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随着意思吹,你听见风的响声,却不晓得从哪里来,往哪里去。凡从圣灵生的,也是如此。
————题记
午睡醒来,瞥见了随意投在窗帘上的阳光,幽幽的,是深秋里很熟悉的那种色彩。这种幽幽的色彩使得周围静谧的有点寂灭,其间有种情愫从冥冥中旷渺里款款而来,远远地向我呼唤。心就那么颤抖了一下,整个思绪意念就这样毫不设防地被牵引到熟悉而永恒的地方。这一刻,我没有挣扎也不想挣扎。
我不知道,是命里情带得太多,还是情带得太少。小时候,常常一个人偷偷地跑到屋后,看那荆棘丛中稀拉拉的几片叶子在凄风冷雨中瑟瑟发抖,便要流泪,大千世界,芸芸众生,自己渺小如沧海一粟。不明白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究竟是为了什么。读高中了,还时常旷课,躲在二楼的寝室里,从窗户里呆呆地望着街道上的居民与来来往往的行人,不明白,他们每天紧张忙碌的过着日子到底有什么意义,总觉得自己是个平庸而多余的人。
一生中,最喜欢的是书与自然。
此生,越来越觉得,自己只能与自然和书做伴了。在许多个不设防的瞬间,总会跌入性情中的陷阱中,不可自拔也不想自拔。暑假里的一个雨天,终是按捺不住,骑车冲上了当地最高的山——云阳山。进入庙门的霎那,不禁怔住了:光线幽幽的庙里,一位三十岁左右很清秀的的尼姑坐在右边的案几旁,正专心致志地抄写着什么。外面层层叠叠的雨声很温暖地包裹着整座庙宇,屋内静谧幽幽的光线也让人容易入心看书。在这样的氛围中,就连那菩萨及面目狰狞的金刚也不复存在了,眼前有的只是这专心致志。这个场景给了我莫大的震惊!多么熟悉的场景,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前生,这不正是我内心渴慕的吗?忍不住地近前,看她抄写《金刚经》,欣赏她娟秀的字迹,和她一起探讨着《佛经》、《四柱预测学》,时间仿佛不存在了,空间也不存在了,一切显得多么温馨。那个雨天,我就和她在会心的交流中似乎走进了永恒。
傍晚时分,雨停了,站在路旁,脚下云雾缭绕,仿佛给人失重的感觉。大片大片的云涌向对面山峰,只几分钟的工夫,眼前一切都在云雾之中了。在这壮阔的景象中,我骤然间觉出了时空的永恒,自然的庄严。于是,在这四面无人的白云中,竟呜咽不止。
这个阳光懒洋洋的下午,我又一次不可遏止地驱车向山顶冲去。路旁坦然伸展的树枝披满红叶,深草与杂柴都着上了厚实的色彩,满山满坳的青松杉树默默伫立着。只有这个时候,心才平静温和下来。我放慢车速,在清风中在树林间徜徉,沿着山坳水泥路一圈一圈往上移,等到了山顶之时,太阳已偏西了。
整个林子里,呈现肃穆色彩,地面铺满了深深的松针。《柬法忍》诗云“落花深一尺,不用带蒲团”,大概是说的这样的境界了。拣一块松软的地方,闭目静坐,林子里所有的天籁之音都曼曼渺渺地入耳来。秋虫唧唧,鸟儿啾啾,风声瑟瑟。发源于顶端的山泉,蜿蜒盘曲蛇行。流经松林中平地时的安谧娴静,与穿过山间乱石的喧哗结合,组成了这千年亘古不变之音。几年前的一个夏夜,为了听这泉声,特意在简陋的庙宇里住了一晚,却是平生最舒心最自在的一晚。
天色向晚之时,山色愈来愈深,愈来愈浓。返照的夕阳给林子留下一抹亮色,整个山林愈显苍幽。晚风也带着清澈的凉意,爽利地轻轻掠过山林。许多树木叶子逐渐荒疏,显出它们的秀逸,那是一份不需任何点缀的洒脱。圣经上说,“风随着意思吹,你听见风的响声,却不晓得从哪里来,往哪里去。凡从圣灵生的,也是如此。”山林的空灵寂静大概就是这不可捉摸的圣灵了。
2006年8月26日
—由大慰评论:
“我心已闲”,闲得挣脱了凡尘俗世,闲得挣脱了“绚丽多姿的爱情”,闲得“只能与自然和书做伴了”。永恒是什么?有人说,相比之下,宗教是也。一颗虔诚的敬畏之心永恒。虔诚地敬畏书,虔诚地敬畏自然。其实,伟大的爱情未必不值得我们去虔诚地敬畏。
-由西贝侯评论:
这是我读夏日荷以来比较看好的一篇文章。文中充满宁静和禅意,这样的意境并不容易生发出来。禅性文章中有的是天造的灵气,比如庄子、丰子恺、林清玄、沈从文等,有些文章是地造的禅味,比如朱自清、汪曾琪、孙犁、贾平凹等,他们都是大师,天造地造都可以让我们从文中嗅到真味,还有一种当然是人造的了,用文字布置意境,让人们从中感悟到真味,这些都需要佛缘才能使禅放出光芒。天造地造的是天才,人造之中也可能出天才,以后天的改造体味禅,最终得到禅的真味,并充分从文中生发开来,这样的人更值得尊敬。夏日荷能将禅性做到这样的程度,已经不很容易了,尽管也许是她偶手妙得,但也是厚积薄发来的。当今的作品中能散文发禅味的东西已不多见了,首先作家们浮躁了,心里不静,如何能写得安静?其次是语言的悟性不足,没能很好地去体味古文古诗。当然此文并非完美,但从中可以看出夏日荷对待写作之认真态度,她在用诚心和沉心对待写作,再者她对古文有自己独特的体会,古文难嚼,异香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