尼安亲眼见到过的地方。地图绘好之后,魔法师自己保留一张,把另一张送给了卡斯宾。那张地图至今仍然挂在凯尔帕拉维尔城堡中的仪器室里。不过魔法师对于东边海洋与陆地的情况,却一无所知。他告诉他们,大约七年前,有一艘纳尼亚的船确实曾在这个海域有过短暂的停留,船上有勒费立安、阿格兹和、马福拉摩恩和鲁普。于是他们断定,那个躺在死水里的金人一定是里斯提玛大臣。

次日,魔法师利用魔法修复了“黎明”号被海蟒弄坏的船尾,在船上装满了有用的礼物。告别时,大家都依依不舍。午后两点钟,大船起锚,所有的大笨脚都划着脚把他们一直送到入海口,高声欢呼。船渐行渐远,后来再也听不到他们的欢呼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