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纳尼亚传奇系列(套装共7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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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 世界尽头的开始(4)

接着,有什么东西从冉冉上升的太阳中飞出,朝着他们飞了过来。人们无法紧盯着那个方向观看,因此看不清楚。没过多久,空气中就充满了声音——那些声音随着父女俩一起在唱着同一首歌,但音调更加随意,没有人懂得它们的语言。很快,这些歌唱者就进入了人们的视线,原来是鸟儿,成千上万的白色大鸟,密密麻麻地落在所有的东西上:草上、石子路上、桌子上、人们的肩上、手上、甚至头上,到处像是落满了厚厚的积雪。因为,像雪一样,鸟儿遮盖了所有的物体,使整个世界变成一片银装素裹。露西从覆盖着自己的鸟翼缝隙中向外张望,看见一只鸟飞到老人那里,它嘴里衔着什么东西,像是一粒小小的果实,又像是一颗燃烧着的煤球,光彩夺目。鸟儿把那东西放进老人的口中。

这时,鸟儿们停止了歌唱,飞到桌子上吃喝起来。当它们飞离桌子时,桌上的食物和饮料已经全都被消灭得干干净净。数以万计的鸟儿携带着它们吃剩下的骨头、果皮和果壳,飞在空中,飞回到初升的太阳中去。由于鸟儿不再歌唱,它们扇动翅膀的声音似乎使得整个空气都在颤动。桌子上已经空空如也,三位纳尼亚老臣还在呼呼大睡。

老人终于转过身来,向客人们表示欢迎。

“阁下,”卡斯宾说,“请你告诉我们,怎样才能破除使人昏睡的魔法,好吗?”

“我非常乐意告诉你,孩子,”老人说,“要破除这个魔法,你们必须行驶到世界的尽头,或者尽可能地接近那里,返回时至少要留下一位同伴。”

“那个同伴会遇到什么事情?”雷匹奇普问。“他必须继续向东前行,再也不能返回到这个世界。”“那正是我的心愿。”雷匹奇普说。“我们现在快到世界的尽头了吗,阁下?”卡斯宾问道,“请问,你对于东边的大海和陆地有所了解吗?”“我在很久之前看到过,”老人说,“不过是从高空中看到的。我无法提供水手需要的那些讯息。”“你是说你曾经在空中飞行吗?”尤斯塔斯不假思索地问道。“我曾经居于高天之上,孩子,”老人答道,“我是拉曼都。我看你们都在面面相觑,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这并不奇怪,因为早在你们出生之前,我就已经不再是星辰了,所有的星座都改变了。”

“天哪,”埃德蒙压低嗓音说道,“他是一颗退休的星星。”“你不再是一颗星星了吗?”露西问道。“我是一颗正在休息的星星,女儿,”拉曼都答道,“当我最后一次从天空落下时,我已经老朽不堪,被抬到了这个岛上。我现在不像以前那么衰老了。每天早晨,一只鸟儿会从太阳的峡谷给我带来一粒火浆果。每一粒火浆果都能使我变得更年轻一些。等我变得像昨天刚出生的婴儿一样时,我就将再次升上天空(我们是在地球的东边),再次跳起伟大的舞蹈。”

“在我们的世界里,”尤斯塔斯说,“星星是一个燃烧着气体的巨大球体。”

“即使在你们的世界,孩子,那也只是说明星星是用什么造的,而没有说明星星是什么。在这个世界里,你们已经遇见过一个星官。我想,你们跟科里亚金在一起待过。”

“他也是一个退休的星星吗?”露西问。“嗯,不完全相同,”拉曼都说,“他被分派去照管笨家伙,那不能算是一种休息,你们也许会称之为惩罚。如果没有出差错的话,他原本可以在南方冬天的夜空中继续照耀上千万年。”

“他做了什么错事,阁下?”卡斯宾问道。“孩子,”拉曼都说,“作为亚当之子,你不应该知道星星犯了什么错误。来吧,我们谈论这些会浪费时间。你们已经决定了吗?你们是想继续向东航行,把一个同伴留在那里,然后返回,从而破除魔法呢?还是打算西行回家?”“毋庸置疑,陛下,”雷匹奇普说,“向东行驶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吧?

