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指的是关于失踪王子的事吗?”吉尔说,“是的,我们必须认真去做。”此刻,她想起了狮子的声音和面孔,在大厅里欢宴和听故事的时候,她差不多已经把狮子忘得一干二净。
“好!”猫头鹰说,“那么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你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我去把那个人类叫醒,然后回来找你。你最好脱下那身宫廷服装,换上适合旅行的衣服。我马上就回来。嘟-呜!”还没有得到回答,它就飞走了。
如果吉尔习惯于历险,她也许会对猫头鹰的话表示怀疑,然而她却毫无疑虑。一想到半夜出逃这种激动人心的事情,她就忘记了自己的困倦。她换上自己的羊毛衫和短裤--在短裤的腰带上有一把小刀,说不定能派上用场--她又拿了几件那位长发女子留在房间里的东西:一件垂到膝盖的短斗篷,上面还带着一个兜帽(“就是这个,下雨时还可以遮挡一下。”她心想),几块手帕和一把梳子。随后她坐下来等待。
猫头鹰返回来时,她已经在打盹儿了。“现在我们准备好了。”它说。“你最好在前面带路,”吉尔说,“我对那些过道还不熟悉。”
“嘟-呜!”猫头鹰说,“我们不打算经过城堡。那绝对不行。你要骑在我的背上。我们飞出去。”
吉尔“啊”了一声,站在那里,嘴巴张得大大的,她实在不怎么喜欢这个想法:“对你来说,我会不会太重了?”
“嘟-呜。嘟-呜!别犯傻了。我已经把那个孩子带过去了。好了。让我们先把这盏灯给弄灭了。”
灯一熄灭,你从窗户里看出去,夜色就没有那么浓重了--不再是黑色,而是成了灰色。猫头鹰站在窗台上,背对着房间,抬起两只翅膀,吉尔只好爬到它那短而肥硕的身体上,将膝盖放在它的翅膀底下,紧紧夹住。她感到鸟羽暖融融的,柔软可人,但却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抓握。“我真想知道,斯克拉布对于他的骑鸟飞行会有什么感受!”吉尔想道。她正在心中暗暗嘀咕的时候,猫头鹰猛然向下一冲,他们就离开了窗台,鸟的翅膀在她耳旁搧起了一股气流,扑面而来的是凉爽而又湿润的夜晚的空气。
夜晚比她预料的要亮得多,虽说夜空阴云密布,一片似水的银色显示出月亮正躲藏在云彩背后。下面的田野看上去灰蒙蒙的,树木看上去黑黢黢的。有一些风--悄无声息,吹动树叶的那种风,预示着雨很快就要来了。
猫头鹰盘旋着转过身子,此刻城堡位于他们的前方,只有稀稀落落几扇窗子还亮着灯。他们从城堡上空飞过,向北飞去。从河流上方飞过时,空气中平添了几分寒意。吉尔觉得,在下边的水面上,可以看到猫头鹰白色的倒影。很快,他们就到了河的北岸,飞翔在树木茂密的乡村上空。
突然,猫头鹰猛地咬住了一个吉尔看不见的什么东西。“啊,请别这样!”吉尔叫道,“不要像那样猛冲。你差点儿把我给甩掉了。”
“请原谅,”猫头鹰说,“我刚才在捉一只蝙蝠。作为小吃,没有什么能比得上一只肥胖的小蝙蝠那么挡饥。我给你逮一只吧?”
