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群寇与白琦等混战业已死伤遍地外,西芦棚上只剩罗九与陈长泰二人。先是陈长泰见满空飞剑活跃,罗九败了回来,胆寒心战,想要逃走,叫罗九保他回去。罗九一来失了飞剑不能遁去,又见敌人已将广场包围,陈长泰本领有限,无法保他脱身;二则以为法元、姚开江必能取胜,想走又不想走,老是迟疑不决。这时见大势瓦解,姚开江追赶那怪叫花吉凶未卜,法元被佟元奇剑光迫紧十分狼狈。猛想起当初对佟元奇所发的重誓,后来在吕村与佟元奇两次相遇,自己仗着已拜法元为师,有了护符,满没有把他放在心上,万没料到自己这边人如此惨败。倘若法元敌不过佟元奇逃走,自己决难脱身。正待想法溜走,偏偏陈长泰还不知趣,老拿话埋怨罗九,说罗九把他害了,逼着罗九急速保他逃走。罗九本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再经陈长泰不住絮絮叨叨,不由发起他那无赖脾气,冷笑道:“胜负是兵家常事。常言说:‘光棍打光棍,一顿还一顿。’你怎么这般脓包?也算我罗九大爷瞎了眼睛,会交着你这种没骨头的朋友!”陈长泰平素吃人捧惯了的,几曾受过这般抢白?气得混身乱颤。战场上法元见佟元奇剑法厉害,戴家场方面诸剑侠虽不来打冷拳,想要取胜已是不能;那怪叫花禁住姚开江元神将他引走,更是凶多吉少。不如见机抽身逃走,异日再来报仇,是为上策。主意已定,高声道:“佟道友不要苦苦相煎,贫僧失陪了。”说罢,收回剑光,将身合一,破空便起。佟元奇也将剑光合一,随后追去。偏偏不知死活的罗九,见法元败走,大吃一惊,忙喊:“师父快携带弟子同去!”说罢,抛开陈长泰,往空便起,想去追上法元同去。却没想到法元剑光何等迅速,他如何追得上。刚把身子纵起空中,忽听一声大喝道:“无知孽畜,还不纳命!”罗九闻言,见是佟元奇飞来,吓得心胆皆裂,才喊“师父饶命”时,被佟元奇剑光过处,拦腰断为两截,坠下地来。法元在空中闻得罗九唤他,才想起回身救他时,已来不及了,只得咬一咬牙,逃往黄山去寻许飞娘去了。陈长泰见罗九丢下他逃走,又被一道金光斩为两截,吓得浑身抖战。刚要下台逃走,心源、玄极双双飞身上了芦棚,用点穴法将他点倒,由心源将他夹在胁下,擒回戴家去听候发落。不提。
话说吕村带来这一干贼寇,由霹雳手尉迟元率领,从芦棚后面想绕到广场,去杀戴家眷属。还未走到戴家门前,已被白琦、戴衡玉、许超、张琪兄妹、戴湘英、凌云凤、黄人瑜、黄人龙、岳大鹏等分头迎敌个正着。霹雳手尉迟元迎头遇见白琦,先就吓了一跳。他本是惊弓之鸟,不敢迎敌,故意将身一偏,却让小方朔吴霄上去。吴霄也是疑心白琦精通法术,情知尉迟元故意回避,但是敌人业已迎面,不能再为耽搁,只得将手中镔铁棍一举,向白琦迎头便打。白琦哈哈大笑道:“无知淫贼!还敢暗算良民眷属。今日是尔等的死期到了!”说罢,以剑拨开吴霄的棍,倏地使了个丹凤朝阳的架势,左手掐着剑诀,右手朝吴霄分心便刺。吴霄本领煞也了得,无端疑心生暗鬼,情虚怯敌,见白琦剑到,恐怕是口宝剑,削了他的兵刃,不敢用棍接招,将棍头朝上,使了个长蛇摆首的招数,朝剑背隔去。不知白琦剑法神妙,得了真传,三百六十手八卦玄门剑,虚中套实,实中套虚,变化无穷。
