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很小的时候,梦中就出现过这种情景:冉冉升起的太阳,将五月的山坡披上了瑰丽的色彩。各种草儿擎着不知名的花儿,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有种声音从苍穹中——不,更像是从阳光的明媚中,风里的花香中,千千万万摇曳的草中袅袅而来,在空中如蝴蝶般盘旋起舞。整个的人及思绪都被这美妙的音乐包裹,强大的愉悦便如泉水从心田里叮咚起来——
醒来,这种音乐还萦绕在静谧的夜空里,久久不肯散去。声音中纯粹无事无物,无我无体,有的只是一种“乐”的境界。懵懂无知的我,只知道陶醉快乐,却不知这音乐从何而来。
有很长一段时间,命运似乎总在和我开着玩笑。我沉迷于世俗的喧嚣中,在得与失、爱与恨的纠缠里沉浮。生活有如步入世纪末路,而梦里仿佛也遗失了这种音乐。
去年暑假,携一颗疲惫之心爬上当地最高的云阳山。远远地就听到了寺庙里传来这音乐,清纯单一的旋律轻盈地弥漫于树林间,山林里所有的树木都沉浸在安乐祥和的氛围里。多么熟悉的音乐!那一刻,我仿佛又进入梦境里,又一次陷入了一种巨大的安静愉悦中。
入庙进完香,便静静地坐于音像前听这梦中的音乐。此时,它才如此明晰起来。原来它就是佛音,播放的正是佛乐大悲咒!清脆悦耳的木鱼声,沁人心脾的短笛音,反复颂唱的梵腔,如长者喃喃絮语:南無,喝囉怛那,哆囉夜耶,南無,阿唎耶……这种奇妙的声音能把人的内心深处所有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拨动出来,在这刹那间闪现,然后又皆随袅袅檀香,随那虔诚的吟颂的佛音抛到九霄云外。这一刻,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顾不上众尼的眼光,眼泪像小河一样流淌下来。
人世间,得与失、成与败在这里又算得了什么?生活只是一个不断体验的过程,越是经历苦难多的人,越能感悟到生命的真谛,人生的收获也就越多。因此,苦难应是上天赐给我们的财富,不管怎样,我们在体验的过程中都应该对上苍怀有一颗感恩之心。想着,六根顿觉清净。
不知什么时候,一位尼姑走来:“阿弥陀佛,施主听到佛音能流泪,定是有慧根有佛心之人,这佛音就送给你吧。”在激动不已中,她又叮咛着“记住,不听的时候,一定要把它放在神龛的最高处。”
此后,每当夜深人静时,便打开CD,让这美妙之音飘荡在整个世界里。让心灵与音乐共舞,让灵魂在房间里出尘。它的旋律单一反复庄严而又安详,但声音中有浩大的富丽,有无穷无尽汹涌澎拜的繁华。人世间的一切都似乎找不到逻辑上和时间上的起点和终点,一切在终结之处开始,或者说此时一切都已经发生,生命仿佛进入一种永恒的祥和。
今年暑假,从南岳带来的2004中国南岳衡山大型佛教音乐会的CD中,听到了耀一法师的《是心做佛组》:一句阿弥陀佛,一部弥陀经,一生定成就,成佛度众生。
念念念弥陀,念念求往生,念念念极乐,念念得一心。
愿愿念弥陀,弥陀即自心,愿愿生极乐,极乐在此心。
自性即弥陀,唯心生净土,是心就是佛,是心做佛祖。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回家后一遍又一遍领略她深情的演唱,感动着她眼里闪动着的泪花,体味着这歌声里的虔诚与灵魂的超脱。心灵中的感觉,如久旱逢甘露,如夜行见灯光。据说,耀一法师剃度时说“我不是出家,而是回家”。而剃度后的法师全然没有了世俗的忧郁,脸上呈现的总是安然的微笑,她真正找到了心的归宿。我不能说是大师的知己,但她的胸臆和心境,就是大彻大悟的境界。
这些日子,梦里出现佛音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佛乐是天外的声音,是瑶池莲花化成的甘淳。有了佛音的相随,飘然而忘尘世诸事,身心俱明净起来。白天去工作学习去与人交往,心态总能平和坦然淡定从容,所遇到的人及事物都觉得自然亲切。在教书育人上也就多了份耐心,多了一些温和,唇边也永挂一丝微笑。
早年,读到苏东坡的无言诗“钩帘归乳燕,穴牖出痴蝇。爱鼠常留饭,怜蛾不点灯。”总觉得不解,何以要矫情地归乳燕出痴蝇爱鼠怜蛾?现在想来,一旦内心柔软愉悦起来,那种关爱生灵施恩不图报的之心,谁能说不是平凡之意,自然而来?
就像今天下午,静下心来于阳台上看书,感觉这文字里也蕴涵着这种音乐,就连洒入树叶间的阳光,吹拂额前刘海之风,也有这种愉悦的旋律袅袅而来,生命仿佛就在一种永恒的状态中。
2006年11月26日
-由梁争评论:
荷儿:你轻轻的年龄,却有这番透澈的了悟,超脱尘嚣,且表达明晰,真是难得!“苦难应是上天赐给我们的财富,不管怎样,我们在体验的过程中都应该对上苍怀有一颗感恩之心。”这也是我深深感受到的。
-由秋一桐评论:
荷,我第一次听《大悲咒》的时候也是情不自禁的流泪了,而我们当地一个很有名气的女尼,在一次偶然地见到我时,就直接的说我有善根,与佛有缘!我在家里也是常常听《大悲咒》以净心!在这里我就不评论你的文章了,只是想说的是,当我在论坛看到你的照片时,就有一种感觉:慈眉善目,有善根,有佛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