显然,我们探险的一部分目标,就是将这三位大臣从魔法中解救出来。”“我也这样认为,雷匹奇普,”卡斯宾回答,“即便没有这个任务,若不能乘坐”“黎明”号尽可能到达世界的尽头,我会感到伤心的。但我要顾及到水手们。他们签约是来寻找七位大臣,而不是要抵达世界的尽头。如果我们从这里向东航行,去寻找最东边的天涯地极。没有人知道那将会有多远。他们都是些勇敢的人,然而我看得出来,有些人对航海流露出了厌倦的情绪,渴望着掉头驶回纳尼亚。我觉得,如果不让他们知情,并且得到他们的同意,我无权带领他们继续前行。再说还有那位可怜的鲁普。他已经完全崩溃了。““孩子,”星宿说,“即使你希望这样做,带着不情愿的或者是受骗的水手向世界的尽头航行,将会于事无补。破除魔法的伟大行动不是这样成就的。他们必须明白目的地是哪里,以及为了什么目标。你提到的那个崩溃的人是谁呢?”

卡斯宾给拉曼都讲了鲁普的故事。“我可以把他最需要的东西送给他,”拉曼都说,“这个岛上有不受限制的、无限的睡眠,在睡眠中,就连最轻微的脚步声都不会听到。让他坐在那三位的旁边,畅饮忘川之水,一直睡到你们返回。”

“啊,我们就这么做,卡斯宾,”露西说,“我敢肯定,这正是他所喜欢的。”

就在这时,杂乱的脚步声与说话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德利尼安和船上的水手们走了过来。看到拉曼都和他的女儿,众人都惊讶地停下了脚步。看得出来,这父女俩都不是凡人,大家纷纷向他们脱帽致意。有些水手则遗憾地望着桌上空无一物的碟盘与酒壶。

“爱卿,”国王对德利尼安说,“请派两个人回到”黎明“号上,给鲁普大臣捎个信。告诉他,他的三位老伙伴正在这里酣睡——是没有梦的睡眠——他也可以与他们分享。”

这件事办好之后,卡斯宾让所有的人都坐下来,将当前的形势告诉他们。他讲完之后,很久都没有人做声。后来,有些人开始交头接耳。最后,划桨手的领班站了起来,说道:

“我们中有些人早就想问你了,陛下,等到我们返程时,不管是从这里,还是从别的地方,我们怎样才能回家。来的路上,除了偶尔没有风之外,一直刮的都是西风或是西北风。如果风向不变,我想知道,我们还有什么希望可以再见到纳尼亚。若是一路上划船回去,我们的食物供给又无法维持。”

“那是外行人的说法,”德利尼安说,“在这些海域,夏季末了总是刮西风。过了新年,风向就会改变。根据各种信息判断,我们往西返程时,会有足够的风,远超过我们所想要的。”

“说得对,大人,”一名噶尔玛老水手说,“一、二月份东边一些云团会带来恶劣的天气。陛下,请允许我这么说,如果让我指挥这艘船,我会命令在这个地方过冬,到三月份再启程返航。”

“在这里过冬,你吃什么呢?”尤斯塔斯问道。“这张桌子,”拉曼都说,“每天日落时都会摆满皇家盛宴。”“那么,我同意!”几名水手不约而同地说。“陛下,女士们先生们,”里奈尔福说,“我只想说一件事。我们中间没有一个人是被迫参加这次航行的。我们是志愿者。在这里,一些人只盯着桌子,想着皇家盛宴。就在我们驶离凯尔帕拉维尔那一天,这些人也曾经大谈冒险,还发誓不找到世界的尽头决不回家。有些站在码头送行的人,如果能跟我们一同前来历险,他们情愿舍弃一切。人们认为,在’黎明‘号上拥有一个侍者的铺位,要胜过佩戴骑士的绶带。我不知道你们听懂我的话没有。我的意思是,如果像我们这样的航海者回家说,我们已经到了世界尽头的起点,却没有勇气继续前行,那我们看上去将会跟——跟那些独脚矮人——一样愚蠢。”

听到这里,有些水手欢呼起来,有些则说,那也没有什么关系。“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埃德蒙悄声对卡斯宾说,“如果有一半人退缩,我们该怎么办呢?”“等一下,”卡斯宾低语道,“我还有一张牌没有出呢。”“你不想说几句吗,雷匹?”露西轻轻说道。“不。女王陛下为什么期待我发言?”雷匹奇普回答的声音很响,大多数人都能听到,“我早已制订好了计划。如果可能,我乘坐’黎明‘号继续向东。到’黎明‘号走不动时,我就划着自己的小船往东去。小船若是沉了,我就用四个爪子游向东方。到我再也游不动的时候,如果还没有到达阿斯兰的国度,或者被某个大瀑布冲下这个世界的边缘,我也要面对着日出之地沉下水去。皮皮奇科将会接续我做纳尼亚会说话的老鼠的头领。”