适才这一剑本是虚招,见敌人用棍横拦过来,倏地将剑一抽,画了一个长圈,纵身跃起丈许高下。吴霄不知是计,掉转棍头,朝白琦下三路扫去,满以为白琦决难闪躲。不曾想到棍到白琦腿旁不远,白琦用燕子飞云纵的轻身功夫,两腿使劲,提着气往上升有两尺。吴霄见打了个空,忙使一个怪蟒翻身,侧转身来,反过棍尖朝上捣去。也没看出白琦身子怎么翻转的,比箭还快,落在他的身后,左手一指,右手往吴霄后颅便刺。吴霄听见脑后生风,知道不好,不敢回身接剑,将足一点,纵出去有二丈远近。脚刚着地,急忙将身旋转过来时,白琦业已剑到人到,神龙三点头,分心刺到。吴霄见不是路,慌了手脚,将棍又横着一隔,顺势拦腰一棍打去。白琦料到他定是此着,更不躲闪,手一顺,把棍头接住。吴霄知道不妙,手中用力一夺,还想夺棍逃走。白琦暗暗好笑,顺着他的夺劲,陆地推舟,往前一进步,剑尖顺棍而下。吴霄想撒手丢棍,已来不及,被白琦剑尖削将过去,吴霄四个手指齐手臂断落下来。白琦更不容他逃走,鱼游顺水,当胸刺将过去,把吴霄刺了个对穿,尸横就地。
五花蜂崔天绶迎面遇着岳大鹏,举刀就砍。岳大鹏哪把他放在心上,左手短把链子丧门棍往上一起,隔开了刀,右手棍拦腰便打。崔天绶忙用叶底偷桃往上撩棍时,不曾想到岳大鹏用的这对奇怪兵刃,尽头处还套着三四尺长链子。右手棍才得撩开,猛听一声大喝道:“淫贼回老家去吧!”言还未了,岳大鹏丧门棍笔一般直脱手飞来。崔天绶不及避让,这一棍正捅在小腹上面,“哎呀”一声,翻身栽倒。被岳大鹏右手棍起处,打了一个脑浆迸裂,死于非命。正赶上白琦也杀了吴霄过来,二人遵了玉清大师吩咐,也不敢上前助战,分别守在迎面路上,观敌略阵。不提。
张琪迎敌五花豹许龙。许龙本是西川三寇中为首之人,生得高大凶恶,手使一对板斧,重有二百多斤。见对面走来的是一个空着双手,面容秀美,尚未成年的小孩子,并没有料到是敌人,大喝一声道:“娃娃快些闪开!刀枪无眼,这个热闹有什么好看?还不走回家去。”其实张琪早就看中了他。心想:“常听师父说:‘山大不出材。’这东西长得这么高大,顶多有几斤蛮力,对付他决不费事。”又见他摇着那一对板斧颇有斤两,身子又高,自己还齐不到他的腰际,相差已太悬殊。便想出一条妙计,故意赤手空拳迎了上去。果然许龙小看了他,并不以为他是敌人,反叫他躲开。张琪想:“这家伙把我当做小孩子,一些也没有防备,就此暗算了他,太不光明。莫如先同他逗弄逗弄,再取他的狗命。”想到这里,便大喝一声,答道:“黑贼休要小觑你家张小大爷,快快上前纳命!”说罢,也不拔剑动手,将手上下斜偏着一分,亮了个大鹏展翅的架势。许龙见这小孩子大言不惭,拿他那种又小又文的神气,和自己这般威武身量一比,大有螳臂当车之势,又好气又好笑。