“不,谢谢。”吉尔说着,不禁打了个寒战。它现在飞得低了一些,一个很大的、黑乎乎的东西蓦然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吉尔只来得及看出那是一座塔--她认为,那是一座已经部分坍塌了的塔,上面覆盖着大量的藤蔓植物--她赶紧俯下身子,以免碰到窗户的拱顶,猫头鹰驮着她挤进爬满青藤的、满是蜘蛛网的窗口,从清新灰色的夜空进入到塔顶下一个黑洞洞的地方。
里面一股霉味,她刚一从猫头鹰的背上滑下来,就觉察到(人们通常莫名其妙就会知晓)那里相当拥挤。从黑暗中的各个角落里发出了“嘟-呜!嘟-呜!”的声音,她这才知道,这里面都是猫头鹰。这时,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声音在发问:“是你吗,珀尔?”她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是你吗,斯克拉布?”吉尔反问道。“好了,”格里姆费塞说,“我想我们都到齐了。让我们召开一次猫头鹰议会。”
“嘟-呜,嘟-呜。你说得不错。那是要做的正事,”几个声音附和道。“稍等一会儿,”传来了斯克拉布的声音,“有件事我想要先说一下。”
“说吧,说吧,说吧。”猫头鹰们纷纷说道。吉尔也说:“你接着往下讲。”
“我猜,你们所有的伙计们--我的意思是,猫头鹰们,”斯克拉布说,“我猜,你们都知道,在卡斯宾十世年轻的时候,他曾经向东航行到世界的尽头。嗯,在那个航程中,我与他同行,跟他、老鼠雷匹奇普、德利尼安船长,以及所有的人在一起。我知道,这听起来很难让人相信,但是在我们的世界里,人们变老的速度和你们这个世界不一样。我想说的是,我是国王那一边的人。如果这个猫头鹰议会想要预谋反对国王,我绝对不会参与。”
“嘟-呜,嘟-呜,我们也都是国王那一边的猫头鹰。”猫头鹰们齐声说道。
“那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斯克拉布问道。
“是这样的,”格里姆费塞说,“假如摄政大臣矮人特伦普金听说,你们要去寻找失踪的王子,他绝不会允许你们前去。他会立刻把你们关押起来。”
“天啊!”斯克拉布说,“你的意思是说,特伦普金是个叛徒?在以往的日子里,在海上,我经常听到人们谈论他。卡斯宾--我指的是国王--绝对信任他。”
“哦,不,”一个声音答道,“特伦普金不是叛徒。三十多个勇士(骑士、半人马、好巨人,以及各色人等)曾经先后出发去寻找失踪的王子,却没有一个人回来。最后国王说,他不能让所有这些最勇敢的纳尼亚人为了寻找他的儿子而丧命。因此现在谁也不准再去了。”
“但是他肯定会让我们去的,”斯克拉布说,“一旦他知道我是谁,以及是谁差派我来的。”
(“差派了我们两个。”吉尔插话道。)“不错,”格里姆费塞说,“我想,很有可能他会允许你们。但国王不在这里,特伦普金会坚持那些条条框框。他这人十分可靠,可是聋得要命,脾气又异常暴躁。你永远不会让他明白,这一次规章应该能够破例。”
“你也许会想,他应该听听我们的建议,因为我们是猫头鹰,大家都知道猫头鹰聪慧过人,”另一只猫头鹰说道,“如今他年纪老迈,只会说,‘你还是个雏儿。当你还是个鸟蛋的时候,我就认识你了。不要试图来教训我,阁下。螃蟹和烤饼!’”
这只猫头鹰惟肖惟妙地模仿着特伦普金的声音,前后左右的猫头鹰们都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孩子们开始明白,纳尼亚人对特伦普金的感受,就像学生们对某个乖戾的老师一样,大家对他心怀几分畏惧,爱拿他来打趣,但并没有人真正对他反感。
“国王要离开多久呢?”斯克拉布问道。“要是我们知道就好了!”格里姆费塞说,“你瞧,最近流传着一个谣言,说是在一些岛屿上,有人见到了阿斯兰--我想是在提勒宾西亚。国王说,他想在去世前最后再试一次,去见上阿斯兰一面,向他请教以后谁将接续自己的王位。但我们都很担心,如果他在提勒宾西亚见不到阿斯兰,他将会继续往东,到七岛屿和孤独岛--接着一直向东。他从未提起过这事,但我们都知道,他从来没有忘记到世界尽头的那次远航。我坚信,在他的内心深处,他还想再去一次。”
“那么没有必要等他回来了?”吉尔说。“是的,没有必要,”猫头鹰说,“哦,真是阴差阳错!如果你们两个当时就认出他来,立马跟他说话就好了!他会安排好一切--说不定会派一支军队跟你们一起去寻找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