“听啊,说得对,”一名水手说,“我也想说同样的话,除了划小船那一段,那个船太小我坐不进去。”他小声补充了一句,“我不愿意被一只老鼠胜过。”

就在这一刻,卡斯宾跳了起来。“朋友们,”他说,“我想,你们都没有明白我们的意图。你们说起话来,好像是我们脱帽来到你们面前,恳求你们一起同行。事实并非如此。我的御兄御妹和他们的亲戚,雷匹奇普,这位勇敢的骑士,还有德利尼安船长,我们负有使命,要到世界的尽头去。我们很高兴,准备从你们中间挑选一些心甘情愿、我们认为配得上这项崇高使命的人。我们没有说,凡是提出请求的都能够去。基于这个原因,我们现在授命德利尼安船长和林思认真考虑,挑选出你们中间作战最勇敢、技术最熟练、血统最纯正、对我们最忠心、生活清洁无瑕的水手,写下他们的名字报给我们。”他停顿了一下,又加快语速说道:“以阿斯兰鬃毛的名义!”他高呼道,“难道你们以为观看最后奥秘的特权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买到吗?嗨,每个与我们同去的人都能将’黎明‘号的头衔传给他的子孙后代。等我们返回凯尔帕拉维尔之后,他可以得到黄金或是足够的土地,一生过着富足的生活。现在——你们众人在岛上分散开来。半个小时后,我将接受德利尼安船长交给我的名单。”

接下去是一阵令人局促不安的沉默。随后,水手们鞠了个躬,就都走开了。有的朝这边走,有的往那边去,但大多数人则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交谈。

“现在该安排鲁普爵爷了。”卡斯宾说。他扭头朝桌子望去,看见鲁普已经悄悄地、毫不引人注目地来了。就在讨论进行之际,他在阿格兹的身旁坐下,拉曼都的女儿站在一边,好像在帮助他就座。拉曼都站在他的身后,将两只手放在他灰白的头发上。即使在光天化日之下,星官的双手依然发出微弱的银色光芒。鲁普憔悴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他将一只手伸给露西,另一只手伸给卡斯宾。有一瞬间,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接着,他的笑容变得灿烂起来,仿佛体验到了一种美妙的感觉。他口中发出一声悠长的、满足的叹息,他的头向前垂了下来,便欢然入睡了。

“可怜的鲁普,”露西说,“我真高兴。他一定熬过了可怕的时光。”“我们再也别去想那个了。”尤斯塔斯说。与此同时,卡斯宾的演说,也许在岛上魔法的帮助下,正在产生他预期的效果。许多本来急于退出航行的人们,这会儿唯恐被留下来。当某个水手宣布,自己已经下定决心,要前去申请参加航行时,还未表态的人便觉得人数在不断地减少,因而感到忐忑不安。所以还不到半个小时,好几个人就已经在“讨好”德利尼安和林思(起码在我的学校,人们是这样形容的),想要得到一个好的评价。很快,只剩下三个人不愿意参加航行,他们拼命地说服别人跟他们一起留下。过了不久,只剩下一个人了。到最后,他开始担心独自一人被留在后边,于是也改变了想法。

半个小时过去了,人们络绎不绝地回到阿斯兰的桌子旁边,站在桌子的一头,德利尼安和林思走过去,在卡斯宾的身边坐下,向他报告名单。除了最后才改变主意的那个人,卡斯宾接受了所有水手的请求。那个人的名字叫皮腾克里木。在其他人去寻找世界尽头的日子里,他待在星岛上,非常懊悔自己没有能跟大伙儿一块儿前去。他这种人,不喜欢跟拉曼都和他的女儿聊天(他们也不愿意搭理他),加上阴雨绵绵,虽说每晚桌子上都有美味佳肴,他却吃得索然寡味。他说,四位大臣在桌子一头呼呼大睡,自己孤零零地坐在一边,常常会感到毛骨悚然(不管是雨夜还是晴天)。等大家返回之后,他觉得自己与别人总是格格不入。于是返程的途中,他在孤独岛弃船登岸,定居在了卡罗门人中间。他向人吹嘘自己在世界尽头历险的奇妙经历。

到末了,他自己也信以为真。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从此快活地生活着,只是他一直都害怕老鼠。

那天夜晚,大家围坐在柱子中间的大桌子旁边,丰盛的宴席又神奇地出现了,众人大快朵颐。第二天早晨,那些大鸟来了又飞走之后,“黎明”号再次扬帆准备远行。

“女士,”卡斯宾说,“等我破除了魔法,我希望能够跟你谈谈。”拉曼都的女儿望着他,嫣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