便对张琪道:“小娃娃,你这简直是胡闹。再不闪开,我就一脚把你踹死。”张琪闻言,笑着对他扮了个鬼脸道:“黑贼少说不要脸的狂话,我不信你的脚爪子就那么厉害。我告诉你说,小太爷还卖给你个便宜,我要杀你,连宝剑都不用。你就来试试。”话言未了,倏地一个黄鹄冲霄,蹦起来就是一拳,正打在许龙脸上,打得许龙两太阳穴直冒金星。许龙见大家俱已有了对手,打得热闹,自己却遇见这么一个不知死活的小孩,只顾絮絮叨叨,便不耐烦起来。本想一斧将他劈死,一则可惜他生得乖巧灵秀;二则自己也是成了名的好汉,却去杀死一个不持兵刃的小孩,未免被人耻笑。刚想伸手将他捉住,吓他两句放走,再和别人交手,不曾想倒吃了一个冷拳,若不是闪避得快,险些将左眼打瞎。不由怒发如雷,骂道:“小野种,竟敢无礼!我若用兵刃擒你,不算英雄。”一面说,一面将双斧重又带在身旁,伸开两只大手就抓。张琪本有一身好武功,又经玉清大师指教,剑术虽未学成,轻身功夫已到上乘。见许龙那般急怒的怪相,十分好笑。哪里会容他抓着,将脚一点,身体倒纵出去有三五丈远近。
及至许龙追将过来,他又横纵出来,一路蹿高纵矮,跃前跳后,不时在许龙致命处连打带踢。哪消一会儿工夫,打得许龙浑身疼痛,气喘汗流,羞恼至极,重将板斧拔出,泼风一般朝张琪砍来。张琪依然满不在乎,仍是空手迎敌。又打了几个回合,恰好许龙左手斧当头劈到,张琪才得纵开,许龙右手斧又枯树盘根,从张琪脚面下扫来,满以为张琪身子悬空,无法避让。谁知张琪倏地空中一个转侧,风吹落花式,避开许龙右手斧,身子落下来时、脚正落近许龙左手旁边。许龙正想翻转左手斧,叶底偷桃,往张琪裆内撩起。不料张琪脚临许龙左手斧柄,倏地用力往下一坠,未容许龙斧柄朝上翻转,右脚尖已经沾着斧柄,就势在斧柄上使劲往上一起,纵起有数尺高下,直从许龙头上纵过。许龙也是手疾眼快,急忙用右手斧朝上砍去。就在这间不容发的当儿,忽觉眼前一黑,知道不好,想躲已来不及,被张琪从头上飞过时,两脚用力朝许龙双眼踢去,再借许龙额上这点挡劲,小腿在许龙身上一使劲,朝他身后刚刚平穿出去。只听“哇呀”一声狂吼,许龙栽倒在地。急忙纵身回来一看,许龙两眼已被踢瞎,血流满面,身死就地,一动也不动。
正觉他死得太快,忽见妹子瑶青纵身飞来,走近许龙身旁,一低身,伸手拔起一支金梭,许龙腹内立刻便有一股血水冒起。原来张瑶青迎敌水蛇魏八,魏八也是欺她年幼,只两个照面,便被瑶青用宝剑削断魏八手使的分水月牙刺。紧接着一反手腕,使了个拨草寻蛇式,当胸刺去,魏八连喊都没喊出一声,立刻了账。瑶青杀了魏八,因为玉清大师吩咐不许上前合战敌人,见敌人纷纷死伤,未死的俱有对手,总觉杀得不称心意。猛见哥哥张琪空着双手,正和一个高大黑汉动手,那黑汉手使一对大板斧,上下翻飞,武功不弱,张琪全凭轻身纵跃取胜。几次看见张琪打在黑汉致命处,那黑汉虽然也有些护痛神气,并不厉害,知他必练就一身硬功。又见张琪遇见多少次大惊奇险,不住替他捏一把汗,暗怪哥哥太是大意,万一被他大斧扫碰一下,如何得了?自己又不便上前相助,只在旁边着急。后来见张琪在黑汉斧柄上跳起,黑汉两把板斧飞一般朝张琪身后砍去,相隔甚近,危险异常。瑶青一着急,随手将玉清大师赐的暗器紫金梭对准黑汉胸前发出。先还以为黑汉纵然受伤,张琪也决无幸理。不想张琪用绝招将黑汉两眼踢瞎,居然避开双斧。再加上自己一紫金梭,竟将黑汉打死,好不高兴。